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英俊原本以為,跟郡主回家之後,最多陪她吃完一頓飯,然後,喝杯茶,吃上一二個水果之後,便可以提出走人了,哪裡知道,這王府裡面,居然有不少身強體壯的中原高手和蒙古健將看他吃味,硬是提出要跟他掰一掰武力值。
瞧這文質彬彬的,甚至,在體格強壯的蒙古健將眼裡,也就是一具中看不中用的孱弱身板,怕是一掌能把他給拍死。
郡主當然不同意,但是,偏偏,她老爹卻不反對,甚至還豪氣干雲的笑道,如果郭英俊可以接下任何一名中原高手的一招半式,又或是跟任何一名蒙古健將角逐摔跤可以支撐一炷香時間,可獲黃金百兩獎賞!
看著院子那一排排充滿鄙視的眼神,郭英俊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因為,對這些蝦蝦蟹蟹的不上流,額,應該其中也有好幾個一流高手,但是,他根本就不來感覺,沒興趣。
所以,他沉默了。
但是,他的沉默,讓人誤會他是恐懼,氣勢更盛,叫囂著,小白臉的要明白自己的身份,擺正自己的位置,不是自己的位置,不要亂了,那不僅讓人笑話,甚至會丟掉性命,所以,他們是多麼的善意,助他修正位置,為他的父母省心省力,使得,他以後再也不必媽媽為他的前途和生命擔驚受怕了。
郭英俊微微皺眉,很不舒服。
他郭英俊,擱在家裡,在整個家族裡,都沒有人敢教訓他,除了老爹和兩位大伯外也沒有人有資格教訓與他,更何況,無論是大伯,又或是家族裡的長老們,都把他當作寶貝看待,卻是想不到,今時今日,在這裡,居然被教訓的體無完膚的,沒想到呀沒想到!
闊闊倫郡主見他臉色難看,心頭隱隱作痛,看向她爹,希望他改變主意。
但是,愛育黎拔力八達性格堅韌,但凡決定之事,絕無反悔習慣,故作沒有看到的轉移目光看著郭英俊,微笑著道:「那個小郭呀,怎麼樣,你是打算放棄麼?老實說,作為一個男人來說,可以輸,但不能逃避,做懦夫,因為,尊嚴比勝敗更重要!」
郭英俊嘆息道:「王爺,或許,您說的有理。」
愛育黎拔力八達道:「那麼,你的決定呢?」
郭英俊似乎自言自語道:「是呀,我還能怎麼決定呢?」
然後,他緩緩的走出了大廳,走到了院子。
院子燈火通明。
郭英俊往草坪一站,風雪正緊,衣袂獵獵作響。
在風雪之中,他的身形居然剎那被放大,仿佛一個孤身陷敵的戰士,即便彈盡糧絕,孤軍無援,隨時倒下不再起來,卻也英勇無懼,堅持挺立,站到最後。
這一刻,闊闊倫郡主芳心震顫,暗暗道:他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呢?
愛育黎拔力八達眼裡掠過一絲異彩,同時,眉頭微皺,似乎糾結著一絲複雜。
這個時候,一個錦袍頗有氣度的老者輕輕走到了他的身旁,與他並肩站在一起。
愛育黎拔力八達沒有移動視線,只是輕輕道:「丞相,你如何看待這少年?」
錦袍老者輕輕道:「冷靜,沉著,堅韌。只是不知他實力如何。」
愛育黎拔力八達道:「我也正是這個意思,所以,才推動這場比試。」
他們的交談一字不落聽在闊闊倫郡主耳里,她的心裡隱隱生痛。父親是現實的,他把身邊的每一個人都採用了價值的審視眼光,似乎,所有的人,在他眼裡只是可以利用的價值,與友情、愛情無關。但是,她又原諒了父親。她知道,生長在皇室,如履薄冰,稍微不慎就會跌倒,摔一個粉身碎骨。所以,每一步,都是凝聚了不知多少人的智慧和軀體鋪墊著的,所以,為了生存,她父親的現實,甚至是殘忍,卻又是多麼的無奈!
一個灰袍蒙古大漢大步行出來,走到郭英俊面前,道:「我哈布雷先來討教閣下絕學。」
郭英俊微微點頭,道:「請。」
哈布雷是一名摔跤高手,且雙手有裂虎撕豹之力,在懷州曾有攔截一個劫匪騎馬逃跑被他把馬頭生生扳倒扭斷的驚人記錄,被傳頌懷州十大勇士之一。
哈布雷也不多廢話,腳步推進,雙手便搭上了郭英俊的雙肩,拗步,扭腰,雙手大力一吐,就要把這個小白臉摜倒在地,讓他明白,在很多時候,顏值是沒毛用的。
在場眾人,大多數人都是同樣念頭的,只有一二個中原高手眼裡露出一絲凝重與警惕。
通!
的確有人摔在地上,只不過,卻不是那個孱弱的少年,而是強壯的哈布雷勇士。
哈布雷趴在草地上,爬起來的時候,嘴巴還叼著一撮草,滿臉迷惑的看著郭英俊,喃喃自語:「見鬼了,真見鬼了」
他倒是光g,向郭英俊行了一禮,道:「郭先生果然了得,哈布雷佩服。」
郭英俊不由喜歡上了這個直爽的蒙古漢子,回了一禮,道:「你也不懶。」
哈布雷搖搖頭,默默的回到列隊中。他的一個夥伴問道:「哈布雷,你是怎麼輸的,怎麼我看都沒看清楚呢?」
哈布雷對他道:「我也不知,不過,格魯圖,我勸你不要上去丟臉啦。」
格魯圖顯然不服,道:「那只不過是中原的障眼法術,第一次或許好使,第二次便失效啦。」
哈布雷也有點疑惑了,因為,他剛才的感覺,還真的好像遭遇法術,要不然,怎麼會明明雙手用力的時候,抓住對方的雙肩卻忽然變得滑溜溜的懸崖峭壁,一個失衡就糊裡糊塗摔跌在地了?
所以,他也不能確定:「是法術?」
「瞧哥的,給你討回口氣!」格魯圖拍拍他的肩膀,然後,大步而出。
哈布雷右側一個中原高手冷笑一聲,道:「什麼法術,這只是中原武功里最簡單的卸力之術,然後以力打力之技巧而已。」
哈布雷扭臉看了他一眼,露出一絲不滿,道:「求大俠,您剛才為何不提醒格魯圖呢?」
求大俠淡淡道:「提醒他,他會聽嗎?」
哈布雷沉默了,他知道,好勝要強的格魯圖是決計不會聽的。
且說,有了前面的哈布雷落敗教訓,格魯圖自作聰明的認為,哈布雷很可能是被對方的幻術迷惑使然,他聽說了,很多幻術是以眼睛為襲擊窗口的,所以,他一路低著頭,不讓郭英俊看見他的眼睛,待得看見了郭英俊的腳尖之時,也不抬頭,略行一禮:「格魯圖討教。」
郭英俊依然淡淡道:「請。」
格魯圖腳下猛一跺,假借巨大的衝力,宛若炮彈般撲向郭英俊,挨近處,雙手探出,分明是想把郭英俊的腰杆抱住,直接而粗暴的使用攔腰摔技法把郭英俊摔倒。
然而,腰杆是抱住了,對方也沒有作出反抗反應,但是,任由他使出吃奶的力氣,對方的身體宛若銅澆鐵鑄之大柱與大地連同一體,蜻蜓撼鐵柱,分毫不動。
此時,他感覺低垂的頭貼著人家的腰側,不懼對方的眼睛襲擊了,大膽的睜開了眼睛,然後,他吃驚的看見,人家的雙手還背在背後,沒有任何動作,而他還吃力的使勁的要扳倒人家的身體,即便是大冷天的,他額頭也汗珠密集,滾滾而下。
然後,他自己力竭自動鬆開了雙臂,趴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氣。
格魯圖慢慢的爬將起來,對郭英俊一抱拳,道:「我輸了。」
郭英俊道:「沒事吧?」
格魯圖道:「多謝關心,只是用力過度而已,歇歇就好。」
郭英俊道:「那你歇去罷。」
「嗯,」格魯圖應了一聲,回去列隊之中。
哈布雷笑道:「怎麼,你也敗給人家的法術啦?」
格魯圖「呸」他一臉,道:「人家那是實打實的武功。」
哈布雷一邊把臉上的口水沫子拭去,一邊笑道:「原來如此。」
格魯圖不理會他,轉臉看向一邊的幾個中原高手,道:「我們這些粗糙的力氣活估計都是沒戲了,現在,得看你們啦。」
一個藍袍青年輕哼一聲,也不作答,拔劍邁步行出。
「侯軍言,領教。」
郭英俊眉角微動,仿佛自言自語道:「中原侯家劍法,以詭異多變稱雄江湖,倒是須得長長見識。」
侯軍言微微一震,道:「你知道我侯家?」
郭英俊微笑道:「侯家劍法,在江湖名聲極大,如果我不知,那還不算是孤陋寡聞了嗎,還混個p呀。」
郭英俊這話說的雖有些粗俗,但聽在侯軍言耳里,卻是大感受用,神色一緩,道:「朋友好說了,既然都是共一湖水混口飯吃的,侯某也省得朋友難處,侯某會拿捏分寸的。」
顯然,他的意思是他會給郭英俊留些情面,不會讓他輸得太慘。
郭英俊搖搖頭,道:「侯大俠,您的情,在下承了,但是,請你務必全力而為,畢竟,這兒數十雙眼睛在,且有著明眼高手在看著呢。」
侯軍言想想也是,不說愛育黎拔力八達本身武功高絕,便是後頭站著的人當中也有好幾個一流高手在盯著,倘若公然放水,那是決計逃不過他們的眼睛的。
他點點頭,不無遺憾道:「那好,郭少俠,你小心啦。」
郭英俊也點點頭,卻是依然站著沒動。
侯軍言微微一愣,道:「莫非,郭少俠打算空著手與我交鋒?」
郭英俊苦笑一下,道:「我就一個四處流浪的江湖人,以侯大俠之見,倘若我攜帶兵器的,還可以進入京城嗎?」
當然不能。
以蒙元對金屬兵器的管制之嚴厲,郭英俊根本進不來,除非,他是朝廷承認的幾個大門派里的人,才可以獲許特權。如此,也使得很多人生出假冒念頭,但是,多數門派不願背黑鍋,寧願降低身價,遵從朝廷管控,所有的配備刀劍等兵器,不僅在朝廷指定的兵工廠鑄造,更在兵器上烙印門派名字和擁有者的名字,於是,擁有兵器者,視兵器如性命,才有了劍在人在劍亡人亡一說。
當然,也有人質疑,便是官方在兵器上烙印了印記那又如何,還不是會有人私下仿冒嗎?
嗯,這個現象的肯定有的,就好像二十一世紀的仿冒公章之流,但是,一旦逮獲,就不是罰款或拘留如此簡單了,最低刑罰也是押送戰場強行兵役,重則送掉了性命。
在如此高成本的刑罰之下,尋常江湖人,是不會以身犯險的。
也正是這個重要因素,導致了,在武林歷史上,出現了一個詭異的怪象,千年以降,無論是六國時代的李牧、白起,秦時的荊軻、郭解,唐宋更是武風盛世,諸俠爭鋒,然而,卻偏偏在蒙元這一節似乎斷層了,留給世人印象最深刻的,怕是張三丰這個無法掩蓋的武林大咖了。
那麼,是緣於何故產生這個現象呢?究其原因,與兵器的監控是離不開的,畢竟,雖然江湖人個個都功夫了得,但是,手上沒把兵器,難道赤手空拳的相互揪頭髮,咬耳朵嗎?
所以,郭英俊此言一出,侯軍言立刻明白了,道:「那麼,郭少俠習練的是什麼武功絕技?」
郭英俊道:「這倒不好說,十八般武藝,樣樣都觸摸過,至於哪一門比較好,其實都差不多。」
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
這不是顯擺麼?
侯軍言頓時臉色有點難看,扭頭對後面的人道:「誰借把劍給郭少俠?」
沒有人回應。
這是意料之中,誰也不會輕易的把視若生命的兵器借與別人,一個不小心弄壞了,找誰說理去?
愛育黎拔力八達道:「用我的劍罷。」
他的手微微一揚,連同劍鞘扔了過來,郭英俊伸手接過。
入手一陣沉重,原來居然是精銅鍛造的劍鞘,緩緩抽劍,刷——
露出一截宛如秋水一般清涼的劍身,一陣淡淡的血腥氣息緩緩漂流,使得,眾人眼裡似乎出現了剎那幻覺,周圍的風雪似乎受劍氣迫,頓時一凝。眾人的心頭,同時掠過一絲冷冽的肅殺,仿佛,面前無端端出現了千軍萬馬,衝殺而至
刷!
郭英俊將劍歸鞘,然後轉身雙手托著寶劍送回給愛育黎拔力八達,後者微微一愣,道:「郭少俠,怎麼了?」
郭英俊正色道:「王爺,此劍是您縱橫沙場殺敵無數的神劍,裡面蘊含著亡魂無數,隱生靈性,非一般能控制,也就是說,它已經到了出鞘必見血,否則難以歸鞘之地步。我們這會兒只是隨便玩耍,卻是萬萬不能使用它的。」
愛育黎拔力八達眼裡掠過一絲奇光,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怪不得,有幾次我都打算饒過對方,可不知如何,把劍歸鞘之時,忽然改變了主意把之殺了,然後雖然感覺隱隱不妥,卻又不知哪裡不妥,現在你這一說,倒是讓我明白了始末。好,單憑這一點,你已經遠非尋常高手可比,後面的人,也不用再比試了。你們可有意見?」
最後一句,問的是列隊中的一眾高手。
王爺都開口了,他們還能有什麼意見?何況,他們雖然不知郭英俊的真實劍法如何,但至少是知道他的功力極深的,未必討得好處,最主要的是,挑戰郭英俊,只是他們一廂情願的準備教訓人家而已,即使打贏了,也沒他們什麼好處,甚至,看樣子,還得罪了闊闊倫郡主。想明白這些,他們有何苦陷自己一個吃力不討好境地?
所以,他們都表示同意王爺的意見。
只有侯軍言有點悶悶不樂,倒不是輸贏問題,而是,他真的很想與這個少年痛痛快快的打一場,哪怕輸了也好。
但是,在大環境下,他只好默默的點頭,表示他也沒有意見。
愛育黎拔力八達大喜,當場兌現他的諾言,送了郭英俊二百兩黃金,郭英俊也沒有推辭,受了,而且,愉快的與闊闊倫郡主道別了。
闊闊倫郡主看見他沒有拒絕收下了父親的賞賜之後,眼裡露出一絲失望,所以,道別的時候,貌似失去原來的熱情。
直到郭英俊的身影消失不見了,她跟著父親默默回到客廳,依然沉默不語。
她父親看了她一眼,道:「女兒,你不快活?」
闊闊倫郡主輕輕搖頭,卻是不語。
她父親呵呵一笑,道:「想必是,你見郭英俊這小子拿著黃金離開,你認為他貪財,與你心目中的形象非常不靠譜,所以你大失所望,不高興了,對嗎?」
闊闊倫郡主輕輕嗯了一聲,還是不說話。
愛育黎拔力八達道:「如何你是這樣看他的,那麼,你就錯了。」
闊闊倫郡主一愣,道:「我錯了?」
愛育黎拔力八達淡淡道:「你說,他是你的朋友,或許,他以前不知你身份,現在卻知道了。」
闊闊倫郡主道:「他又不傻,現在自然是知道的。」
愛育黎拔力八達道:「按照常理,他竟然知道了你的身份,本該在你的面前表現出一番純潔高尚的樣子才對,以獲取你的好感,然而,他卻是自黑形象,你知道,他這是為什麼?」
闊闊倫郡主撅著嘴巴,道:「鬼才誰知道呢,或許,這就是他的本性。」
愛育黎拔力八達嘆息道:「他是一個非常聰明的小伙,因為,他知道,如果他表現的很清高的樣子,或許,對了你的胃口,但是,卻一定會引起我的戒心——你想想,如果一個什麼都不貪圖的人,接近與你,不是值得懷疑他的動機嗎?所以,他如此自黑,或許讓你失望,但卻可以讓爹寬心,不會反對你們的交往。不得不說,真是個聰明的小伙。」
闊闊倫郡主沒好氣道:「誰願意跟他交往啦?」
愛育黎拔力八達擺手道:「好吧,那是你們的事兒,反正,爹我是不會管的。」
闊闊倫郡主忽然抬起頭,看著她父親,道:「額祈葛,您真的不反對我們交往?」
愛育黎拔力八達鬱悶道:「你剛才不是說哎,難怪人說女人的話多數是口是心非的,倒是不假。」
闊闊倫郡主道:「您管我是不是口是心非。」
愛育黎拔力八達無奈的聳聳肩,道:「好罷,真的不管。」
闊闊倫郡主愉快的笑了。
這一刻,她心裡暗暗想著:哼,想逃出我的手掌心,做夢都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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