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女仍然一襲紅衣,面具將她整張臉都給遮住,看不清喜怒。
她雙手放在身兩側,直直站在那裡,全身上下散發出一種清冷的氣息。
「皇帝陛下說對了,兩國交戰這種大事,我一定會來。」赤女的語氣聽起來漫不經心,她微微偏著腦袋,這般說著。
皇帝似乎已經習慣了赤女的態度,沒有生氣,只是冷哼一聲,「這一次,你又想讓朕幹什麼?」
上一次,赤女給了他一封信,信中說西越使臣將要來南渝,他沒有完全懷疑,否則也不會向著夏皇后。當然,他也想不到,沒過多久,自己在邊疆的眼線也傳信說了這相同消息。
這讓皇帝對赤女的認識更深了一層。
第一次,王淑妃之事讓他知道此女子對皇宮的路甚至對皇宮的布防非常熟悉,想來她多半是皇宮之中的某個人。第二次西越之事,讓他知道此女子身份不會太低。
那麼,這第三次呢?
赤女會露出什麼馬腳?
「皇帝陛下不是有個昭儀叫謝芳華麼?聽說她如今還被困於錦華殿,而我的建議是,將她派去周迦寺燒香拜佛,不准任何人見她。」
「為何?」
赤女回答道:「看似是變相罰她,實際上是為了安撫慕容將軍。此次出征,皇帝陛下為了得到夏凌生將軍的忠心,選擇站在夏皇后這邊而得罪喻貴妃得罪喻尚書。那麼現在,為何又不能放謝昭儀出宮一段時日,也好讓慕容將軍全心為陛下您效忠。」
赤女每次的理由都能讓自己信服。每次都理由看起來都是為自己好。可皇帝始終不相信,這來歷不明的女子,怎麼可能真的幫自己,站在他的這一邊呢?
皇帝冷笑一聲,「你還真是處處幫著朕啊!」
赤女攤開雙手,聳了聳肩,「誰叫我是南渝,而不是北狄不是西越的夜幕呢?」頓了頓,她又道:「我話說到此,皇帝陛下願意怎麼做,自己看著辦吧!」說罷,皇帝只感覺一陣風颳過,不見了赤女,不見了聲響。
御書房內又恢復了平靜。
皇帝緩緩起身,皺著眉,看著赤女剛才所站的位置,而慕容瑾也從偏殿走出,同樣將目光投向那個方向。
過了一會,皇帝才道:「慕容將軍武功高強,你覺得,這人武功如何?」
慕容瑾鎖眉,沉思片刻,「這人輕功很好,甚至比微臣還要高上幾層。不過武功……應該並不怎麼樣。」
皇帝說:「朕曾經注意過她的聲音,可是朕發現,她的聲音似乎每一次都不一樣。」
慕容瑾沉默,御書房內很安靜。
良久,皇帝坐下,閉著眼,吐了一口濁氣,「以後不用來御書房了。回陳府吧。」
留下慕容瑾,他的目的便是摸清赤女的底子,既然慕容瑾說那女子武功不佳,他也沒必要太擔心了。本來自己一個人在御書房內靜靜地批改奏摺,屋內卻有個人在背後,多少都覺得涼颼颼的,因此他便讓慕容瑾回去了。
慕容瑾愣了愣,感情皇帝留他只為那紅衣女子?反應過來,慕容瑾拱了拱手,「是。」沒有不滿意,只是失落——離開皇宮,再見符隰,那就難了。
西越使臣是在夏凌生回京的第三日到達京城的。皇帝派了夏凌生、慕容瑾一同去接待,可見他對西越,或者說是對這場戰爭的重視。
皇帝是在御書房接見西越使臣的。在場的朝中大臣們,除去慕容瑾和夏凌生,還有謝老丞相,喻尚書和另外兩個高官。
西越使臣很高,比南渝的一般男子都要高半個腦袋,而且很壯,若穿上盔甲,恐怕也像個能征善戰的將軍。
「使臣此次出使我南渝,想來是西越準備出兵了吧?」皇帝坐在高座之上,站起來,微微仰頭,居高臨下地看著西越使臣。
西越使臣行了一個西越的禮,尊重道:「南渝陛下,西越的規矩您也懂,微臣前來,正是為了告訴您,我大西越已經集結四十萬大軍,六月底便會正式向南渝發起進攻。這次領軍的是我們西越大將魯翰,他的名字,想必各位也是聽說過吧?」
西越使臣得意洋洋地說著。
是了,他們都聽說過。
尤其是夏凌生,一聽到這個名字,心中一緊,眉頭也不自覺地深鎖起來。
魯翰,那個是個傳說級別的大人物。
夏凌生十二歲隨先帝打仗,順了四年,而當他十六歲時,這個魯翰出現了。十八歲的魯翰,讓他受到了有史以來最大的失敗——因為魯翰,從未敗過。
皇帝自然也是聽說過,甚至對此人有一絲畏懼,可敵人當面,他怎可表現出那種態度?冷笑一聲,他言:「看來西越使臣的話已經說完了?你放心,南渝不會敗。也回去告訴魯翰,南渝有人,可以將他打得落花流水。」
兩國交戰不斬來使,自然,皇帝不會讓西越使臣受傷,相反地,他還得保護西越使臣。
聞言,西越使臣作揖應是。
西越使臣覲見皇帝的事情,很快在皇宮之中傳開,自然而然地,謝芳華從自己的眼線嘴中得知了此事。
再者,人們都心知肚明,此次出征,皇帝一定會派夏凌生將軍為主將,慕容瑾為副將。
後宮內,有焦灼不安的如夏皇后,有看好戲的如喻貴妃,也有無所謂的如王淑妃。
當然,也有始終平靜的謝昭儀。
謝芳華正在裱自己的那幅山水畫,她換了一身簡單的白色素衣,彎著腰,仔細地修理自己的山水畫。
清芝站在她面前,靜靜地看著謝芳華手中的動作。
謝芳華放下手中的工具,取出手巾擦了擦額頭間的汗珠,然後將手巾放起,「先收拾好吧。明日再繼續裱。」
「是。」
她坐在位置上,看著清芝收拾,自己的心卻飄向了遠方。
「昭儀娘娘,昭儀娘娘。」屋外傳來婢女的叫喚聲,將謝芳華的思緒拉了回來。
清芝已經將畫收好了,看著那慌慌張張跑進來的婢女,清芝蹙眉呵斥:「慌慌張張,成何體統?」
婢女一聽謝昭儀身邊的心腹這般職責自己,連忙跪了下來求饒。
清芝沒想到這婢女會做出這般舉動,連忙叫她起來,問:「出什麼事情了嗎?」
「陛下身邊的盛宗公公來了……」
謝芳華一聽,款款起身,看了一眼清芝,又看了一眼低著頭的婢女,然後跨步出門。
清芝和婢女很快跟了出來。
盛宗帶著一群人,手中拿著一份金黃的卷宗,快速朝謝芳華的方向走來。
是皇帝的聖旨。
一見那玩意兒,謝芳華猶豫了一下,才跪下聽旨。而清芝和那婢女,已經早早跪好了。
盛宗滿意地看著她們,微笑地點了點頭,然後熟練地拉開聖旨,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謝氏昭儀,因被軟禁錦華殿多日,而最近戰事在即,派其去周迦寺吃齋念佛,不可見任何人。欽此——」
尖細的聲音拉得好長,讓謝芳華聽著很不舒服,但她還是伸出雙手接了聖旨,再被清芝扶起來。
「謝芳華,接旨多謝公公。」謝芳華意味深長地一笑,接著給清芝使了一個眼色,便見清芝從袖中取出一個錢袋子,遞給了盛宗。
盛宗滿臉笑意地接過錢袋子,掂了掂重量,笑嘻嘻地將錢袋子收好,「多謝娘娘。咱家還得回去復命,先行一步。」
謝芳華點了點頭,便看見盛宗帶著人浩浩蕩蕩而來又浩浩蕩蕩而去。再瞥了一眼那婢女,對方的身子顫了顫。
「你也下去吧。」謝芳華淡淡道。
她有些想不通了,自己有那麼可怕嗎?隨便走到哪裡,總要嚇著幾個人。
婢女聞聲,匆匆小跑著離去,跑了一會,還險些摔了一跤。謝芳華看著這一幕,無奈地笑了笑,才將聖旨丟給清芝,進了屋子,「清芝,收拾一下,準備去周迦寺。」
清芝剛進門就聽見謝芳華這麼說,再加上剛才盛宗那莫名其妙的聖旨,叫清芝有些摸不清頭腦,「娘娘,這麼著急做什麼?」
「這你別問,快去收拾,三天後出法去周迦寺,」頓了頓,她反應過來,「等等,我記得我母親也在周迦寺吧?」
周迦寺離京城說遠不遠,三四天的路程。
「是,是的。」清芝想了想,點點頭。
謝芳華聞言,嘆了口氣,「沒事。你去辦吧。」
.
慕容瑾一回到陳府門口,還沒來得及去找陳伯忠,便被陳知梔和謝烯然攔住了。
「你們兩個怎麼在這裡?」
謝烯然撓了撓頭,「我們這不是聽說瑾哥去接了西越使臣見陛下,然後……咳咳,想知道點有關於西越戰事的事情。」
陳知梔負手,笑嘻嘻地附和道:「是啊瑾哥,你跟我們說說!」
「你們兩個小孩子,知道這些幹什麼?」慕容瑾無奈地搖了搖頭,如是說道。
「什么小孩子,我們年齡明明就差不多。」陳知梔和謝烯然都很不滿,這般回道。
慕容瑾向前走著,「走吧。去知梔後院,我細細跟你們說。」
陳知梔謝烯然二人對視一眼,興沖沖地跟上了慕容瑾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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