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耳細聽,司徒姑娘的腳步逐漸遠去之後,司徒先生才挪動著腳步,蹣跚著向桌子移去,而隨著他的每一步,額頭的豆大汗珠益發湧現,涔涔而落。
倚靠在窗台邊上的桌子也就是那幾步的距離,卻讓他走得非常之艱辛,仿佛,每一步,都使用了他畢生之力氣。
尤其,那握著酒壺的手,更是顫抖的厲害,仿佛羊角風發作一般劇烈的抽搐,壺裡的酒液抖落了一地。終於,他靠近了桌子,松下了酒壺,艱難的探起手掌伸向蠟燭,要把燭火掐滅——原本,如此近的距離,熄個燈火,也就是吹一口氣的事兒,然而,此刻的他,一張原本白如冠玉的俊臉宛似火燒通紅通紅的並隱隱散發著一層淡淡的金黃蒸汽,卻是不知是他臉皮的高溫把汗水氣化了,還是由於體內的功能紊亂產生了熱量過剩的推動之下引發的皮表異化使然。
而且,他牙關緊咬,似乎剛才與司徒姑娘的對話近將耗盡了他的全部力量,他需要憋著最後的一絲氣力才可以完成熄燈這個偉大而艱巨的任務。
終於,他的手靠近了火焰——「嘶——」他的手在臨近燭火邊緣時際,卻是一抖,被實實在在的燙了一下,不由得痛的倒吸了一口冷氣,手上卻是沒有停,一發狠,生生把燈芯按滅。
然後,身軀猛一晃,吧噠一響摔倒在漆黑的夜色里。
漆黑里,我們憑目測,是看不出什麼表象的。
然而,實質上,此刻的司徒先生,他感覺墜落一座火山熔岩里,遭受著烈焰的炙烤,渾身上下,仿佛,隨時要被裡外烤焦一般。
尤其,那被他強行衝破的「陽關穴」,更是宛似火源的泉眼,不斷的奔涌著一股股焰火洪流,傾斜而出,將他徹底淹沒。
很痛!很痛!很痛!
那是一種渾身臟腑,骨頭,皮肉,甚至毛髮,都要被焚燒化為灰燼的痛。
如若一般之人,經受此等近乎滅絕之痛,怕是難以忍受,把自己性命了結。
司徒先生絕非一般人,甚至,比這更痛的痛楚他都遭遇過,那時候,他遭遇宛如重生的洗骨伐髓,比現在痛疼百倍,他都倚仗著堅強的意志和超人的毅力挺之過來了。
相較之下,這還算是比較溫柔的。
所以,他依然可以保持著清醒的意識,把從臥龍寺睡夢中獲得的佛門口訣運轉起來。
慢慢的,隨著他的佛訣念誦,「陽關穴」飄起一串串金色「卍」字,越來越多,然後,圍著他的周身飛旋,所過之處,無不宛如一股清涼泉水,澆滅了高溫的灼痛,到得最後,渾身通透,佛光透體一閃,然後回籠聚在「陽關穴」,只是分出一縷暖流與丹田交流,汩汩輕鳴,仿佛龍吟。
終於,所有的痛楚頃刻消散,司徒先生慢慢爬起,爬上床,準備脫掉衣服,才知道,原本一身濕透的衣衫居然被「烘乾」了!
不由苦笑了一下,踢掉鞋子,倒頭睡去了。
天蒙蒙亮的時分,小李子居然破天荒的敲他的房門,喊他吃早餐。
額,這小李子莫非良心發現了,感覺這麼多天不搭不理自己,思及共在一個屋檐下當需相互照應的祖輩精神,他卻沒有做到,是不是在反省之後內疚了呢?
不管如何,相互尊重,是司徒先生的為人宗旨。
既然,人家小李子都悔過自新了,如果不給人家一個機會,那卻是顯得自己的小氣了。
所以,司徒先生也笑顏以對,然後,隨著他走進了飯廳。可是,當他來到了餐桌前的時候,才知道,他想多了。
人家小李子之所以忽然對他好,絕不是內疚,而是對司徒姑娘身邊的一個灰衣女子有意思。
老實說,那女子除了皮膚有點兒的麥糠色之外,還蠻是美艷可人的,尤其那雙清澈的大眼睛,含水汪汪的,看著就舒服。然後,在司徒姑娘的介紹里,不由讓司徒先生大跌眼鏡,原來,她是一名司機!
額,女司機?
會不會像是他在孩童時代聽老爸經常提起的那種「絕對沒有技術問題只有馬路寬窄問題」的女司機呀?
看出來了,小李子是看上了人家女司機,偏偏,這個女司機即將成為司徒先生的專用司機,小李子為了追求人家女司機,採取了迂迴手段,從跟女司機親近的司徒先生身上著手了,不得不說,你丫的,你的眼光雖然很不錯,但是,你的膽子真大!
司徒先生忍不住問道:「那老王呢,怎麼就換人呢,他是老司機,技術和經驗都蠻不錯的呀?」
司徒姑娘微笑道:「老王還是做他的司機——嗯,司機是什麼東東,嗯,反正其他的你別管就是,王爺增加車輛的審核昨晚獲得了最後的審批,今早吏部就把車輛和這位姑娘送過王府,王爺一高興,就把姑娘和嶄新的車輛都給你專用啦,你就偷著樂好啦。」
司徒先生道:「咦,這倒是好,不過,這位姑娘留在王爺身邊做司機不是更貼心嗎?」
司徒姑娘微笑不語。
司徒先生很快明白了,烏達王爺恐怕是招引別人非議,會不會跟他的女司機發生一些不得不說的故事,尤其,他在追求司徒姑娘的馬拉松路上,擔心司徒姑娘心生醋意,即便是,事實上,司徒姑娘未必會那么小家子氣,但是,對於痴情的烏達王爺來說,卻是不可以給司徒姑娘任何一絲不愉快的機會。
女司機姓魯,名金蓮,魯金蓮。
豪爽里蘊含著婉約,好名字,人也美。
或許,由於有了女司機這個外人在,司徒姑娘並沒有往日和司徒先生對話的嚮往,草草吃過了早餐,她便起身說去看看昨夜是否被雷雨打壞了的花花草草。
司徒先生樂得輕鬆,但是,心裡又生起隱隱的失落,或許,此乃人類之通病,容易得到的東西不予重視,而當失去的時候,卻又失落遺憾,患得患失。
司徒先生暗暗一嘆,不由暗罵自己無恥之極,心中已經有了心儀的女人,何必還貪得無厭的招惹別的女人,尤其,這個女人已經名花有主了,摻入一腿,對的起對她一往情深且對自己也很不錯的烏達王爺麼?
魯金蓮已經站起隨著司徒姑娘的腳步走出了大廳,往停駐在門外的馬車行去。
司徒先生只得跟了上去,畢竟,讓人家女孩子等,可不是一個男子的好習慣。
小李子用肘子碰了碰司徒先生,朝女司機呶了呶嘴,然後對司徒先生一臉的諂笑,顯然是示意司徒先生為他做做女司機的思想工作,司徒先生啞然一笑,這小子有色心沒色膽,他也就服氣了,如果換上自己,才沒有那麼多彎彎曲曲的道兒,直接跟她說:從此時此刻開始,你就是我的女人!
——雖然,粗俗而暴力,但是,很多女子都喜歡享受男人這種發自內心的簡單而扼要的表白。
當然,那些要嚼煙的女人除外。
今天,天氣不錯。
這是烏達王爺見到司徒先生說的第一句話。
看得出,他的心情很好。
說來也是,被滯壓多年的審批下來了不止,更讓人高興的是,臥床多日的胡柯也身體恢復了大半,已經可以自個兒下床走路了,估計,按照目前的速度推測,用不了多久,他就可以恢復原狀,又可以生龍活虎的周遭蹦躂了。
司徒先生在烏達王爺的陪同下,在後花園的荷花亭見到了胡柯,都近將行近了,而這傢伙卻後知後覺的依然聚精會神地使用眼神調戲著彎著腰露著半邊雪白酥胸的修花姑娘。
王爺輕咳一聲,胡柯才扭頭過來,臉上微露尷尬,站了起來,道:「爺,司徒先生。」
王爺伸手虛按:「坐下說話。」
胡柯道:「是,爺。」
依言坐落。
王爺對司徒先生道:「先生請坐。」
司徒先生道:「王爺無需客氣。」
三人坐落之後,王爺問胡柯:「恢復的如何?」
胡柯道:「有勞爺掛心,好多了。估計用不了幾天,就可以給王爺幹活了?」
「幹活?」王爺冷笑一聲,「指望你給我幹活?你不給我添亂,我可以去沖霄觀燒高香啦。」
胡柯聳聳肩,充滿遺憾道:「好吧,爺,我每天就乖乖的呆在這兒好不好。」
王爺蠻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修聳的姑娘一眼,微微點頭,道:「你這提議不錯,就這麼辦。」
胡柯瞪大眼睛,道:「不是吧,爺?」
王爺道:「你的心愿豈非如此?不過,我得給你提個醒,小環不是外面的女人,你若膽敢半點辜負與她,我會打斷你所有的腿,記住了。」
所有的腿,便是包括了男人的第三條腿。
胡柯心下一凜,正色道:「爺放心,我對小環是真心的。不瞞一爺說,我也玩累了,該是消停時候了。」
王爺點點頭,道:「看來,這次受傷了,你在休養期間有所領悟,倒是因禍得福了,很好,很好。」
三人又聊了一會,巴答與貝台找過來了,原來,今天又是輪到他們相陪司徒先生出外「遊歷」了。
王爺沉吟道:「這樣吧,今天胡柯身體狀態不錯,無如讓先生開堂講課好吧?」
司徒先生點點頭,道:「好。」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59s 3.6948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