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福殿中。
西太后坐在主位上,冷眼的看著跪在地上顫抖不止的杜修媛。
杜修媛一張小臉沒有什麼血色,她已經跪了好一段時間了,以至於現在的身體有些隱隱發抖,一雙腿已經酸痛的沒有知覺,卻只能咬著牙,一聲不敢吭出來。
西太后就坐在那淡然的喝著茶,但是從西太后那略顯蒼白的臉上可以看出,她最近的身體狀況也不容樂觀。
之前是為了陷害蘇溶玥而裝病,而這次卻是因為被蘇溶玥氣的真的生了病。
西太后往日一向保養的很好,比同齡人都要年輕許多,可最近事事不順,再加上她的舊疾頻頻發作,竟也隱隱的現了蒼老的神態。
眼角處不知何時,偷偷的長出了幾條細細的皺紋,眉心處因著西太后有著皺眉的習慣,也出現了一條明顯的溝壑。
此時西太后的臉上並無妝容,眼底出現了淡淡的青色,可以見得,她最近似乎都睡的很不安穩。
她此時的這個模樣,看起來要比同年歲的葉夫人看起來衰老的得多。
夙夜憂思,心中的執念會隨著歲月,一點點的刻在臉上,臉上的那些皺紋,便如同曾經做過的錯事,再難挽回撫平。
若是知道適可而止,回頭是岸,也許身體與心理的腐蝕會一點點減緩,就算無法挽回曾經,至少能夠不再徒添殺戮。
可是,西太后卻明顯不是,而且她所做過的事情也沒有資格擲刀成佛,所以她只會在那執念的道路上越行越遠,直到心中的惡念將她徹底的腐蝕。
西太后終於正眼看起了杜修媛,可那眼神卻是陰冷的瘮人。
蘇溶玥的出現完全在西太后的意料之外,她更是沒有算計到乾景堯竟然會如此迷戀上蘇溶玥,以至於破壞了很多她原先的計劃。
這杜修媛便是其中一個,她原本只想用杜修媛魅惑住乾景堯,為她們的行事創造方便和機會
可是現在,她不能再慢慢的謀劃了,護國侯府先後損了兵部和大理寺,這個時候她決不能再被動下去了!
「杜婉如,哀家真是沒有想像到,你竟如此無用,白白浪費了哀家的心血和精力!」西太后一開口便讓杜修媛如墜深淵,太后這意思難道是要放棄她了嗎?
「太后,太后,您在給嬪妾一個機會,嬪妾一定會得到陛下的寵愛,一定會生下龍子的,畢竟陛下已經寵幸過嬪妾了啊」
西太后冷笑著,鄙夷的看著杜修媛,她最開始的計劃只是想讓她魅惑住乾景堯,怎麼會給她生下龍子的機會?
可是現在,她需要乾景堯的血脈,可乾景堯每日只留宿在蘇溶玥那處,若是讓蘇溶玥率先誕下龍子,那絕對是個天大的禍患!
既然乾景堯寵幸了杜修媛,那這個孩子由杜修媛來生,便是最好不過。
可是,杜修媛只被寵幸了一次,能否懷上孩子,實在是未知之數!
西太后的眸中划過一道幽光,卻是被杜修媛盡收眼底,杜修媛知道西太后不是什麼良善的人,此時她這般盯著自己,心裡一定是計劃了什麼陰謀。
「太后,您就再給我一次機會吧,我這次一定不會辜負您的期待」
西太后卻是無視杜修媛的哀求,只冷淡的說道:「哀家曾經給過你一次機會,但是你並沒有把握住。你回去吧,哀家最近會給你送去一些滋補的藥物,保證你會生出個健康的龍子」
西太后嘴邊的冷笑看的杜修媛心裡發毛,她咽了咽口水,溫婉的臉上不自然的抽搐著,「可是,可是嬪妾現在無法接近陛下啊」
「皇帝寵幸過你一次便足夠了,只要你的的福氣足夠的深,便一定能夠一舉得男,富貴非常!」西太后雖然在說好話,但是她那森然的語氣,毒辣的眼神,都讓杜修媛的心中冷寒一片。
等到杜修媛魂不守舍的離開時,晴貴妃才才從內間走出,臉上帶著不謔和厭惡,「姑母,為什麼一定要讓杜修媛懷上孩子,這對我們有什麼好處?」
杜修媛能夠得到乾景堯的寵幸,已經讓晴貴妃的心中十分的難受了,若是她壞了乾景堯的孩子,那麼無論是男孩還是女孩,都是這宮裡的第一個孩子,身份都是貴不可言的。
她自然不想讓別的女人為乾景堯孕育子嗣,若是可能,她只希望乾景堯是她一個人的。
西太后只掃了她一眼,並沒有多說什麼,晴貴妃的性子還有她對乾景堯的情誼,都不適宜知道的太多。
「你要搞清楚,蘇溶玥才是你最大的敵人,你若是希望登上後位,就一定要先除掉蘇溶玥!」晴兒不像瀅兒,她的心裡都是乾景堯一個人,這對她們來說,可並不是什麼好事。
一聽到蘇溶玥三個字,晴貴妃就暗暗咬牙,恨不得將蘇蘇溶玥這個女人撕爛咬碎,讓她再也無法去勾引乾景堯!
「或許,還有一個人,哀家一直都忽略了」
「誰?」晴貴妃有些疑惑,這後宮一直在西太后的掌控之中,除了這個蘇溶玥是個無法控制的,剩下的那些女人,還有哪個是值得在乎的?
「柔妃,鄭馨羽!」一想起蘇溶玥的話,西太后的腦仁就隱隱的疼痛起來,不管是不是蘇溶玥的挑撥離間,肖貴嬪那件事都是她太過大意了。
平南王是個老狐狸,怎麼可能會送進宮中一個不爭不搶,什麼脾氣都沒有的柔妃?
這麼些年,柔妃就像是個隱形人一般,在這宮裡安居一隅,對誰都隱忍避讓,到底是她的性子好,還是她隱藏的好,將所有人都蒙蔽了呢?
「柔妃?姑母你是在開玩笑嘛,就那個弱不禁風,畏畏縮縮的柔妃,她能做什麼啊?依我看,一定是那個蘇溶玥在故意攀咬,想讓我們去收拾柔妃,而暫時放過她!」
其實晴貴妃分析的也沒有什麼錯,若是一個人能人前人後的隱忍這麼久,那心機實在是可怕的厲害!
「算了,為了以防萬一,這便傳召柔妃過來侍疾,哀家倒要看看,柔妃到底是個什麼角色?」
她絕對不能讓宮裡再出現第二個肖貴嬪,一個蘇溶玥就已經讓她們費勁了心思,若是再出現一個深藏不露的柔妃,那還真是後患無窮!
傍晚時分,霽月殿的小廚房裡,御廚與宮女們,都顫顫驚驚的看著在灶台旁忙碌的某人,一個個的都瞪大了眼睛,生怕傷了眼前的貴人。
原是蘇溶玥想要親自做兩樣小菜,這可把霽月殿廚房裡的宮人,都驚了一驚。
依他們看,這蘇溶玥長的柔柔弱弱的,一雙玉手白淨纖細,一見便是個沒有沾過陽春水的,跑到廚房裡面來,這不是添亂嗎?
特別是當蘇溶玥拿起菜刀時,他們只覺得一顆心都要提到了嗓子眼,若是這位的手被刀劃傷了,皇帝還不得要了他們的命啊
但是當他們看到蘇溶玥把姜切成了髮絲一般的細絲,將藕片切得薄如蟬翼,又熟練的燒火熱鍋時,他們才真的大開了眼界。
都沒想到這看起來像廣寒宮仙子一般的姝妃,居然還下得了廚房?
看來做皇帝的女人果然不是個輕鬆的活,既要長得貌美如花,又要懂得吟詩作對,甚至還要學會如此精湛的廚藝。
怪不得這姝妃能夠冠絕六宮,原來技多不壓身,總有一樣皇帝會喜歡吧!
可是這些菜並不像他們所想的那樣,是為乾景堯準備的,而是為了給琉璃「賠罪」用的!
此時琉璃正在屋裡生著悶氣,紫染在她的身旁喋喋不休著嘟囔著,雖然紫染認為他這是在貼心的安慰,但是琉璃卻總是忍不住想拍他一掌,讓他閉上那張永遠閉不上的嘴!
琉璃尋找著角度,思考怎麼能不留痕跡將紫染拍暈在地?
正在紫染「命在旦夕」,險些死於非命之時,蘇溶玥與青霓端著兩道精美的菜餚,笑盈盈的走了進來。
琉璃一看見蘇溶玥進來,連忙將頭扭到一邊,一張臉上寫著「我不高興」幾個字。
蘇溶玥一看她這個小模樣便知道,這個丫頭是還在生她的氣呢。
雖說就算不管琉璃,過幾天她也會忘了這件事,不過她也不捨得就這樣看著這個活寶悶悶不樂呀!
紫染看見蘇溶玥來了,連忙換上一副殷勤討好的面孔,他可知道,自己以後過不得好不好,全都是憑這蘇小姐一句話。
現在他也看出來了,主子也就是個「色厲內荏」的,只要他能夠能到這蘇小姐的支持,以後便再也不用害怕主子的淫威了。
更不用為了保護男人的那啥,而丟失了身為男人的尊嚴!
青霓瞥了紫染一眼,這個傢伙最是沒有個正經,每天就知道笑嘻嘻的,不懂長幼尊卑!
「你在這幹什麼?你這時候不是應該陪在主子身邊,保護主子的安全嗎?」青霓冷淡的說道,張嘴就想把紫染趕走。
他保護主子?就主子那身手,誰保護誰還不一定呢!
紫染看著蘇溶玥,嘻嘻一笑,露出兩個尖尖的小虎牙,討好的說道:「姝妃娘娘,您就讓屬下在這稍稍偷個懶吧,主子在乾翎殿批奏摺,屬下實在是太過無聊了!」
蘇溶玥笑了笑,她知道這紫染與琉璃的性子一樣的待不住,也不難為他,就讓他自己隨意就好。
紫染得意的看了一眼青霓,開開心心的坐在了一旁。
青霓冷淡的掃了紫染一眼,將手中的飯菜放在桌上,若有若無的說道:「娘娘,齊王殿下剛剛突然染了急症,現在被送回京都了!」
「急症?」他昨日不是還神氣十足的教訓她呢嘛,怎麼會突然就染了急症。
「花粉過敏,齊王身上突然起了紅疹,渾身奇癢難忍,又高燒不退,便被送回京都靜養了!」
花粉過敏?那不是應該在春天才會染的病症嗎?
蘇溶玥看了青霓一眼,這件事應該乾景堯授意青霓做的吧,否則齊王怎麼會那麼巧就突然染病。
不僅是蘇溶玥聽明白了,紫染更是聽出了青霓的畫外之音,青霓是在威脅他!
「那個,姝妃娘娘,屬下想起來還有些事情沒做,屬下先告退了!那個,琉璃,改天我再來找你玩啊」
開玩笑,青霓這個母老虎,下手沒個輕重的,真的有可能會將這個手段用在他的身上。
若是她一時不小心,毒死了自己,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看著紫染落荒而逃的樣子,青霓才滿意的勾起了嘴角,紫染這種人就是吃硬不吃軟,就該狠狠的往死里收拾才行!
琉璃本是正在看熱鬧,見紫染被青霓嚇跑,覺得好笑的不行,卻突然發現蘇溶玥在一直笑眯眯的看著她,便連忙將揚起的小嘴又撅了起來。
「好啦,別生氣啦,是我不對,不該騙你的,好不好?」蘇溶玥坐在琉璃旁邊,輕聲細語的哄著琉璃。
蘇溶玥捧起琉璃的臉,兩隻手用力的揉搓著她那有些圓圓的臉,然後將她的臉堆成一團,讓她那粉粉的小嘴高高的撅起。
「哎呀,小姐,你不要揉我的臉了,都被你揉成包子啦!」琉璃掙脫開蘇溶玥的蹂躪,跳到一旁,有些心疼的摸著自己的小臉。
「呦,和我說話了?我以為你是生氣了,不想與我說話了呢!」蘇溶玥挑了挑眉,斜睨著琉璃笑道。
「對呀,我就是生氣了,你與青霓居然事先串通好了演戲,卻是不告訴我,害的我那兩天擔心的不行,所以我才不想理你!」
琉璃一想起那兩天,她就生氣,若不是那天下雨,小姐不捨得青霓跪在外面,才將事情都告訴了她,否則這兩人絕對是還要一起瞞著自己。
蘇溶玥也知道這件事是她的不對,但是肖貴嬪那個人謹慎狡猾,若是露出什麼破綻,就一定會被她察覺。
琉璃又是個直性子的,她擔心琉璃若是知道了,會引起對方的懷疑,所以她們才一直都沒說。
「是我不對,我不該瞞你,可我也是怕被肖君怡看出破綻,才沒說的」
「小姐,你知道你最讓我傷心的是什麼?」琉璃撇了撇嘴,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裡寫滿了委屈,看著蘇溶玥心裡更是難受。
「我最傷心的便是,你與青霓,竟然不相信我的演技!你們若是告訴了我,我一定會演的更好,絕對能保那種擔憂,糾結,夾在你們二人之間的那種矛盾複雜的悲哀心情,全都演出來」
蘇溶玥:「」
青霓:「」
感情這個丫頭在糾結的是這件事,琉璃果然不是一般人,腦子裡面裝的東西也的確與常人不同。
「好了,別在那邊吹牛了,這兩道菜可是我親自做的,算你有口福!」蘇溶玥招呼著琉璃過來,也將一雙筷子遞給了青霓。
青霓不再像以前一般拘謹,接過筷子便坐在了蘇溶玥旁邊。
琉璃更是一蹦三尺高,健步如飛的坐在桌旁,大快朵頤起來。
「好吃,真好吃,還是小姐的手藝最好,嗯真好吃」琉璃滿嘴的飯菜,最還是忍不住夸出聲來,雖然她想不出什麼其他的形容詞,但是「好吃」二字絕對能夠形容她此時的心情。
蘇溶玥見青霓與琉璃都喜歡吃,便撐著下巴笑眯眯的看著她們兩個。
這時,一個小宮女走進了屋內,為蘇溶玥奉上了一封信,蘇溶玥一看字跡便知道時蘇昀寫的。
她以為是蘇昀在跟她匯報蘇晟睿的心情狀況,便微笑著接過,慢慢展開了信件。
可是當她看清信上的內容時,卻是雙眼凝滯,剛剛的那抹笑意僵在了嘴角,顯得十分的詭異。
她的手顫抖了一下,原本握在手中的信紙飄飄而落,像一片羽毛似的落在了地上,卻如驚雷一般打在了她的心裡。
琉璃看出蘇溶玥的失態,連忙握住蘇溶玥的手,卻發現她的手涼的嚇人,毫無溫度。
蘇溶玥眼神空洞著,突然回握著琉璃的手喃喃說道:「琉璃,她回來了,她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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