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羽
看到蹲在玄炫肩膀上的花栗鼠,蕭春秋一臉的吃驚:「這松鼠你從哪裡招惹回來的?」
玄炫懶得回答。
蕭春夏奇怪:「醫院一向禁止帶動物出入,怎麼會有松鼠?」
剛才玄炫兩手空空,這松鼠應該不是他帶來的,可是看這松鼠對玄炫親熱異常,著實奇怪。
&是我養的。」
一身天藍休閒裝的月羽意態閒適地站在台階上,他站在光影暗處,可是身周卻似有光環環繞,亮眼異常。
月羽笑望著玄炫:「小炫,我們又見面了。」
蕭春秋悄聲問:「認識的?」
月羽的氣場明顯和旁人格格不入,說他是某國的什麼王子,蕭春秋絕對是相信的。
&認識。」玄炫很乾脆地否認。
蕭春秋屬於那種打破沙鍋問到底的人,他狐疑道:「可是他認識你耶。」
月羽走下台階,他也不在意玄炫臉上明擺著的不耐,依然臉帶笑容,「小炫怎麼也在這裡?生病了麼?」
八卦因子抬頭的蕭春秋轉著腦袋來來回回地看著他們。
一旁的蕭春夏注意到月羽胸前別了一個小小的胸牌,很眼熟,他胸前也有一個差不多樣子的,只是名字不同,他意外不已:「你是這裡的醫生?」
像月羽這種人,說是天王巨星也不為過,按道理關於他的消息應該滿醫院飛才對,怎麼他一點也沒聽聞?
醫生?
玄炫想起月羽曾經說過醫生是他的職業之一,他是這康仁醫院的醫生?還是醫生只是方便他做事的一個身份?
玄炫不認為月羽會屈就在康仁醫院當名小醫生,他隱隱覺得月羽出現在康仁醫院是另有目的的,甚至有可能和自己的目的是一樣的,那麼,他是不是知道這康仁醫院中藏了什麼秘密?也許自己可以從他這裡入手……
想到這裡,玄炫問:「你怎麼在這裡?」
&班。」月羽看了一眼蕭春夏,伸出手,「你是心理科的蕭醫生吧,幸會,我是月羽,第一天上班,以後請多多指教。」
禮貌地握了手,蕭春夏驚詫他為何會知道自己。
蕭春秋瞪玄炫:「你剛才不是說不認識他麼?」
玄炫丟了他一個白眼,「現在認識了,對了,那個傷者怎樣了?」
蕭春秋臉色一黯,「死了。」
不但死了,而且死狀異常恐怖,除了那張臉是完整的之外,其餘各處就像一隻被剝了皮的石榴,而且還是腐爛的那種。
蕭春夏道:「兇手太殘忍了,這樣把皮一塊塊切下來與凌遲有什麼區別?」
玄炫道;「沒區別,一樣的生不如死。」
蕭春秋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十指連心,不敢想像把皮扯下來會是怎樣極致的痛,他自言自語:「是仇殺,還是心理變態的人折磨人以得到滿足?對了!」他突然精神一振,問玄炫:「你不是會招魂麼?能不能幫忙招死者的魂,問問他兇手是誰?」
招魂對玄炫來說並不是難事,他點點頭:「今晚吧,子時三刻陰氣最盛。」
月羽□來問:「我能當旁觀者麼?」
蕭春夏舉手:「不介意的話,我也想當旁觀者。」
蕭春秋一臉的堅定:「我是一定要占一席的。」
玄炫從左到右掃了他們一眼,臉上既沒什麼表情也不吭聲。
月羽氣定神閒,似乎一點也不擔心被拒絕。
蕭春秋有些忐忑,賠笑道:「我們保證不會打擾你的。」
正在七上八下,玄炫終於嗯了一聲。
月羽抬腕看了看時間,已近中午,便問玄炫:「小炫,賞面一起吃個飯麼?」
玄炫挑眉,「醫院餐廳?」
&然不是。」月羽笑道,「地點你定。」
蕭春秋摸了摸肚子,他早餐都沒吃,此時餓得前胸貼後背,按照玄炫的性格一定會狠狠宰月羽一頓,而且——蕭春秋上下打量著月羽,這人一看就是富貴之人,那麼這午餐應該很吸引人啊,他舔了舔唇,厚著麵皮問:「我可以一起去麼?」
&飯?」
玄炫獨有的清冷嗓音讓蕭春秋不由得臉上一熱,「最近窮得噹噹響嘛。」
在蕭春秋期待的目光注視中,玄炫說了一個地方:「大排檔。」
蕭春秋下巴掉地:「你檔次太低了吧?不符合月醫生的身份,更加不符合你的身份啊。」
玄炫笑:「可是符合你。」
蕭春秋:「……」
最後還是月羽做主挑了附近的一間酒樓。
得知月羽在康仁醫院當醫生,玄妙可的目光就一直在他身上打轉,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這康仁醫院究竟有什麼秘密,為什麼哥哥和這個神秘貴公子都不約而同地往這裡跑?
一頓飯下來,蕭春秋吃得最多,看著他飽得直打飽嗝,作為哥哥的蕭春夏都替他感到汗顏。
玄妙可鄙視道:「豬啊!」
蕭春秋無所謂道:「只要身材不是豬就行了。」
像他這種職業,整天往外跑,只怕也不容易變成豬,蕭春秋安心得很。
玄妙可回頭問玄炫:「哥哥,你是回家還是繼續逛醫院?」
蕭春夏想起還未確定那個女醫生桑菊的身份,忙道:「先別忙著回去,我算是怕了那個桑菊了,要是她真的是鬼,我也好提防提防。。」
蕭春秋伸手勾住蕭春夏的肩膀,哈哈一笑:「哥,難得你也會被鬼追,我們真是難兄難弟。」
蕭春夏笑罵:「滾,我不要搶你這個鬼的大眾情人的風頭。」
玄妙可不失時機地立即掏出手機拍了一張兄弟親密照,一邊欣賞一邊嘿嘿地賊笑。
***
在回醫院的路上,玄妙可拽著蕭春夏兄弟走在前面,美其名曰:左擁右抱,玄炫和月羽則走在後面。
&為什麼跑來這裡當醫生?」玄炫問得直接。
&你為什麼又跑來康仁醫院?」月羽反問。
&蕭春夏。」玄炫答。
月羽摸了摸肩膀上花栗鼠,笑道:「哦,我來上班的。」
玄炫道:「很蒼白的理由。」
月羽倒也不否認,「這層身份只是方便行事。」他停下來看著玄炫,嘴角勾起一抹淺笑,「小炫開始想了解我了麼?」
玄炫看他:「如果我回答是呢。」
月羽低笑:「需要我給你機會麼?」
&來聽聽。」
&我的助手。」
&醫生身份的助手?」
月羽含笑點頭,他微微傾身,濕潤的氣息幾乎貼著玄炫的耳朵:「有了這層身份,這康仁醫院之內來去自如。」
玄炫稍微退開半步,「如果我想,這康仁醫院就像一個公園,免費的那種。」
&自然不懷疑小炫的本事,不過——」月羽話鋒一轉,「兵貴神速,小炫知道是什麼意思麼?」
玄炫目光微閃,誠然,沒有月羽的幫助,他也有信心查出那封畫了鳳凰羽的信所隱藏的秘密,但是他卻沒有把握自己不會走彎路,或者就是因為那幾步彎路,結果就截然不同了,而且,跟在這個人身邊還可以隨時掌握他的行蹤,再完美的人也不可能時刻滴水不漏,或者可以借這個機會探知他的身份,甚至他如此糾纏自己的真正目的。
月羽拋出的是橄欖枝,玄炫是聰明之人,他也不怕冒險,月羽相信他不會拒絕。
一陣沉默過後,玄炫開口了:「工資多少?」
月羽笑得愉快:「你想要多少便多少。」
&早上起不來。」
&可以下午才上班。」
&不幹活的。」
&也沒想過要你幹活。」
&好吧,一個月一萬,早上 10 點上班,下午 5 點下班,12 點到 2 點休息,我要有單獨的休息室,我要睡午覺的。」玄炫毫不客氣地列條件。
&月羽一口答應,他伸出手,微笑:「希望我們是雙贏。」
好一會兒,玄炫才伸出手,「雙贏不會有,總有一方是敗者。」
兩人的手握了一下又放開,纖長白皙的手掌探入手心的時候,月羽有一瞬的恍惚,他覺得如果可以一直可以握住這手掌將會是一件極美好的事情。
他收起心神,開始提自己的要求:「我記得小炫說過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那我幫了你可有報酬?」
玄炫暗自警惕,「施恩莫望報。」
月羽目光定在他臉上,「我望報的。」
&來聽聽,合理的便接受。」
&去你家蹭飯的時候別請我吃閉門羹。」
&付錢麼?」
&打折?」
&心情。」
&大概會見著我就心情不好。」
&為你討人厭。」
&呵!」
***
蕭春夏偷瞄了一眼後面看似相談甚歡的兩人,悄聲問玄妙可:「這個月羽是什麼來歷?」
玄妙可搖頭:「不知道。」
蕭春秋道:「可是看他和玄炫很熟啊。」
玄妙可朝天翻了一個白眼:「是他一頭熱。」
蕭春夏摸著下巴想了一會,他平時沒少被玄妙可荼毒,思想都有點歪了:「你的意思是他對你哥哥有意思?」
玄妙可道:「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
玄炫不是省油的燈,蕭春夏總覺得如果月羽真的是對玄炫存了那種心思,只怕會被玄炫收拾得光溜溜的。
&強相遇,鹿死誰手猶未知。」蕭春夏下結論。
玄妙可驚奇地看著他:「小夏,你腐了。」
&傅你教導有方。」蕭春夏馬屁拍得很順溜。
旁邊的蕭春秋聽得臉皮直抽,哥哥都被玄妙可這個魔女帶壞了。
白天別說人,晚上莫講鬼。
蕭春夏才剛轉頭打算和玄炫商量如何近距離觀察桑菊而又不讓她起疑心,還沒來得及開口,身邊的玄妙可就頂了頂他的腰,一回頭,只見走廊的一頭,一個穿著潔白的醫生袍的女子娉婷走來,正是桑菊。
桑菊個子不高,給人的第一感覺就是瘦,仿佛寬大的醫生袍之下包裹著的是一截竹竿,一陣風就能把她颳走。
小巧的瓜子臉,柳眉杏眼,論相貌,桑菊稱得上嬌俏,可是她這個人卻讓人覺得很不自在。
她的頭髮很長,黑油油得發亮,從中間分開編織成兩條麻花辮垂在胸前,她的膚色是那種極不健康的蒼白,眼窩下一圈淡青,感覺就像白麵粉上的兩圈菸灰,因為瘦的緣故,脖子上青筋隱約可見,眼睛宛如一汪望不見底的死潭,波瀾不興,透著一種死亡的氣息。
看到蕭家兄弟,桑菊的臉上忽然露出一個極古怪的笑容來,「蕭醫生。」
輕得仿佛隨時都會斷的聲音讓蕭春夏渾身冒雞皮疙瘩,他擠出一個笑容:「這麼巧,桑醫生。」
桑菊看向蕭春秋,嘴角往上扯出笑容:「這是蕭醫生的兄弟吧?看這張臉就知道。」
蕭春夏乾笑:「舍弟。」
蕭春秋瞧了桑菊兩眼,覺得這個女人陰陽怪氣的。
桑菊捋了一下麻花辮,本該是嫵媚的動作在她做來卻帶著一種彆扭。
嘶,蕭春秋忍不住搓了一下手臂。
桑菊又捋了一下麻花辮,嘴角含笑地看玄妙可:「這位是?」
桑菊說話陰聲細氣的,玄妙可聽著有點反感。
蕭春夏道:「她是我女朋友。」
&朋友?呵呵。」桑菊意義不明地笑了兩聲,招呼也不打便轉身離開了。
蕭春秋戳了戳腦袋,狐疑地問:「這個女人這裡有問題麼?」
蕭春夏回頭問玄炫:「如何?她是人麼?」
桑菊身上有一股強烈的怨氣,印堂陰氣籠罩,乍看之下像被冤魂附身,然而桑菊神志清醒,說話條理清晰,雙眼有神,並不像是鬼上身,一時之間,玄炫也說不準桑菊是怎樣一種情況。
看著桑菊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盡頭,月羽收回目光,淡道:「她是半人。」
蕭春夏不解:「半人?什麼意思?」
玄炫也忍不住側目。
月羽道:「這個女人體內有其他東西。」
玄妙可道:「可是我看她不像鬼身上。」
月羽似笑非笑地望著玄炫:「小炫怎樣看?」
迎上那雙帶了一抹挑釁的紫眸,玄炫的好勝之心被激起了,思索了一下,他給了一個結論:「雙重靈魂。」
蕭春夏求知慾旺盛,立刻追問:「何解?」
想了一下,玄妙可道:「哥哥的意思是桑菊體內有兩個靈魂?這與鬼身上有什麼區別?」
玄炫道:「鬼上身,通常情況下都會控制宿主的思想,蕭春秋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他被鬼附身後做的糗事可不少。」
被點名作例子的蕭春秋摸摸鼻子,他也不想討鬼喜歡啊。
玄炫接著道:「桑菊的情形有點特別,她體內有另一個靈魂,說她特別,是因為宿主的靈魂和那個寄生的靈魂是共存的,或者可以說他們取得了某種平衡共同擁有同一個身體,桑菊身上陰氣雖重,但她卻不是鬼。」
蕭春夏道:「那對我有意思的是桑菊本身,還是寄住在她體內的那個鬼?應該可以說是鬼吧。」
蕭春秋奇道:「哥,你怎知道她對你有意思?」
蕭春夏道:「她向我的助手打聽我,製造一連串的意外相遇,每次見到我總是用一種奇奇怪怪的眼神盯著我看,除了對我有意思之外,我猜不出她這是究竟想幹什麼了。」
玄妙可瞥了他一眼:「負心漢這戲碼經常發生,也許是你從前惹下的風流債。」
蕭春秋維護自己哥哥:「我哥很純情的,從來不亂搞男女關係。」
玄妙可眼睛賊亮:「那男男關係呢?或者兄弟情?」
蕭家兄弟滿頭黑線,一致覺得玄妙可的思想是黑的,不,是五顏六色的。
玄炫沒有說話,他覺得桑菊並不是對蕭春夏有意思,他剛才注意到桑菊看到蕭氏兄弟時,那雙死潭一樣的眼睛裡閃過了一絲快意,那種類似大仇得報的快意。寄住在桑菊體內的靈魂和桑菊是何關係,為何他們能夠共處?莫非……
一個念頭飛快地掠過腦海,玄炫還沒來得及抓住就被一陣急匆匆的呼叫聲打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