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著門廳的方桌,軀幹上纏繞著繃帶的拉烏西斯和父親帕留西斯對面而坐。
在承受了父親銳利的視線好一陣後,拉烏西斯確認其已經知道了黃昏時的那件事,終於忍不住開口道:「對不起,父親。」
「為了什麼?」
「黃昏的時候,我輸給了那個小子,給您丟臉了。」
「唉!」帕留西斯不由得頗為失望地嘆了口氣,「你總是抓不住問題的本質,拉烏西斯。你給我丟臉的地方是你的不自量力,還有對大小姐的態度。」
「父親!」拉烏西斯有些不能接受。「如果是前者,我承認。那個時候是我魯莽了,不清楚自己有幾斤幾兩。可在對待芭麗特的態度上,我不認為我有什麼錯!一直以來,我都是以她婚約者的身份來要求自身,竭盡所能地不做出不相稱的行為。難道,我就不能要求她同樣作為我的婚約者恪守自己的身份嗎!」
「就是這種態度有問題啊,拉烏西斯。你覺得『婚約者』這個稱呼有多大的意義?」
「既然是約定了有朝一日結合的關係,當然是很重要了!」
「錯!婚約者才沒你說的那麼重要!充其量就只是讓芭麗特在選擇伴侶的時候優先考慮你一下,讓她比其他男孩子多注意你一點!你還什麼都沒得到,和其他的追求者根本就沒有本質的區別!如果你不爭取的話,婚約就只是一紙空談!」
聽父親這麼一訓斥,再回憶起黃昏時自己所受到的衝擊,拉烏西斯突然感到了恐懼。
「那麼,芭麗特今天的話……」
「不用擔心。」敲打過後,帕留西斯轉而安慰道,「我想那只是大小姐一時的氣話而已。而且芭麗特雖然是個好女孩,但貴族是何等的人物,就算她喜歡人家,人家也不見得就會看得上她。你還有機會。」
「那麼,父親,我該怎麼辦才好?」
「這種事,你自己去想!」
帕留西斯厲喝一聲讓拉烏西斯不敢再開口詢問了。不過,帕留西斯嘴上雖然這樣說,但心裡也沒有完全不管的意思。
其實,婚約關係也還算是一條比較牢固的紐帶,只要能有著個關係在,先不說能減少很多的競爭者,就算是在敢於競爭的人當中拉烏西斯也有著雙方家長「公認」的優勢。
當然,前提是這個關係能維持住。
此時,帕留西斯第一次鄭重思索起了村民間針對自己父子兩人的流言蜚語,思索起了這個趨勢發展下去,可能會出現的不好結果。並不是為了自己的地位和利益,而是為了兒子而思索。
……
由五十嵐介、芭麗特和拉烏西斯三人導致的黃昏事件,今晚註定要成為挨家挨戶的一大談資。阿依萊德家既然有亞雷亞斯這個芭麗特的仰慕者在就更是如此了。
「我看,拉烏西斯這回是完嘍。」把聽到的事情轉述給父母后,亞雷亞斯難免有些幸災樂禍地如此說道。看到一直以來的頭號情敵吃癟,他自然心裡高興。
「話也不能這麼說。」阿依萊德告誡道,「我看大小姐她也就是說說氣話,村長跟帕留西斯兩人的私交慎密,帕留西斯更是私下裡說村長是他唯一的知己,這段婚事哪有這麼容易就吹了的。」
「老爹,您說的都是村長叔和帕留西斯叔的交情,結婚到頭來可是我們這些小輩自己的事。而且您是不知道,聽看到的人說,那個年輕的貴族幾乎把芭麗特渾身上下都摸遍了。他要是不喜歡能摸嗎?芭麗特要是不喜歡他能讓他摸嗎?」
這麼說著,亞雷亞斯也是心裡不爽地皺了皺眉,不過當前他的主要心裡還在於猛踩拉烏西斯上。
「小孩子亂嚼什麼舌頭!你剛才也說了,人家是在訓練芭麗特。我教你射箭的時候,不也是手把手一寸寸地扳你的姿勢嗎!」
被父親這麼一說,亞雷亞斯還真是無言反駁了。
「總之,我覺得芭麗特和拉烏西斯要吹。」
不是你覺得,而是你希望吧?
瞅著兒子噘嘴的樣子,阿依萊德不禁在心裡想著。他的兒子,他能不明白一直以來都是個什麼心思?
一念至此,阿依萊德試探性地開口道。
「亞雷亞斯,如果……我是說如果,給你一個平等追求芭麗特的機會,你想要嗎?不是保你一定能娶芭麗特,而只是個機會。」
「老爹,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芭麗特可是村里男孩子們的第一憧憬,這種機會誰不想要啊?」
「別管別人,就說你想不想要?」
「要啊!當然要啦!」亞雷亞斯一點也不清楚自己父親心裡的盤算,只是就事論事地說道。
見兒子這麼興奮,阿依萊德心裡的天秤難以避免地有所偏離。不是為了他自身,而是為了兒子。
……
晚飯過後,恰伊莫德如約來到了希里奧帕拉的家。兩人在門廳的餐桌旁坐下,作為代表商談起了如何處置帕留西斯的問題。
「首先,至少帕留西斯這個衛隊長是不能再幹下去了!」在說了說現在的形勢後,恰伊莫德終於講到了正式的處理意見。
「嗯。」希里奧帕拉認同地點了點頭,「這是底線,不然不就跟沒什麼懲罰一樣了嗎?」
「其次,他兒子拉烏西斯也不能繼任衛隊長。」
「這個……恐怕不妥吧?衛隊長的職位一直是在帕留西斯他們家流傳的規矩定下的天職,換別家不就違反規矩了嗎?」
「那又怎麼樣?這個問題我已經想通了!大小姐要是死抱著規矩的話,村子這回就完了!就是因為,她敢於打破這些規則,我們才得救的,不是嗎?」
「這……倒是有理。可是,規矩是諸神在神創時代後給我們人類定下的,違反是不是。」
「大小姐已經違反了,不是什麼事也沒有嗎?不僅沒什麼神罰,還造福了村子呢。再說,諸神本來就也沒說,我們要是違反了就懲罰我們啊?」
「就算是這樣,可把天職從他們家剝奪,是不是有點太絕了?」
「絕?他帕留西斯對我們還不夠絕?這半個月下來,村里這幾百號人哪個不是苦不堪言的?想想,羅雷雅,多好的一個人啊,兒子渴死了,自己自殺了。這就是他造的孽!」
希里奧帕拉也算是村子裡代表女性的大姐,恰伊莫德提到犧牲者的事,她也是忿忿不平銀牙緊咬。
「既然他先不仁,那就別怪我們不義!」恰伊莫德越說越來氣,也就越說嗓門越大,「我再跟你說點實際的。我們大家把帕留西斯撤職了,卻讓拉烏西斯當衛隊長,結果衛隊不還是在帕留西斯手下嗎?就算,帕留西斯不插手,他兒子能不記恨大家,說不定就會找茬來報復我們。」
聽恰伊莫德這有麼一分析,希里奧帕拉也不禁點了點頭覺得有理。
「咚咚。」也就在此時,敲門聲響了起來。
夜裡的沙漠寒冷,很少有人離家外出,這會是誰呢?
如此想著,兩人對視了一眼後,身為男人的恰伊莫德起身為敲門人打開了門。原來竟是阿依萊德。
「你怎麼來了?」隨即,他驚詫道。
阿依萊德看到是恰伊莫德來開門也愣了一下,然後又看了看桌邊的希里奧帕拉,於是也就明白了。
「來談談,你們兩個正在談的事情。」
「你也打算跟我們一起發難?」說著,恰伊莫德把阿依萊德讓進了屋。
「算是吧。」說著,阿依萊德也在桌旁坐了下來,恰伊莫德也跟著落座了。「我們三個,還有帕留西斯,我們四個算是村子裡的民意代表。想要處罰他,必須得是三對一,否則很難辦。」
「村里人現在幾乎全都是反對帕留西斯的聲音,怎麼就必須三對一了?」恰伊莫德有些不服道。
「真的嗎?你們這麼覺得是因為氣氛如此,但實際上理智地考慮一下吧。帕留西斯在衛隊裡威望很高,和衛兵沾親帶故的雖說不是力挺帕留西斯也至少是保持中立。我的獵人兄弟們實際上在過去的半個月裡沒吃什麼虧,所以處不處理帕留西斯對我們來說也是無關痛癢。這些人就得有村里人的一半了吧?剩下的那一半才是你們工匠還有那些無依無靠的老弱婦孺。」
這麼算下來恰伊莫德和希里奧帕拉還真的是有些底氣不足了。
「要我加入你們這一邊,有條件。」阿依萊德繼續說道。
「什麼條件?」
「首先,不能對帕留西斯太過分了。」
「他對我們那麼過分,我們怎麼就不能對他過分了!」
「因為帕留西斯並不是什麼惡人,他保護村子這麼久,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而且,要真是把他逼急了,和衛隊起衝突的話你們有把握能贏?」
「怕什麼,到時候有貴族大人們幫我們撐腰,他們今天還過來和我們進行什麼『工藝交流』呢!」
「我知道,我的狩獵隊也去人了。可你們知道,帕留西斯那裡也去人了嗎?」
「貴族也去他那裡了?這是什麼意思?」
「就是打起來不見得會站在哪一邊的意思。你們現在還覺得有人給你們撐腰嗎?」
聞言,恰伊莫德和希里奧帕拉對視了一眼,後者說道:「這個我們可以商量。」
「那這條就先這樣。另一條,我要在你們的處罰意見中加上一項,解除拉烏西斯和芭麗特的婚約。」
aa2705221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79s 3.6676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