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陳知梔去給魯翰送香囊,謝芳華則靠在窗前,抬頭看著滿天的星星。
「無名,你出來吧。」謝芳華收回了目光,如是說道。
屋內有人。
屋頂的樑上忽然翻身下來一個人。
準確來說,是個二十來歲的男子。
那男子穿著一身玄色素袍,上面沒有複雜的花紋,但是這料子一看就不尋常。這人的樣貌甚是好看,與謝烯然有得一比。
謝芳華背對著他,蘇無名撩了撩頭髮,笑嘻嘻地說道:「華兒姐姐,我算是明白你讓我調那香料是做什麼了。」
蘇無名是個江湖中人,擅用毒,也擅解毒。十年前煉毒反中毒,好在謝芳華出外遊玩救了他,也因此二人相識,到現在來說,關係也還不錯。
當然,陳知梔他們也是認識蘇無名的。
幾天前,謝芳華找來了蘇無名,叫他調了一種香,說是香,實際上就是一種毒。
「那你說說,這毒調來做什麼的?」謝芳華轉過身,看著坐在凳子上倒水的蘇無名。
蘇無名喝了水,「那香的毒性不大,只是佩戴久了會叫普通人全身乏力,叫武功高強之人失去內功。華兒姐姐覺得魯翰內力深厚,瑾哥不是對手,所以……咳咳。」
剩下的不用說,旁人也明了了。
謝芳華淺笑一聲,似乎是在夸蘇無名,「你小子,和知梔一樣,越大越聰明。」
「那可不!」蘇無名接受這讚揚,放下手中的空杯,又道,「華兒姐姐,你當初讓我調毒讓那老皇帝不得生育,但是為何又要讓王淑妃懷孩子?」
這個問題,蘇無名問了很多次,可是謝芳華從來都不準確回答他。
這次亦然,「無名日後自會明白。」
「唉……」長嘆一口氣,蘇無名決定以後再也不問這愚蠢的問題了,「對了,我見了一面瑾哥,感覺他的內傷應該好得差不多了。」
「嗯,知梔說了。」
「再見梔妹一面,我就去京城。」蘇無名托著下巴,想了想又道。
「去京城做什麼?」問完後,謝芳華才反應過來,「見烯然?」
要知道,謝烯然也是個愛蹦躂的人,與蘇無名這種人自然是一拍即合,索性二人結拜為兄弟。這不,許久未見兄弟,蘇無名多少還是想找謝烯然喝個小酒云云。
蘇無名點了點頭,「華兒姐姐呢,你打算什麼時候回京城?」
「快了吧。」謝芳華說。
的確快了。
三個月內她必須回京城,兩個月內又得回周迦寺,如今魯翰被逼了出來,就不必再擔心西越的一支鋒利的暗箭,戰事雖緊,但也差不多穩定了。
現在已經八月,太陽越來越毒辣,叫人有些吃不消。
聽了謝芳華的話,蘇無名點點頭,「梔妹還不回來?」
「送香囊去了,誰知道她會不會在路上貪玩。」提起妹妹,謝芳華總是一臉笑意。
不過這次謝芳華倒是冤枉陳知梔了。
她送了香囊也沒去哪兒玩,而是再次去了趟那銀礦。
而這次來銀礦,她覺得自己又發現了一個驚天大秘密。
對,真的很驚天。
她聽到那賈大人口中提到了喻尚書。喻尚書是誰啊?當今喻貴妃親老爹,有權有勢的尚書大人。
嗯等等?難不成喻尚書私開銀礦?
陳知梔覺得今天真是個好日子。瑾哥的傷勢好得差不多了,魯翰收了姐姐的香囊——不過這個應該算不上什麼好事兒。
最重要的是,她她她,她陳知梔居然發現了喻尚書的小金庫?
不得了不得了,這事兒得跟姐姐商量一下。
思至此,陳知梔以最開的速度離開了銀礦,飛奔客棧。
「姐姐——」她猛地推開門,發現屋內燭光通明,謝芳華坐在凳子上看書。
陳知梔正興奮地想著告訴姐姐這個好消息——能打擊喻家,打擊喻貴妃的好消息。
可是還未等陳知梔開口說話,面前突然冒出一個反吊著的人頭,將她嚇得退出門外。
待看清來人後,陳知梔緊閉了一下眼睛,然後瞪蘇無名,「無名哥你什麼時候變得比謝烯然還愛整人了?」
蘇無名輕功極好,陳知梔說話的同時,他已經悄無聲息地穩穩落在陳知梔跟前。
「梔妹起來吧。」蘇無名哈哈地笑兩聲,就去拉陳知梔起來。
進了屋,關了門後,陳知梔光顧著跟蘇無名敘舊,而忘了要告訴姐姐那件重要的事情。
許久,夜深了,蘇無名覺得困,就去訂了兩間房,都在謝芳華房間的隔壁。
他順道笑嘻嘻地對陳知梔說:「聽華兒姐姐說你擔心她出事,就在這兒睡了很久的地板。不過現在沒事兒了,我待會在華兒姐姐床頭附近撒一些毒藥,別人一接近就會斃命。這是藥,提前吃了就不會有事兒。」
他說著,將一個小瓷瓶遞給陳知梔,見她吃了一顆後,又給了謝芳華。
「好了,我先去睡了。」蘇無名撒了毒藥,處理了一下後,就離開了。
能睡床了,陳知梔自然高興。
當謝芳華問她魯翰收到香囊是個什麼表情什麼態度時,陳知梔就說:「直接揣懷裡了。」
當個寶貝兒似的。
陳知梔在心裡對魯翰翻了個白眼。
謝芳華聞言,鬆了口氣,嘀咕著:「這樣就好。」一開始她還在擔心,萬一魯翰不收這香囊,那可就糟了。
陳知梔耳力好,聽清楚了謝芳華說得四個字,咂咂嘴也不想說點什麼,只是覺得姐姐的心思越來越難猜測了。
「對了,」謝芳華這才發現自己手裡還拿著書,放下書後,她想起來一件事兒,「你剛才慌慌張張進來,是有什麼事情嗎?」
這麼一說,陳知梔才想起來這真是個重要的事兒,點點頭,便將自己想說的都說了出來,最後問:「姐姐你有什麼想法?」
能有什麼想法?
如果那銀礦的背後主人真的是喻尚書,那麼只要讓皇帝知道這事兒,喻尚書就徹底完了。不過如果不是喻尚書的,那就得另闢蹊徑處理這件事情。
但是既然無意間知道這個私人銀礦,那就得好好利用一番。
利用它做什麼?自然是打壓喻家。
怎麼利用?自然……得靠夜幕。
「這種事情暫時我還管不了,」謝芳華對陳知梔只能這麼說,「不過知梔,下次千萬別再去那銀礦了。」
既然聽見了喻尚書的名字,那麼銀礦與喻家多半是脫不了干係了。如此,陳知梔若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去那個地方,那實在是太危險了。
陳知梔想了想,覺得那地兒似乎也再沒有什麼可以探究的地方,就點了點頭,答應下來。
「快去歇息吧。」謝芳華催促道。
「好!」
總算可以安心地睡一次床了,陳知梔興奮極了,到了隔壁,倒床就睡。
謝芳華和陳知梔能夠安心了,慕容瑾卻是一刻也不敢放鬆。
傷勢剛恢復個七七八八,就在這天夜裡找了夏凌生談論戰況。
「你不好好休息,又來關心這些事做什麼?」夏凌生就是擔心慕容瑾,是一種長輩對晚輩的擔心,也是一種主帥對將士的擔心。
慕容瑾搖了搖頭,「末將已經快好了,將軍不必擔心。」
夏凌生嘆了口氣,覺得慕容瑾這倔脾氣跟當年年輕時候的自己真像。
慕容瑾從懷中取出一份圖紙,那是謝芳華畫得,他將圖紙攤開,放在桌上,指著一個離西越大軍紮營之處很近的地方,說:「將軍,這兒是一座山,不高,但是險峻陡峭。」
夏凌生湊過去,將那用很細的線勾勒出的山看得清楚了些,「怎麼?你想利用這塊地做什麼?」
慕容瑾收回手,說:「前天夜裡,我去這裡勘察了一番。覺得那兒的地形複雜,而且直通西越大軍紮營之地,可以利用這兒好好地重創西越大軍一番。」
慕容瑾的意思是,偷襲了西越大軍就跑,西越軍不追還好,追了,就利用山的地形地勢,讓西越大軍的損失更慘重。
這是個好主意,不過危險的很。
而且……夏凌生眯了眯眼,「前夜?」
慕容瑾沒有掩飾,「嗯。」前夜。
「你這小子,有傷還到處跑。」不過自己居然沒發現,夏凌生無奈地搖了搖頭,心中感嘆慕容瑾武功高強的同時,也在替南渝高興——這可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啊!
慕容瑾覺得夏凌生真是個好將軍,難怪,即使他這麼多年不打仗了,那些副將還被他治的服服帖帖,看來除了出彩的軍事手段,夏凌生還是個關心將士的主帥。
頓了頓,慕容瑾問:「夏將軍覺得我的提議如何?」
這才是他關心的問題。
夏凌生微微蹙著眉,他的手指輕輕敲著桌面,在思考著這事兒行不行得通。
「好,」夏凌生最後舒展開眉頭,答應下來,「來人。」他喚來帳篷外看守的士兵。
「將軍有何吩咐?」
「去把所有將軍叫到本將軍的帳篷來,就說是有要事相商。」夏凌生面帶微笑,如是說道。
慕容瑾觀察著他的表情,嘴角也淺淺勾起,看來,他已經認可了自己的計劃。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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