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共占用了四張桌子,一十二位商業巨頭被四人一桌分為三桌,主席桌坐著安無風和劉家父子三人,留下一個位子顯然是給身份不同的樂老爺子準備的。
至於鳳天路這個保鏢,對不起,沒有他的位子。
這一刻,鳳天路不僅沒有反感安無風對他的無視,而是心存感激,心熱乎熱乎的,就差沒有高喊安無風你是個好人了!
起碼,不用像他的主子那般的為難,遲遲沒有走過去落座。他的眼睛緊緊盯著前方的桌面。
那桌上,除了擺著炭爐和滾燙的一鍋清水,旁邊還擺著一些小玩意,這些小玩意使用上等瓷碟裝著,金光閃閃的,居然不是麻辣燙的食材,而是一些金銀首飾,譬如耳環手鐲的。
莫非,這個年輕的掌門,準備賄賂諸位巨頭?
好吧,就算你有那個心,起碼也該拿出你的誠意來好嗎,這每桌的碟子裡只是裝著幾個小玩意,就算不可否認它們的價值一定非常珍貴,但是,對於在座的諸位土豪來說,在錢莊摳個零頭就可以買下一籮筐的,他們會稀罕?
尤其,讓他鳴不平的是,在眾多巨頭之中,無論財力或其他硬實力都高出一大截的樂老爺子,那份應該屬於他的禮物,僅僅只有一顆尋常的祖母綠寶石和一對玉鐲子。
打發要飯嗎?你這是——
但是,讓他驚詫萬分的是,樂老爺子居然神色凝重的蹣跚的走到桌子前面,似乎廢了極大的勁兒才坐落椅子,眼睛依然盯著寶石和玉鐲子。
鳳天路自然也跟隨前去,也不由得仔細打量碟子上的寶石和玉鐲子,恍恍惚惚的,竟然似乎有些熟悉的感覺。
猛的,他腦里靈光一閃,終於想起來了,這隻祖母綠寶石是樂老爺子的夫人的。據說,樂老爺子年輕時期貧窮潦倒,看上的女神她父母卻不讓,百般阻撓,而他的不懈追求打動了女神,與之私奔,定情之物,便是這隻廉價卻是意義非常重大的寶石。這塊寶石,見證了他們數十年來由貧窮走向輝煌,見證了他們的愛情在浮浮沉沉之中不離不棄的忠貞與美好。所以,樂老夫人一直視之珍寶,從不離身,只是偶爾在後輩的女孩子面前回憶她的甜蜜愛情之時,才會取出來讓女孩們觀賞分享一番。
鳳天路看見這寶石的時候,是適逢尋找桂香,而桂香正在分享樂夫人的愛情回憶之際,樂老夫人喜滋滋再次拿出寶石讓她觀賞,他也有幸觀賞了。
樂夫人從不離身的寶石,居然出現於此,這,說明了什麼?
是不是,說明了,只要這個少年願意,樂老夫人身上的東西可以任其取走,包括性命!
至於,那一對玉鐲子,卻是樂老爺子的大公子夫婦的,龍鳳鐲,男女各一隻。
聽說,樂大公子當初是不同意的,他要媳婦戴上一對,但女方家長居然不讓,言道夫妻各一,陰陽相濟,龍鳳呈祥,聚而雙全,獨占一人乃偏頗氣運,於婚姻有礙。
哎,也不知這是哪地兒的陋習,反正,就算樂大公子抗議男人老狗戴個玉鐲子嚴重影響他的光輝威武形象,結果也是無果而終,戴上了一隻鐲子。
樂老爺子面沉如水。
另外三桌的一十二位巨頭也呆痴如木,顯然,他們的遭遇絕對不會比樂老爺子好到哪裡去。就連那個平昔里很是活躍的胖子老朱,都呆若木雞的坐在那裡,一聲不吭。
緩緩的,樂老爺子的視線終於從碟子裡的寶石和玉鐲子轉移,抬起,目光清清冷冷的看著對面的少年,沉聲道:「閣下想必便是青城派之新任掌門安無風吧?」
安無風微微頷首,並不言語。
「這,」樂老爺子輕輕道,「安掌門,有些過了吧?」
安無風吐出一個字:「哦?」
樂老爺子道:「我們雖然都是商人,但是也知道一些江湖規矩,所謂禍不及家人,而安掌門此舉,未免有失江湖道義罷?」
安無風幽幽道:「其實,我本來還有一個法子的,樂老爺子想知道嗎?」
樂老爺子道:「願聞其詳。」
安無風道:「當初呢,我的想法是把你們一十三個,統統抓起來囚於一室,然後,使人通知你們各家,讓他們做一些我希望看見的事情。」
樂老爺子道:「把我們作人質?這不好使,我們的家人是不會被屈服的。」
安無風淡淡道:「我也不打算強迫你們的家人,只是隔三差五的給他們送一些你們身上的零件,譬如耳朵呀手指的,直到他們聽話為止。」
朱運昌終於忍之不住,一拍桌子,厲聲道:「安無風,你卑鄙無恥!」
安無風點點頭,道:「所以,為了我的名聲起見,只好退而求次,把各位大老闆的親密之人的貼身之物尋來,進行一次比較人性化的講數,所以呀,還希望各位在深刻體會到我的善意之外,作出恰當的支持——此處應有掌聲。」
沒有掌聲。
只有一些狀若要殺人的眼神。
安無風緩緩站起,一邊慢慢的走著,一邊慢慢道:「你們初次與我見面,對於我這個人,定是很是陌生,譬如,我喜歡吃什麼,我喜歡什麼樣的女人,你們都不知道。」
眾人心裡暗暗說:我們與你又不熟,你喜歡吃什麼,你喜歡什麼樣的女人,與我們何干?
安無風慢慢的走著,在朱運昌的身邊停住了腳步,伸手輕輕的拍著他的肩膀,仿佛很熟稔的柔聲道:「朱老闆,你知道嗎?」
朱運昌微微一愣,道:「不知。」
安無風輕輕嘆息,柔聲安慰他:「不打緊,我會告訴你的,譬如......」
他的手慢慢的上移,朱運昌感覺一條毒蛇慢慢爬上他的脖子,非常不適,卻不敢大動作的反抗,畢竟,擺在他面前的碟子上裝著他三個兒子的貼身之物,只好微微擺了擺脖子,默默的抗議。然而,那隻手卻並沒有停止動作,反而親熱的走到了他的後腦勺,那魔性的聲音依然那麼溫柔:「尤其,我不喜歡別人拍我的桌子,知道嗎?」
朱運昌還來不及點頭或搖頭,他的腦後忽然生起一股巨力,將他的臉面硬是往滾燙的湯鍋壓了下去!
砰!
即便是朱運昌迅速集結畢生之力反抗,但是,他忽然發覺了,他的頭顱似乎被陷入了另外一個空間的泥潭裡,根本不受他控制,偏偏,他的意識還非常的清晰,清晰的眼睜睜的看著他的臉面無助的被按入滾燙的湯水裡,即使他的老皮老臉對高溫的水有一定的抵抗力,然而,那也只是相對細皮嫩肉而言的,在炭火的不斷加熱之下,受到短暫影響的水溫又沸騰了開來,在沸騰的水裡,朱運昌麻木了,他只是看著他的臉皮一塊一塊的掉落,在水裡滾動著。直到,他的腦袋猛然被拉起湯水,經受冷嗖嗖的空氣刺激,才猝然感覺到了一陣陣撕心裂肺的的痛疼!
「啊啊啊!——」
兩眼一抹黑,整個世界都黑了,原來,一對眼珠竟然被生生煮熟了!
他瘋狂的慘叫著,雙手漫無目的在空氣之中抓著,仿佛要抓住什麼,然而,他什麼都沒抓到,然後,他感覺他被扯倒在地,半邊臉貼在冰冷的地面,另外半邊臉似乎壓著一個鞋子,只聽得那個魔鬼的聲音居然還是那麼溫柔似水:「我不喜歡的時候,最喜歡做的一件事情是把讓我不喜歡的人腦袋踩爛,現在,告訴你了,不會遲吧?」
朱運昌嘶喊:「樂老爺救我!救我救我呀!救我......」
噗!——
他的腦袋碎裂,稀爛,歿。
安無風從一灘血漿骨碎之中揚起鞋子,然後把鞋子在朱運昌的衣服擦拭乾淨,慢慢的走回他的位置,慢慢的坐下,好像什麼事情也沒發生般,喝了口酒,放下酒杯,對劉懷恩道:「懷恩,把這兒的掌柜請出來,讓夥計上菜,肚子餓了。」
劉懷恩怔怔道:「額......」
他心想:你在這剛剛殺人,而且,殺人便殺人吧,還整的那麼噁心,腦漿血肉滿地的,誰還有那個胃口呀?
事實上,的確如此,在座的,雖然都是商業巨頭,但是,在這個亂世江湖,沒有經歷過血腥爭鬥那幾乎是不可能的。問題是,即便如此,好像安無風這種殺人不眨眼尤其是將虐.殺視為行為藝術的人,實屬罕見!
所以,別說樂老爺子和那十一位巨頭臉色泛青難看至極,便是劉鑫台也為之驚駭欲絕。
原本空蕩蕩的櫃檯前,居然不知何時冒出了一顆腦袋,卻正是本店老闆,戰戰兢兢顫聲道:「爺,小人這就使喚夥計給上菜——」
話音猶未落,他已經一溜煙鑽進了廚房。
須臾,一行七八個夥計把食材端送上來。
還算安無風蠻有愛心的,居然讓夥計把燙朱運昌的湯水換掉,總算做了一件讓人稱道之事。
不過,除了樂老爺子保持著沉冷的表情之外,其餘十一個巨頭依然表情僵硬,顯然對剛剛發生的血案還沒消化緩氣過來。
尤其,讓人噁心的是,地上的屍體還在,對著一堆血肉,吃得下嗎?
更糟糕的是,安無風好像忘記了,並沒有讓夥計將之清理,而夥計們更加不會愚蠢的擅自行動,作那吃力未必討好之事。
寧願強壓著強烈的心跳與無比之恐懼,視若不見,做自己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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