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若揉了揉有些酸脹的額角,疲憊的揮了揮手道:「罷了,那就先按照你說的去做,明個一早,再來會本宮。」
巧兒攙扶著蘭若去了榻上,將薄衾仔細的蓋好,蘭若翻了個身,朝著裡面睡去了。
禾曦帶著如意回了自己的院子,整個院落並未點燈,許是丑兒怕引起狐疑,兩人從院子的側門,輕手躡腳的回了屋子,如意先是警覺了四周,這才上前輕輕的叩響了門扉。
屋內馬上想起丑兒有些警惕的聲音:「誰?」
「丑兒,是我們——」如意低聲道。
丑兒算著時辰,兩人也該回來了,卻遲遲不見到身影,現在聽見如意的聲音,簡直猶如天籟一般,她鬆了一口去,從裡面打開了房門。
丑兒燃了燭火,問道:「小主事情做的怎麼樣了?」
禾曦解下披風,遞到了如意的手中,丑兒眼尖,見那披風上生生的撕裂了一個寸長的口子,便急道:「這披風怎麼壞了?小主你們遇見什麼了?」
禾曦嘆了口氣,也瞥了一眼那在下落過程中被劃破的披風,心中一陣煩亂,她伸手摸了摸袖中那本殘舊的《姑蘇國志》,只覺得疑惑像是烏雲一樣,籠罩在自己的頭頂。
那黑衣人到底是什麼身份,他從藏經樓中到底拿走了什麼?難道就是自己手中書的後半部分?
一件件事情都好像是一張密集的網,將她緊緊的覆在其中,透不過氣,如意在後面輕輕的拽了一下丑兒的衣服,丑兒也察覺出禾曦心裡煩悶,曉得必然是出現了什麼問題,如意上前道:「小主今晚受驚了,既然妙慧師傅說,明日再告訴小主,那小主就先行休息吧。」
禾曦見如意和丑兒擔心,揚起一個溫柔的笑意道:「我知道了,你們先下去吧。」
她轉頭看向後山的方向,她的院子本就靠著後山,現在那些僧人正在搜山,禾曦也是能看的清清楚楚的。
她起身關上了窗子,這才和衣躺下。腦中思緒煩亂,就在這煩亂中沉沉睡去。
次日一早醒來的時候,外面也已經是天光大亮,昨晚的事情並未引起絲毫的波動,丑兒和如意服侍著禾曦穿衣洗漱,在更衣的時候,丑兒才瞧見禾曦頸部青紫色的痕跡。
丑兒看了如意一眼,如意嘆了一聲,問道:「丑兒,我們帶來的衣服可有什麼高領的,能遮掩一二。」
丑兒思忖片刻搖了搖頭道:「我們帶來的衣服就那麼幾件,再說現在還算是夏季,哪裡有高領的宮裝——」
禾曦對著鏡子看了看,又從妝奩中拿出了一盒蜜色胭脂來,手指輕點,仔細的塗抹在上面,紅腫的疼痛,讓禾曦忍不住的倒吸了一口涼氣。
那青紫顏色極深,雖然塗抹了胭脂,卻也只是遮住了一小部分,她又吩咐道:「拿一方面紗過來。」
丑兒應了一聲,退了下去,不一會的功夫就取來了一方面紗,用簪花壓在鬢邊,敷在禾曦的臉上,長長的面紗,垂落在胸前,恰好遮擋住了脖頸上的傷痕。
「你們隨我去慧覺方丈那一趟,我還有許多的事情沒有弄清楚——」禾曦轉身欲走,去好像是想起了什麼一般,又從妝奩中拿了一樣東西,倒出了一些粉末來在手心,淺淺的塗抹在臉上。
收拾好了這才出門去。
卻不想才走出院子去,便見到前面來了幾個人,長裙委地,容貌端然生華,正是蘭若。
她腳步輕款的朝著禾曦的方向走過來,早晨她已經從巧兒的口中得知了,昨夜有人偷了藏經樓中的書籍,甚至還打傷了慧覺方丈。
思索間,禾曦也已經到了近前,柔柔的俯下身子,拜道:「臣妾參見皇后娘娘,想必皇后娘娘今日前來,並非是因為單純的想探望臣妾的吧。」
蘭若神色一怔,似乎是沒有想到,禾曦竟然先發制人,她淡漠的神色出現了一絲絲的裂痕,她輕咳一聲道:「曦才人最近往藏跑的勤的,不知道曦才人到底去做了什麼?」
禾曦眉眼彎彎的,但是那笑意卻好像被冰霜阻攔在眼底一般,她輕輕的道:「臣妾自小便對菩提樹的花粉過敏,只不過臣妾原本以為,現在已經過了菩提的花期,本沒有什麼事情了,但是卻不想這山中氣溫比山下低了很多,菩提花開的晚,這次沒有防備。」
蘭若疑惑的看了看一旁鬱鬱蔥蔥的菩提樹,果然見隱在葉子中的花蕊,花絲細軟,若是不仔細看,幾乎看不清。
她心中疑慮更深,冷冷的道:「既然是生了病症,隨行也有太醫,何不讓太醫診斷?」
禾曦和順的道:「近日臣妾聽說蕭奈小姐病了,太醫們忙前忙後,都在蕭奈小姐的院中,臣妾身份卑微,便不驚動太醫了。況且臣妾聽說這藏中有很多古籍,或許有根治的法子,這便跑的勤了點。」
蘭若緊緊的皺緊了眉頭,她斜睨了巧兒一眼,巧兒會意,上前一步冷聲的道:「才人,現在藏丟了東西,您又湊巧參與了,那就不能怪臣妾逾越了。」
說著上前,一把落下了禾曦面上的面紗,本壓著面紗的簪花被用力的扯下,掉落在地上,翠玉的簪花,登時四分五裂,髮髻也鬆了一下,有一縷髮絲,被拽了下來,松鬆散散的垂落在肩頭。
禾曦馬上測過了臉去,似乎是十分的在意自己的面貌被人看見一般,丑兒連忙上前,急聲道:「小主——」
待到她見到禾曦的臉頰的時候,也怔了一下,原本白皙光滑的面頰上,現在密密麻麻的起了很多紅色的斑點,臉頰也微微的紅腫著,當真像是過敏的樣子。
禾曦此時側著身子,髮髻又散落著,根本看不清脖頸上的傷痕,她一怔,巧兒也不禁的疑惑起來。她手裡拿著面紗,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禾曦依舊側著身子,問道:「現在皇后娘娘可是相信了?」
蘭若尷尬的清咳了一聲道:「既然如此,曦才人也要懂得避嫌才好——」
說罷,便帶著巧兒離開了。
等到眾人都離開了,丑兒才心疼的道:「小主,你這又是何必?」
禾曦毫不在意的,任由著如意幫自己整理好髮髻,又將那面紗敷在臉上,安撫似的拍了拍丑兒的手,一言不發,快步的朝著慧覺的禪房走去。
門口,守著的依舊是妙心,見到禾曦前來,妙心道:「貴人來了,師父已經吩咐,要是貴人來了,就帶著貴人進去。」
禾曦點了點頭,跟隨著妙心進了去,這是她第一次進到慧覺的禪房,禪房中除了基本的桌椅,再無其他的裝飾,質樸的好像是慧覺的人一樣。
慧覺此時正坐在蒲團上打坐,臉色相較於昨日也已經好了許多,他左手不斷的轉動著手中的佛珠,口中念念有詞。
爾時地藏菩薩摩訶薩,胡跪合掌白佛言:世尊,唯願世尊不以為慮。未來世中,若有善男子善女人,於佛法中,一念恭敬,我亦百千方便,度脫是人,於生死中速得解脫。何況聞諸善事,念念修行,自然於無上道永不退轉。
每一個字好像都透著念念不舍的釋然,正是《地藏經》,她雙手合十,心中虔誠的跟著默念。
隨著聲音漸漸的低沉了下去,慧覺手中的佛珠轉動的速度也漸漸的停了下來,最後,慧覺雙手合十,宣了一聲佛號,這才緩緩睜開了眼睛。
「施主,可是也有想要度化的人?」慧覺抬頭看著自己面前的畫像,左手持蓮花,花上有如意寶幢,右手持寶珠,坐於蓮花上的地藏王菩薩,聲音有些空遠。
「生而為人,難眠會有許多身份,有許多割捨不下的人,難道不是麼?」禾曦輕聲道。
「阿彌陀佛,安忍不動,猶如大地,靜慮深密,猶如秘藏。」慧覺默默的道。
兩人沉默相對,最後慧覺由著妙心攙扶著起身,看了一眼禾曦,道:「老衲知道施主有很多想要了解的事情,施主於老衲有緣,老衲願意為施主解惑。」
他笑意淺淡的看了看妙心問道:「你師兄呢?」
妙心乖巧的道:「師兄說,藏經樓不能沒人看守,讓弟子在這裡守著師父,他回藏經樓去了。」
慧覺哀嘆一聲道:「罷了,天意,施主同我走吧。」
禾曦再一次出現在密室門口的時候,心中五味雜陳,她側頭看向慧覺,道:「若不是我那日不小心觸動了機關,是不是那個人也不會——」
「施主!」慧覺大聲的打斷了禾曦的話,許是知道了自己的失態,他轉過頭,深吸一氣,重又沉聲的道:「施主也並非有意,或許冥冥中早已經註定,老衲也留她太久了——」
禾曦不明白慧覺口中的她指的是誰,有些不明所以的跟著慧覺進了密室,看見一個轉角的時候,她便明白,為何自己不知道這密室中有什麼了,這轉角在自己視線的盲點。
但是當她看見那副冰棺的時候,心中似乎有什麼慢慢的揭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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