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炎劍刺在石柱上,滑開,那石柱虛不受力。葉庭知道自己不是劍修,不可能真的用劍法破陣,他只是想試驗一下,法器對陣法的破壞如何。
毫無作用,要不、逃走?那十二個人還在二十餘里外。有龍樹帶著自己離去,應該不難。只是真的拋棄李真衣麼?
自己一走,李真衣就死定了。
不懂劍修為何如此自大,葉庭的手中長劍已然垂下,玄龜匿息法展開。
「你不是要動手吧?」龍樹聲音有些發顫,她的感應比葉庭還要遠,大地上的植物都是她的眼睛。十二個修士之中,三個結丹強者。其中一個,還是金丹五劫。
要命的是,這三個結丹修士身上都有法器,這就意味著他們出身大型宗門,根基也絕對的紮實。
「龍樹,你害怕麼?」葉庭的聲音有些飄渺,如此近的距離,龍樹對他的感知也被降到了最低。她用力的盯著葉庭,生怕一閉上眼,葉庭就會在她的感知里消失。
「師傅的人情,王烈陽已經還了。寄人籬下還能多久?」
龍樹的臉色就和一張老樹皮一樣,她的短矛緊握,袖子裡滑出了一枚翠綠色的小箭。她慢慢靠在葉庭身上,讓玄龜匿息法的力量將她徹底包裹起來。
她只是膽小,又不蠢。王烈陽傳授葉庭劍法,那是為了還宇文玄的人情。人情總有用盡的時候,更何況這人情和她無關。這些日子以來,王烈陽甚至沒有和她說過一句話。
宗門只會庇護自家弟子,天賜門早就不在了,只有自己一個活了下來。
一百零八根石柱環繞,化為石壁,高聳入雲。李真衣面不改色,長劍橫斬,一劍一劍地斬在石壁上,留下越來越深的劍痕。
劍光如雪,劍氣如雷。
一劍破萬法,管你陣法如何精妙,最多是紮根地脈,勾引天地元氣形成壁壘。運轉之間總有薄弱之處,劍氣衝擊之下,陣法的弱點自然被反饋回來。
石壁上的劍痕飛速修復,李真衣面不改色。只要捕捉到弱點,自可一劍破之。這樣的困境,他只當是修行。
龍樹衣裙單薄,葉庭感覺靠上來的老妖怪渾身冰冷,幾乎沒有生機外泄。幸虧當初傳授了她一些匿息的法子,否則自己的玄龜匿息法還罩不住她。
敵人的距離,只有十里了。
「我殺最強的那個,你保護我的安全。」葉庭最後提醒龍樹,他的問罪斬如今已經不怕靈魂中的反噬,只是真氣的消耗很難說,敵人太強大的話,自己怕是要脫力了。一共三個結丹修士,龍樹不小心應對,兩人就要死在這裡。
幸虧敵人算計月劍宗的劍修時不敢太近,結丹修士的感應能放開百里範圍,這三個結丹修士,就在百里之外隱藏著,等待陣法發動。
龍樹慢慢點頭,表示明白。
她有些無奈,葉庭有些瘋狂,就像天賜門的修士一樣。他們太年輕,不懂生命可貴。活了上百萬年的自己才知道,在這個世界上,活下去是唯一重要的事情。
這個少年太多幻想,都和怎麼活下去無關。
可悲的是,在這個世界上,自己唯一信任的人類就是身邊的少年。敵人已經快要到達攻擊範圍了,自己也要跟著他一起發瘋。
葉庭不知道龍樹在想什麼,他握劍的手從未如此堅定。
在這之前,自己想要學師傅,掌控一切,修煉魔心。所以計劃了柳文姬母女的未來,甚至給呼延雨都安排好了一切。
遇到紫氏,都成了笑話,一場空。
因為自己在做事,而師傅是在做人。整個逢州修行界,八千年來都圍繞著師傅。而師傅的心,卻在金鰲島。
屠師承擔後果死了,自己承擔後果,就要殺那紫氏。
三個結丹修士飛馳如電,拋開手下先一步來到陣法外圍。秘境爭奪,嬰境修士都保持距離,相互感應,出手的都是結丹以下境界的修士。月劍宗太過狂傲,結丹修士都是獨行,這才有了眼前的陷阱。
為首的修士猛然停下,長發激飛,指尖皮膚裂開,點在了袖中飛出的金屬陣盤上。一滴鮮血落下,金屬陣盤上一百零八個魔文亮起。
李真衣還在揮劍,每一劍下去,石壁之上就有粉塵飛揚,深深的劍痕縱橫交錯,就像是一張布滿傷痕的臉,冷漠的看著劍修,等待他力竭。
李真衣劍意如潮,切入石壁,尋找那陣法的弱點。這弱點道門喚做陣眼,魔門叫它元氣鎖。一劍命中,陣法自然破解。
天空中一聲轟鳴,直徑丈許的粗大石柱從天而降,李真衣揮劍如故,只是長劍之上分出一道尺許劍光,迎了上去。
控陣修士的指尖在金屬陣盤上連續點落,他每點一下,陣法之中,就有一道石柱砸向李真衣。一劍破萬法?你破給我看看!
李真衣面帶嘲諷,可悲的傢伙,這樣就想殺了自己?他長劍之上劍光分化出來,一化為二,二化為三。他自然不能分化出劍光萬道,可陣法抽取地脈和元氣的力量也有上限。
那修士微皺眉頭,李真衣的強悍在他意料之外。這樣下去,被他捕捉到了陣眼可就麻煩大了,一劍下來,陣法崩潰……
劍修破陣,一向美得充滿暴力,修士心中不安,正要加強攻擊之時,一個聲音毫無預兆的在靈魂中響起:時逢春,你可知罪!
天問劍法?王烈陽!
修士受此一驚,從頭到腳都麻木了。泥丸宮中劍光亮起,自靈魂之內向外破開。纏繞靈魂的一縷青煙燃燒起來,錦緞撕裂的聲音無比刺耳。修士脖子上綴著的一塊玉符直接化為煙塵。
一枚翠綠色的小箭毫無預測的出現在他頭頂,兩個結丹修士還渾然不覺,修士心口一枚銅鏡之中已經射出紅光,迎向龍樹的妖器。紅光之中,一頭鱗甲宛然的妖獸張牙舞爪,撲向妖器。
翠綠色的小箭仿佛受驚般顫抖了一下,轉眼消失。那紅光撲空,小箭卻從修士腳下的泥土中鑽了出來,穿過腳跟、小腿、大腿……
結丹修士,骨骼剛硬如鐵,在這翠綠色的小箭穿行中發出噶蹦蹦的聲音,一路粉碎。那修士靈魂重創的狀態下竟然怒喝一聲,丹田處爆起一蓬銀色光輝,金屬撞擊聲震耳欲聾。
妖器陡然從那修士小腹中飛出,化為虛影消失,回了龍樹的袖子。她沉悶的哼了一聲,兩個鼻孔內淌下粘稠的妖血。
那修士丹海粉碎,傷了龍樹妖器,將死之人,也是狠辣到了極致。這一下反噬將龍樹傷的不輕,那翠綠色的小箭也暫時無法動用了。
修士碎了丹海,真氣衝擊之下,另外一條腿被炸飛出去。他整個人狠狠的戳在了地上,傷口和地面撞擊,慢慢向後栽倒。他激烈的抽搐著,雙眼無神,卻是不肯死去。
葉庭的身體顫抖得更加劇烈,真氣如潮,湧向手中的地炎劍。
戰鬥腰帶之中,三顆魔靈月蝕丹被同時激發,灌入穴竅內部,瘋狂的散發藥性,試圖將真氣補充回來。只是毫無意義,葉庭手中的地炎劍已經化為四尺劍芒,鳴顫不休。
怎麼會如此!
這一下反噬來的古怪,問罪斬大成之後,怎麼可能還會失控!
「龍樹!」
「葉公子?」龍樹看著發抖的葉庭,心中忽然生出脆弱的情緒。要是他死了,自己去依靠何人?
「護著我。」葉庭改了主意,向龍樹討要丹藥毫無意義,這真氣宣洩不休,就是奼魔含元丹也補充不起。
龍樹向前一步,擋在葉庭前面,心中凌亂。
葉庭盤膝而坐,返視紫府。紫府識海之中一道劍光突兀的亮著,繞著他的靈魂盤旋,遲遲不能落下。
葉庭愕然,這劍光還沒消散?
上次斬殺靈戒宗修士,根本沒有這樣的事情!是了,這一次自己沒有殺掉敵人,劍光尚在,可是為什麼不斬下去,自己的靈魂承受得起。
靈魂面目模糊,在因果天羅的保護下望著劍光。
敵人不死,問罪不斷!
葉庭心中驚懼,丹藥的藥性耗盡之後,身體就會從魔界青蓮煉獄那裡抽取生命本源,生命本源耗盡之後,就是真氣枯竭,穴竅崩潰的時候。
唯有擊殺那修士,讓他去死,才能消了自己紫府識海中的反噬。只是自己的狀態,哪還有力氣再來一劍?
如果那修士近在眼前,問罪斬後面一擊切了他的人頭也就是了。
一個結丹修士,等他死去不知還要熬多久。這樣下去,自己要死在他的前頭!只是問罪斬不該有這樣巨大的漏洞,誰也不能保證一劍下去就能擊殺敵人。
兩個結丹修士已經發現了龍樹和葉庭,他們卻看著自己的師兄時逢春。時逢春的半截身子在地上抽搐,敵人是怎樣的強者,師兄兩件法器傍身還是被打得瀕死!
師兄的慘狀讓他們懷疑、驚懼,這會不會是月劍宗的陰謀?
葉庭念頭微轉之下,已經將因果天羅放開一線,那盤旋的劍光猛然投入進了因果天羅之中,葉庭的靈魂也聽到了那一聲無情的喝問。
葉庭,你可知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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