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別來煩我!」
徐惠自從進了家門,一路衝撞,躲進了自己的閨房。
丫鬟小紅守在門口,聽著裡面噼里啪啦的聲音焦急不已,她們小姐這是怎麼了,出門一趟怎麼瘋了?
「小姐,別砸了,您消消氣。」小紅扒著門縫喊。
「滾,都給我滾。」
尖利、刺耳的女聲傳出來,緊接著是什麼東西衝撞了門板,嘩啦一聲,摔了個粉碎。
小紅被嚇了一跳,不敢再繼續規勸,只好靜靜守著。
徐惠的動靜鬧得很大,徐家人很快就知道了。
「小紅,小姐這是怎麼了,剛才不還好好的?」徐昌圖問。
「回稟老爺,小姐方才出門了,一回來就這樣了,估計是在外面受了委屈吧。」小紅道。
「委屈?誰不知道她是徐家的女兒?」徐世美道,不可一世的樣子,自以為徐家家大業大,無人敢惹。
徐昌圖瞟了一眼不知天高地厚的兒子,問道,「小紅,你給我說實話,小姐到底怎麼了?」
徐惠和小紅幾乎形影不離,這小丫鬟必定知道原因。
「老爺,小姐今日去了奉棠軒。」小紅如實道。
「又去了?她怎麼就這麼不知檢點,不自愛,人家根本沒把她放在眼裡過,去個什麼勁兒。」徐世美道,憤憤不平。
「別插話,小紅你給我說清楚了,我問的是小姐受了什麼委屈,不是小姐去了哪?」徐昌圖道。
「回老爺,本來是沒事的,小姐如之前一樣只是在裡面看看,買些東西意思意思,您也知道,奉棠閣的東西確實是好的。不過,今天不巧,正好碰上了白水仙。那奉棠閣的老闆,黑紹,與白家交往甚密,與白溏是摯交好友,小姐對人家一片情意落在白水仙眼裡可不就是找了不痛快。白水仙又是個不知羞恥的,大庭廣眾之下,一通污言穢語將小姐罵了個狗血噴頭,還罵徐家陷害白家,小姐說不過,只能受氣跑了回來。」小紅道。
「白家簡直欺人太甚,父親,我這就去為妹妹出氣。」徐世美道,扭頭就要往外走,剛邁出半步,就被徐昌圖拽住,拉個了踉蹌,可見身子骨多虛。
「父親?」徐世美問,拉著他幹什麼?難道眼睜睜看著妹子吃虧?
「你個不成器的東西,白家什麼情況你不知道,你有那個本事找人家麻煩嗎,給我老老實實待著。」徐昌圖訓斥。
「可是···」徐世美壓不住心裡的火,還想爭取。
徐昌圖將小紅支走,將兒子拉扯到院裡,躲開閨女的房間。
「你還敢去白家找不痛快?」徐昌圖問道。
「不能讓妹妹白受欺負啊。」徐世美道。
「你個不爭氣,沒腦子的東西」徐昌圖罵道,「我就問問你,前些日子,你對付白家的的那點兒手段,哪一回是成事的?」
徐世美尷尬,「一個,一個沒成。」
水仙閣剛開張的時候,他們父子二人,在大街上,也是在大庭廣眾之下,被一群窯姐兒夾槍帶棒損了一番。那個時候徐世美便氣不過,又因為白水仙的緣故,他到了百花樓都不能盡情盡興,一眾女子常對他指桑罵槐,冷嘲熱諷,有銀子都花不到花魁身上,所以在得了徐昌圖的同意之後,他就私下去找白家的麻煩。
他原本想,將白水仙劫了,嘗嘗味道,順便再找些其他的齷齪人一起羞辱白水仙,可是,一直沒有機會,自己找的那些小流氓卻一個個倒了霉,不是腿斷,就是受殘,那個時候他就知道,白家後面是有高人撐著,就不敢明面生事了。
安生了一段時間,徐世美見水仙閣興旺,嫉妒不已,又起了歪心思,指使人去找水仙閣的麻煩,不入流的小手段盡出,放耗子,放蟑螂,指使人去收保護費···,總之他能想到的破壞人家生意的法子一一使了個遍,可最終都沒成功。
後來,徐世美從董家兄弟嘴裡才知道,黑紹等人是會功夫的高人,還是功夫好到不像話的高人,有他們看顧白溏,自己的手段想要成功是千難萬難,因而,偃旗息鼓。
這回,將白溏弄進大牢裡,還是父親徐昌圖的主意,只是還是沒能成功。
「你還好意思說一個,那是半個沒成,我早就告誡過你,動不了的人就別動,你就不聽」徐昌圖道。
徐世美的行事一直在他的監控之下,他心裡清楚這個兒子沒什麼本事,卻怕他掂量不清楚輕重。一直以來,他以默許的態度看著兒子折騰,只為徐世美順氣而已。
通過徐世美的屢屢受挫,徐昌圖已經意識到,只要有黑紹那幫人在,他想對付白家是千難萬難。這次將白溏陷害入獄是他的一次嘗試,結果是意料之中,徐昌圖也就暫時放下了對付白家的心思,想著來日方長,同時,他也在考慮徐家的繼承人問題,畢竟自己歲數大了,不可能一直拼下去。
經過了思量,徐昌圖好不容易克服了心裡的想法,決定讓女兒接管家業,可誰能想的到,自己的乖女兒竟然一顆心拴在了黑紹身上。
真是孽緣啊!
「父親,那小妹這事就算完了?白白被人家罵?」徐世美慫恿。
他是沒好手段,可不代表自己的爹沒有。
「當然不能,我徐昌圖的女兒決不能受了外人的委屈」徐昌圖道,「不過,這事得讓你妹子自己去解決,咱們不能隨便插手。」
「自己解決?可別吃虧啊」徐世美道。
「你以為你妹妹跟你一樣沒腦子」徐昌圖道,「女兒心事多,尤其碰到情字往往不知所措,惠兒此番受挫,也能為自己添點閱歷,免得以後為情所困,為情所苦,如果她能想的通,一心放在酒樓上,也未嘗不是好事。」
「那咱們就不管了?」徐世美道。
他不在意徐昌圖責罵,也不在意承認不如妹子,只要以後能有錢花就成,誰繼承徐家無所謂。
「先看看惠兒的反應,等著她自己安排吧。」徐昌圖道,「世美,爹老了,以後的事情不能一一親自動手,你們兄妹兩個得互相幫襯,別互相拉後腿,知不知道。」
「知道了,父親。」徐世美道。
「走吧,讓你妹妹自己待會兒。」徐昌圖道,帶著徐世美離開。
小院無人,徐惠在屋裡一個人氣憤不已。
「他怎麼可以這麼對我,我哪裡比不上白水仙,哪裡比不上那個玉燕。」徐惠拿起梳妝檯上的手鐲,狠狠摔在地上,這是在奉棠軒買來的。
想起黑紹的英俊面容和風華氣度,徐惠的淚就止不住往下滴。
她不明白,自己的情真意切為何得不到回應,就連半句話都不肯施捨自己嗎?
難道就因為自己是徐家人,因為自己的父親和哥哥做了錯事,自己就應該受到這樣的羞辱和冷遇,即使自己心愛的人也把自己當成如塵埃一樣的東西,任人踐踏,踩踏不去關心嗎?
她到底做錯了什麼?
徐惠自問,從始至終,她沒有做過錯事,她對黑紹僅有的只是愛慕啊。
徐惠留著淚,拿起了自己的妝奩,裡面是精心放置的,從奉棠軒買來的首飾。
一件件拿出來,一件件扔在地上,徐惠不再珍惜與留念,就讓這些沒用的東西消失吧。
她深深嘆氣,面對著銅鏡,檢視自己的面貌。
她是美的。
她不比其他的女子差分毫。
既然如此,她就不應該因為一個得不到的,不珍惜她的男人傷心流淚。
她值得更好的。
而在此之前,她必須讓羞辱過她的人付出應有的代價,包括那個把她的真心當成無用之物的黑紹,有朝一日,她更要讓黑紹在她的裙下匍匐,祈求原諒與愛慕,然後再被一腳踢開。
徐惠走到水盆前,細心梳洗面龐,又走到衣櫃,挑了一件艷紅如火的長裙後,重新坐到妝檯前。
描眉,畫目,染腮,點唇。
徐惠看著銅鏡里美艷,精緻的自己,淡淡笑了。
從今天起,她就是徐家的繼承人,酒樓的掌管者。
白家姐妹,黑紹,包括他們的朋友,都是她的敵人。
「咱們走著瞧。」
······
奉棠軒里,黑紹和白溏正拿了書來看,突然,一陣寒意襲來,齊齊打了個寒顫。
「是不是有點兒冷?」白溏問黑紹,他也看到黑紹抖了一下。
黑紹動了動身體,感受了一下,「好像是,又好像不是,覺得有些奇怪。」
白溏點頭,他也是這種感覺,挺複雜的,說不清,道不明的。
「對了,黑紹,上次說的事情還記得嗎?」白溏問,有一些些的不好意思,不過也只是有一些些。
「當然記得,你跟我說的話,怎麼敢忘。」黑紹道,合上了手頭的《仙魔劫》,「說吧,要多少,我直接拿給你。」
「我打算把早點生意一起弄起來,所以要比之前用的多,五千兩行不行?」白溏道,他要跟黑紹借錢。
本來跟姐姐借也是可以的,不過,白溏不忍心拿了白水仙的辛苦錢,既然有好友在旁,跟黑紹借反而更自在些,反正自己是不會賴賬的。
「這樣吧,我給你拿一萬兩,隨便用就是,不用顧慮。」黑紹道,轉身下樓去找青蟹拿銀票,不給白溏拒絕的機會。
給「媳婦」花錢,就是要大大氣氣的。
《仙魔劫》有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想要那塊兒地兒,你說,我劃。
情感上不能腐蝕內心的時候,就得用物質包裹你,等用錢砸暈了,人也就到手了。
有道理!
白溏微微張著口,望向空無一人的樓梯口。
一萬兩,有些多啊。
算了,白溏放下不安的心思,既然人家給了就收著吧,自己不要亂用就是。
好有錢!
有錢人真可愛!
黑紹真可愛,真講義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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