段大師行至湖畔,正欲踏上他的小船,霍然抬頭處,卻見得,一葉小船由遠至近,乘風破浪極速駛來。
這個時候,雖是夜深人靜,風雪飄搖,但西湖水面上的繁華卻正是鼎盛時分,那遠處的畫舫,粉紅翠綠,鶯歌燕舞,繞耳餘熱。適逢那交錯之間的璀璨燈彩,卻也把整片湖面映照的幽美之中暗淌著一絲絲腐靡,侵蝕入靈魂深處,誘人浮想聯翩
目光可見,小船上,站立著一個腰懸寶劍氣度儒雅白袍秀士,未見他搖動船槳,身邊也沒有船夫,只是,偶爾隨手揮袖一拂,內家真氣隔空拍擊在水面上,推動著船隻向前迅速航行,眨眼間,便來到了段大師的面前。
段大師微微一愣,道:「端木白?」
白袍秀士正是端木白,笑了笑,道:「久未拜訪與你,如今想念你啦,還帶來了百合舫的上等御酒和好菜,與你聚聚,怎麼,你要趕著走?」
段大師道:「是啊,我老人家都好久沒出來透透風,快發霉了都。」
他貌似不想多說,乾脆躍上小船。
「啊,不是,」端木白有點鬱悶,「段大師,我是想和你聚聚呢」
段大師截口道:「對呀,敢情正好,我就出去透透氣。」
端木白微微皺眉,道:「可是,我想在你這兒,比較清靜是不是?」
段大師道:「哦,原來這樣啊——任何時候都可以,今夜卻是不成。」
端木白微微一愣,道:「今夜不成?卻是何故?」
段大師道:「沒有何故,就是不成。唉唉,你當是走還是不走?不走,我坐我自己的船。」
他轉身便欲下船的樣子,端木白拉住他,仔細的瞧著他的臉,道:「走走走,走還不成嗎?」
反正是彎彎的小船兩頭尖,對端木白來說,根本沒有頭尾之分,所以也不用掉頭,長袖一佛,船尾作船頭,向湖面極速駛出。
「唉,我說段大師,」端木白始終心頭擱著某些兒難以釋懷的東西,「你那著急驅趕我出來,是不是你那兒藏著美女啊?」
段大師老臉泛起薄怒,道:「你說什麼呢,你不是不知道,我那處是梅妻鶴子林逋之隱居,如何敢褻瀆與他?」
端木白點點頭,道:「說的是,好吧,現在,你想去哪兒呢?」
段大師白了他一眼,道:「你第一天認識我?」
「咳咳,」端木白乾咳兩聲,「這酒菜是百合舫的,我們帶著百合舫的酒菜,上玫瑰舫享用,這真的合適嗎?」
「切,」段大師撇撇嘴,「誰不知這西湖水面上的所經營的都是你端木世家旗下的事業,你喜歡去哪裡就哪裡,誰敢有意見?哦,不對,有一個,嘿嘿」
端木白沉默了。
很快,小船來來到了玫瑰舫面前,守候船頭的兩個員工眼神一亮,口稱:「端木先生,段大師」,放下架橋。
端木白和段大師當然不需攀登架橋,雙雙躍起,點塵不驚的穩穩噹噹的站在畫舫上。
端木白對兩名員工道:「下面有些物事,幫忙搬上來。」
兩名員工點頭道:「是。」
湊巧艙門移開,顧老闆娘走了出來,看見了二人,不由微微一愣,卻是立刻笑了,道:「咦,段大師,好久不見啦,還以為您老潛修哪門高深武功呢?」
段大師道:「這不來了麼?」
顧老闆娘道:「那是,快請,裡邊請!合著裡邊正好還有一個包廂吶。」
段大師呵呵一笑道:「謝了。」
顧老闆娘含笑點了點頭,對端木白道:「端木先生來啦。」
端木白道:「嗯。」
顧老闆娘眼看兩名員工抱著一大堆食盒和酒罈上來,粉臉作色,道:「喲喲,莫非是先生對我們玫瑰舫的酒菜質量有懷疑麼?」
「不是,」端木白一臉的尷尬,「我」
顯然,顧老闆娘不樂意聽他的解釋,p股一扭,轉身便進入了船艙裡面去了。
端木白狠狠瞪了段大師一眼,後者卻裝著什麼都不知,乾咳一聲,道:「咦,今夜的天氣還真的不錯呀。」
邁動腳步,跟隨顧老闆娘而入。
天空還北風颳著,白雪飄著。
端木白喃喃道:「好個p」
玫瑰舫,幾乎是段大師的第二個家了,一個溫柔的家。
而對於端木白來說,卻又是另外一番滋味。
這樣說吧,從前,段大師在這裡,跟多數的男人一樣行駛著他男人的享受特權,也就是喚上一二個美女伺候著那種調調兒。
恰恰相反,端木白在哪裡都可以那般放蕩形骸,唯有在此,他會成為三好學生,五好青年。有時候,連他自己都瞧不起自己,為何如此虛偽?
更讓他不懂自己的是,他明明可以更放縱,但是,在此,就是放縱不起來,仿佛,有著那麼一道隱形的枷鎖,牢牢的桎梏在他的身上,偏偏,他居然還很享受這種感覺!
是不是賤,是不是很賤,是不是非常賤!
故而,有端木白在一起,段大師的美好遐思,嗯,就是那個調調兒的享受,就得束起來撂在一邊去了。
不過呢,百合舫的御酒御菜還真不是吹起來的,吃起來,嗯,至少比自己掏錢舒服愉快多了。
但讓段大師更感興趣的是,段大師冷眼旁觀著,端木白偶爾偷眼看顧老闆娘那種貌似平靜卻隱晦著深切渴望,但又游離不定,怕是驚嚇的眼神,嗯,非常之有趣!
不得不說,顧老闆娘作為女人,她善於利用女人的八卦權利,陪段大師喝了三杯之後,便看著段大師正色道:「段大師,端木先生專程帶上好酒好菜的上你處聚會,你卻拐上我這兒來了,莫非,您那兒有所不便麼?」
段大師道:「沒有沒有,就是好久好久沒出來,正悶著呢,適逢端木,便一道來啦。」
顧老闆娘道:「真的?」
段大師道:「自然真的,老闆娘看我像是說謊的人嗎,而且,也沒必要是吧?」
顧老闆娘道:「對段大師的高尚人品,妾身從來沒有懷疑過。不過,正如您所說的,關鍵在於,有沒有必要而已。」
段大師沒有接話。
顧老闆娘緩緩道:「不瞞段大師,妾身也是剛剛接到消息,我那個苦命的妹子司徒,剛剛被救出來了」
端木白一震,道:「我怎麼不知?」
顧老闆娘扔過一個白眼給他,道:「沒聽我說,是剛剛收到的消息。」
端木白道:「啊誰那麼大的本事呀?」
他此言在理,一個被註上「逆賊」嫌疑標籤的囚犯,不說在政個人或集團勢力不敢沾邊,好像端木白此等民間大世家也無力觸碰。
顧老闆娘卻是沒有回答這一茬,自顧自的緩緩道:「段大師,我那妹子自廢武功,經脈斷絕,當須得尋求技術高深醫士救治,而這百里之內,論醫術之高明,當是非您段大師莫屬。」
段大師謙虛道:「老闆娘謬讚了,想我華夏地緣寬廣,人才濟濟,名人高士不知凡幾,更有那深藏江湖,不知比之我老頭子高明百倍。」
顧老闆娘淡淡道:「或許,您說的不是沒有道理,但是,救出司徒的人不會不知她的病情緊急,稍作怠慢,勢必性命之憂,所以,決計不會捨近求遠。您說,對嗎?」
「咳咳,」段大師好像被酒嗆著了,咳了兩聲,喘了口氣,道:「哎呀,這酒雖美,卻也欺負人呀,久沒碰它,生疏了都。」
顧老闆娘並沒有追問,含笑不語。
端木白卻是不無緊張道:「段大師,玉玲所說可對?如果那樣的話,我得提醒你一句,玉玲能想到的,官家的人自然也能想到的,別是到頭來,官家尋找你的麻煩!」
段大師道:「我才沒想那麼多,額,不是」
他立刻意識到了他已經認了,再作掩飾已經不好使了。
端木白與顧老闆娘雙雙凝視著他。
誰都沒有說話。
段大師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感覺一陣憋屈,自顧自喝了大口酒,放下酒杯,輕輕道:「我如果說,救司徒的人,是夢家的大少,你們信嗎?」
端木白道:「哪個,三少的大哥夢中師?不大可能罷,我收到小道消息說,夢中師在南海遇上了麻煩,他的妻子上了雁盪山跟三少求援呢。」
顧老闆娘道:「段大師,您不會為了讓我們心安,編個故事糊弄我們,說什麼數月之前被夢大俠擊落錢塘江的夢萬安還活著罷?」
端木白一震,道:「當真?!」
段大師想了想,忽然笑了,幽幽道:「不得不說,這世上,有些人是命很硬的。十年前,一個年僅十歲的孩子,在山谷之下,遭遇地震崩塌之後,還能夠活著,這原本已經是一件神跡,十年之後,他遭遇混沌之力震斷全身經脈,卻居然還能活下去,又是奇蹟!既然,一個人,他的身上可以出現兩次奇蹟,為何不能出現第三次或第四次呢?」
端木白道:「天!不知三少可否知道,如果他知道了,嗯,別說他和他的女人們,就說兩位老人家知道的話,都不知多高興!」
顧老闆娘忽然道:「等等,段大師,您可否告訴妾身,救出司徒的人是不是安無風?」
段大師倒是感覺意外了,道:「你如何知道的?」
顧老闆娘輕輕吐出一口氣,徹底放鬆了下來,也徹底相信了:「他來過。」
「安無風?」端木白又是一呆,「青城派的信任掌門?也就三少推他上位的安無風?」
顧老闆娘白了他一眼,道:「不是他,還有哪個安無風?」
端木白道:「別是,他們父子暗裡已經相認啦?」
段大師立刻搖頭道:「絕對不可能。」
端木白道:「段大師,你如何如此肯定?」
段大師緩緩道:「至少,現在,這孩子的心裡還憋著委屈,繫著一個結。」
這一點,端木白倒是明白,輕嘆一聲,道:「哎,這孩子,就是犟。」
顯然,顧老闆娘也聽過當年夢中游與郭玉之間的愛情故事,眉頭微皺,幽幽道:「也不怪大少的,畢竟,親娘不在身邊,想念親娘,乃人之天性。哼,都怪你們這些花心男人,表面上把愛情說的天花亂墜地涌金蓮,而厭倦之後,便撕開了愛情面紗,始亂終棄,孩子成為了愛情的犧牲品,可憐的孩子呀」
端木白立刻澄清自己:「麻煩你別帶上我,我還單身狗吶!」
段大師道:「對呀,我們都是單身狗。」
顧老闆娘冷冷道:「尤其單身狗最可恨,打著單身的幌子,到處招花惹草的,美其言單身有享受談情說愛之權利,還不招道德譴責,實則,卻是到處耍流氓!」
端木白與段大師居然無言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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