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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婆子應下,賠著笑又逗趣了幾句,直到翠蓮進來鋪床,這才躬身退了下去。
見她出去後。
翠蓮走到遲靜姝身邊,遲靜姝朝她看了一眼。
翠蓮輕輕地點了點頭。
遲靜姝一笑,眼裡掠過一絲冷光,隨後,又安然靜默地垂眸,繼續倒弄手裡的花汁。
……
「梆梆梆。」
三更的梆子聲從巷子外敲響。
遲烽翻了個身,只覺得有些口渴。
剛要起身吩咐下人去倒水來時。
忽然,瞧見窗戶上倒影出一個人影!
他驚了一跳,剛要大叫。
那人影,卻又不見了。
他瞪大眼,有些茫然,想了想,掀開被子,剛要起身。
窗戶上,忽而『咯噔』一聲。
他疑惑地轉過頭去。
就見,那微開的窗戶縫隙里。
隱隱綽綽地露出半個雪白的影子來!
飄亂的衣裙一點點地移動。
他渾身僵硬。
就看,縫隙里,陡然出現一張烏青的臉,上翻的白眼珠,惡狠狠地朝他看來!
「啊!!!」
……
翌日。
遲靜姝剛剛起床,翠蓮便湊過來,在她耳邊低聲道,「昨夜三更過後,晨光台(遲烽的外書房)點了燈火,叫了大夫。」
遲靜姝眼前一亮,「哦?」
翠蓮看了下屋外,又道,「五小姐的院子裡,昨夜到四更才落的燈。三更過後,有個身穿白衣的小丫鬟出入過一次。」
遲靜姝笑了起來,慢悠悠地下了床,問:「暖玉閣呢?」
翠蓮扶著她,見她心情甚好的模樣,笑道,「一直沒有動靜。」
遲靜姝笑著搖搖頭,「我這個四姐,借刀殺人的能耐,倒是比楚夢然更厲害。只是不曉得,這二人對上,會是個什麼情形呢?」
翠蓮看她,「小姐自然都是有章法的。」
遲靜姝失笑,「你這丫頭,跟了我幾日,倒是愈發會說這些討好話了。」
翠蓮嘿嘿一笑,扶著她在梳妝檯前坐下,「奴婢粗手笨腳,不比從前伺候小姐的綠柳和張媽精細。只能努力地想法子叫小姐歡心一些。」
遲靜姝伸手,自己拿了梳子。
翠蓮又道,「小姐當真不準備接綠柳和張媽回來麼?」
遲靜姝手一頓,隨即搖頭,「何苦再讓她們來擔驚受怕的。」
翠蓮心知她是不忍,便不再說話。
專心伺候她洗漱。
……
暖玉閣。
遲妙棉有些驚訝地看向小寒,「你說昨日送她回來的是太子的車架?」
小寒點頭。
遲妙棉歪了歪頭,陷入沉吟。
這時有個丫頭掀開門帘看了一眼,小寒立刻走了過去。
片刻後回來,將手裡的東西遞給遲妙棉,低聲說了幾句話。
遲妙棉拿過,左右翻看了看。
慢悠悠地笑道,「陳怡讓我把這東西給九妹妹?」
小寒點頭,「是呀!也不知道她是怎麼想的,上回她說的那樣信誓旦旦的,可小姐邀約九小姐出去,九小姐不也不曾答應麼!這回又是要鬧什麼呀!平白讓小姐去擔了九小姐的懷疑和白眼。」
遲妙棉笑了笑,轉而又打開陳怡寫給她的那封信。
掃過一圈後,臉上的笑意漸漸深了。
抬起頭來,笑道,「她倒是能耐了,居然能布置出這樣一步好棋。」
小寒看她,「陳小姐做什麼了?」
遲靜姝卻沒回答,只讓小寒拿了火籤子來,點燃了信紙。
將信紙丟在面前的筆洗里,道,「她這背後也不知道還有什麼人,這樣都能翻出花來。」
小寒疑惑,「小姐以為陳小姐是想做什麼?」
「也不知她到底圖謀的什麼……」遲妙棉若有所思。
就聽門外忽然有人說話:「四姐這是在屋裡燒什麼?這麼大的味兒!」
遲妙棉臉色一變。
小寒也是沉了眼,朝門口打帘子守門的小丫鬟掃了一眼,福身下去,「見過五小姐。」
遲敏敏擺了擺手。
遲妙棉站起來,只見遲敏敏的臉上有些浮腫,還有些疲憊。
想到昨夜之事,微微一笑,迎過去,「妹妹今日怎麼這麼早就到我這來了?」也沒提燒的東西。
遲敏敏掩飾地咳嗽一聲,「今日有事,還想借四姐的車架一用。」
遲妙棉做出幾分意外的模樣,隨即又笑道,「妹妹要用,自去拿便是,何必還特意跑來說?」
遲敏敏露出幾分笑意,「還是四姐體貼人。」
心中卻愈發恨毒——山丹說有人跟蹤她,叫她生了疑惑。
仔細一查,竟然發現是遲府內里的人在跟蹤她!
只是不知這人是遲烽安排的,還是遲靜姝布置的。
而她身上的那個事,也不知對方到底知曉了多少。
如今連出行都不方便,還要屢屢朝這個她自來看不上的鄉下女子低頭示好!
當真可惡!
遲妙棉瞧著她眼底不斷變換的神色,心中暗笑。
溫柔體貼地故意說道,「妹妹瞧著臉色不大好,可要尋個大夫瞧一瞧?」
遲敏敏登時眼中掠過一絲慌亂,可隨後又笑著掩蓋過去,「不必了,我也是昨夜沒睡好。」轉而移開話鋒,「今日我出門,可要給姐姐帶些你喜歡的玉黃閣的糕點?」
遲妙棉露出幾分不好意思,「怎好總讓妹妹破費。只是,今日一早聽下人說,三叔似乎身子不太好,請了大夫。妹妹不如帶些糕點,去看望看望三叔?」
話音剛落,遲敏敏臉上露出幾分猙獰。
冷笑,「他何嘗要我去探望?他的跟前兒,只有憶棠園的那個小賤人這唯一一個女兒呢!」
遲妙棉嘆氣,「五妹妹,你們好歹是父女,就算是三嬸的死……啊!對不住,我不該提的!」
遲敏敏卻已經徹底陰沉了臉,「你也聽說了?」
遲妙棉擔憂地朝她看了一眼,「我也只是道聽途說,這些謠言,必然都是假的,妹妹千萬不要聽信他人的蠱惑造謠。」
遲敏敏卻恨恨地笑了,「空穴如何來風?他們父女聯手害死我母親,這筆賬,我絕對不會輕易放過的!」
遲妙棉看著她,很有些不安的樣子,「妹妹心中有怨,我也能理解。只是……你一個人,到底容易叫旁人更矇騙了。好歹也該,該找個可靠的人商量商量才是。」
遲敏敏原本想起昨夜的計劃,甚是滿意。
忽然聽到遲妙棉的話,心中一動。
是了,靠她自己,只單單地這樣對遲烽下手,還是力道不夠。該找個可靠的人……
而如今她跟前,可靠的人,便是……她的外祖父了!
有了想法,立刻也不跟遲妙棉多話了,「那姐姐歇著,我就告辭了。」
遲妙棉看著她的神色,微微一笑,「妹妹慢走。」
片刻後,小寒走進來,低聲道,「小姐,那邊去了燕雀胡同。」
遲妙棉低笑一聲,搖了搖頭,「笨得可以,還要這樣點撥。」
隨後又道,「但願這次的刀,能一刺下去便要了她的命才好呢!」
「呵呵呵。」
……
吃過早食後,遲靜姝便來到了晨光台的外書房。
如今她管著中饋,遲烽半夜請了大夫,今日又告了病假未曾上朝的事,她必然是知曉的。
才到了門口。
就聽裡頭大發雷霆的聲音,「查!給我徹底地查!我倒要看看,到底是哪個人,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做出這種腌臢的事來!」
門口的下人通傳,「老爺,九小姐來了。」
裡頭的怒聲一下散去。
片刻後,再次傳來遲烽的聲音,「讓她進來吧!」
遲靜姝垂眸,如一枝迎春花般,清風裊裊地走進外書房裡。
剎那間,將裡頭的藥味和厚重的壓抑感都沖淡了不少。
遲烽掃了眼站在跟前亭亭玉立的女兒,頓時一驚!
遲靜姝今日竟穿的一身翡翠煙羅綺雲裙,正是從前黎瑜愛穿的款式!
讓他陡然間想起昨夜出現在窗前的那個鬼影!
登時劇烈地咳嗽起來!
遲靜姝福身行禮,「見過父親。聽說父親今日病了,女兒特意來問安。」
「咳,你有心了,咳咳。」遲烽揮了揮手,讓他起身。
遲靜姝抬眼,見他面色十分不好,心底含笑。
一臉擔憂地問道,「父親這是怎麼了?大夫如何說的?可曾吃了藥麼?怎地咳得如此厲害?」
遲烽心中有鬼,也不敢多提昨夜之事。
只壓下咳嗽,啞著嗓子道,「約莫是著了風寒。你來過便罷了,不必在此久留,免得過了病氣給你……」
這話音還沒落呢。
門口的下人又傳道,「老爺,四小姐來請安。」
遲靜姝眉梢微動。
遲烽再次咳起來,倒是也沒讓人攔著,叫遲妙棉進來。
「見過叔父,聽說叔父身體欠安,侄女特意前來探望。」說著,示意身後的小寒捧上一個盒子,端莊柔淑地說道,「這是侄女先前從老宅帶來的百年山參,雖不比家裡的,可也是侄女的一片孝心,還請叔父不要推辭。」
與她一比,這空手而來的遲靜姝,倒顯得有些涼薄無情了。
遲靜姝低低一笑。
遲烽眼裡露出幾分欣慰,讓遲康接了那盒子,點頭,「你素來是個孝順懂事的孩子。如今可都還適應了麼?」
最後一句話,暗示的意味太明顯。
他在問,遲妙棉與蕭雲和關係可還順利。
居然當著自己的面。還真把她當傻子啊!
遲靜姝只當什麼也沒聽出來似的,微不可查地彎了彎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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