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樓月卿開始吃東西了,也很聽話的喝藥了,可是,還是不怎麼說話,除了和莫離多說幾句,其他的,她都是沉默寡言的,也從不問外面的情況,好似,一點都不在意了。
好些人來看她,宮中的妃子,那些皇子公主,還有那些宗親貴族王妃命婦很多都進宮來要看看她,她也不願意見,整日裡呆呆的,一坐就能安安靜靜的坐一天,蕭以恪等人每日都來看她兩次,和她說話時,她除了點頭搖頭,便是沉默。
當然,她醒來兩日,蕭正霖都沒有進來看過她,只是她醒來當日早上過來,之後就不知為何從未來過,只是每日都派呂安過來,又囑咐蘭陵好好照顧她,飲食起居一切待遇,都是最好的。
只是,他自從那日滴血驗親之後嗎,對於這樁事情,再沒做過任何處置,長樂公主仍在長樂公主住著,百官求見他都不見,文武百官只好奏請凌遲處死冒名頂替的人,然而,一本本奏疏送進乾元殿就沒有任何回應,上至百官下旨黎民,都在等著,等蕭正霖作出處置。
這麼多年,這兩個字張揚跋扈心狠手辣,草菅人命淫蕩不堪,早已令人恨得牙痒痒,以前她是公主,加上蕭正霖尤為偏愛,又有如此深厚的勢力為後盾,誰也奈她不何,如今她既然不是真正的公主,自然多得是不會輕易放過她的人。
所以,這幾日整個璃國都不平靜,民怨沸騰。
皇貴妃也是樓月卿醒來那天早上過來看過一次,之後就沒來過,她身子不方便,所以,只是每日派林姑姑過來詢問樓月卿的狀況,可是連著兩日來都聽到樓月卿這些情況,自然坐不住,便讓宮女推著她過來。
她過來的時候,樓月卿正在蘭陵殿後殿的花園裡,躺在躺椅上睡午覺。
皇貴妃見她睡著,倒是沒走,而是示意蕭允珂和候在樓月卿身側的莫離一併退下,自己則在樓月卿旁邊,等她醒來。
雖然養了幾日,可是樓月卿臉色依舊很蒼白難看,沒有一絲血色,整個人消瘦的不行,臉頰上骨骼很是明顯,她躺在躺椅上,若不是仍有清淺呼吸,定讓人誤以為,這是一具屍體。
頭上只有一隻玉簪簡單挽著長發,一襲白色錦緞所制的衣裙,看起來素雅寡淡,躺在那裡,若非臉色蒼白一臉病態,定是歲月靜好的一番美景。
皇貴妃轉著輪子,緩緩靠近樓月卿,目光柔和的望著她平靜的睡顏,心疼之意溢於言表,忍不住,抬手,撩開她臉頰上的一縷髮絲,輕撫著她消瘦的臉頰,然而,手剛撫在她臉頰上,她便顫了顫眼帘,緩緩醒來。
看到皇貴妃,她神色一怔,隨即,立刻坐了起來,微微低著頭,垂眸道:「母妃……」
皇貴妃柔和一笑,輕聲問道:「可是母妃吵醒你了?」
樓月卿抿著唇,微微搖頭,低聲道:「不是,是我淺眠,不怪母妃!」
她這段時間都休息的不好,在牢房中的三天三夜,幾乎都睡不著,雖然昏迷了兩日,可是醒來後這兩日也睡得不好,若不是身子太過虛弱體力不支,她想必都睡不著。
皇貴妃幽幽一嘆,心疼的看著她無奈道:「瞧你瘦的……聽說你這兩日不怎麼吃東西,還整日悶悶不樂的,你這孩子……怎麼那麼不愛惜自己呢?本就身子不好,如今又……」
樓月卿聞言,垂下眼帘,低著頭不說話。
皇貴妃見她如此,伸手,拉過她的手握在掌中,目光憐惜的望著她,無奈嘆息道:「母妃知道,你心裡在定然不滿陛下將你關起來,也不能接受他當眾滴血驗親的舉動,可是你要明白,陛下也有無奈之處,他信你,可是這件事情茲事體大,並非他相信就可以的,滿朝文武,乃至於整個璃國的子民,都需要一個合理的交代,只有當眾驗親,才能讓所有人不去質疑你,你可明白?」
樓月卿眸色微動,眼帘顫了顫,嘴角掛著一抹苦澀的笑意,卻並未說話。
見她如此笑著,皇貴妃擰眉,繼續道:「無憂,陛下也知道你這麼多年流落在外受盡苦楚,他會好好彌補你的……」
樓月卿忽然抬眸,看著皇貴妃,淡淡開口:「我不需要他的補償!」
皇貴妃聲音一頓,愣愣的看著她,問:「那你想要什麼?」
「我想……」樓月卿幽幽開口,抬眸,仰望著南邊的方向,望著天際的一片湛藍,神色恍惚,片額看,她呢喃開口:「我想回家……」
她很想容郅,想母親,想大哥,想回家……
皇貴妃聞言,愣了愣,困惑片刻,不明白她此話何意,可是順著她的目光看全,那是南邊……
面色一變,皇貴妃看著她,黛眉微蹙,抿唇沉聲道:「你這是在說什麼傻話?這裡就是你的家啊,你已經回來了,何來回家之說?」
「是麼?」收回目光,樓月卿看著皇貴妃,眸間一片紅潤,苦苦一笑,反問:「母妃覺得,這裡還是我的家麼?」
皇貴妃怔了怔,隨即立刻沉聲道:「當然,這是你生長的地方,不管發生過什麼,這裡都是你的家,這是誰也改變不了的事實啊!」
樓月卿含著淚光自嘲一笑,別過頭去沉默著,緊咬著唇沒有說話。
這裡,早已沒有她的容身之處。
皇貴妃見她又不說話,怕她又在胡思亂想,剛要開口勸慰她,樓月卿又開口幽幽道:「我這兩日時常在想,我回到這裡,究竟是對還是錯,抑或著,我當年九死一生活下來,到底是對還是錯……」
她話沒說完,皇貴妃忽然眸色不悅的呵斥一聲:「無憂!」
她咬了咬牙,目光嚴厲的看著樓月卿,沉聲道:「你這是什麼胡話?你能活著是大幸,我們都很高興,你怎麼能說出這種自暴自棄的話?」
樓月卿神色倔強的別過頭,緊抿著唇,靜默不語,眼底一片濕潤,手緊緊的拽著衣袖口。
皇貴妃見她如此,十分心疼,聲音柔了些,道:「就算你再如何不甘,你也不能這般胡思亂想,說這些話,你自己不好受,我們聽著也猶如剜心啊!」
樓月卿聞言,深吸了口氣,這才回過頭來,看著皇貴妃,開口,聲音哽咽低啞的問道:「可是母妃,你告訴我,為什麼他會這樣對我?」
皇貴妃倒是沉默了,為什麼……
如何能解釋的清呢?
樓月卿苦笑道:「其實我不該回來的,如果我知道,回到這個地方,要承受這般恥辱和心痛,我寧願一輩子都遠離這裡,就當過去的一切,都只是一場幻想,這裡的一切,都和我沒有任何關係,或者,我寧願當年就死在不歸崖底,如此,什麼都不會知道,便不會心痛了……」
皇貴妃是個能言善辯的人,這麼多年,蕭正霖只要心情不好,都是她開解勸慰,總有效益,可如今,她卻不知道,該如何開解眼前這個執拗倔強的孩子。
她認準的事情,誰的勸說都是無用的,如今,只有她自己想通了。
皇貴妃離開的時候,留下了一句話。
「無憂,不管你經歷了什麼看到了什麼,母妃都希望你明白,對於陛下而言,沒有任何人和事,可以與你相提並論,你……好好想想吧!」
樓月卿靜靜的坐在那裡,也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這段話。
皇貴妃走後不久,太陽快要下山的時候,蕭以恪就來了。
他每天都會來看她兩次,早上一次,下午一次,有時候會陪她說說話,雖然差不多都是他自己在說,但是他卻耐性十足,有時候就陪著她一起吃東西,總是勸著她多吃些,樓月卿不想讓他失望,所以,總會在他的督促下多吃點。
蕭以恪來的時候,樓月卿已經回了寢殿,坐在梳妝鏡前,靜靜梳妝。
她看著鏡子裡消瘦的臉,一陣恍惚。
忽然,寢殿門口響起蕭以恪的聲音:「一個人在這裡發什麼呆?」
樓月卿微微回神,轉頭看去,便看到蕭以恪站在寢殿門口,目光柔和笑意吟吟的看著她,一身紫色錦袍,丰神俊朗。
她蒼白的唇扯出一抹淺笑,叫了一聲:「二哥……」
蕭以恪神色一怔,眼底划過一抹喜色,提步走了過來,站在她身旁,垂眸柔和的看著她輕聲問道:「自己一個人在這裡發什麼呆?」
連近身伺候的人都遣退了。
她恍然搖頭:「沒什麼……」
蕭以恪蹙了蹙眉,若有所思的看著她,問:「聽說母妃剛才過來了?看你這個樣子,她是不是和你說什麼了?」
樓月卿愣了愣,隨即微微搖頭,低聲道:「沒說什麼,母妃只是過來看看我,沒多久就走了!」
蕭以恪擰眉,雖然這兩日她都很不對勁,可是,今日明顯是心事很重,不似之前一副丟了魂的樣子。
剛才進來的時候,蘭陵告訴他,母妃來過了,兩人單獨聊了一會兒,不知道聊了什麼,母妃走的時候,特意吩咐,不要進去打擾她,讓她靜一靜,好好想想。
而現在,他一進來,她不似前兩日那般沉默寡淡,而是叫了他,要知道,這兩日,他來了幾次,有時候一陪她就是一個時辰,她都不怎麼說話,也不會叫他。
今日,話好像多了,也不是前兩日頹然沉寂。
「二哥!」樓月卿忽然抬眸,開口叫他。
「嗯?」
她緩緩站起來,目露淺笑望著蕭以恪,輕聲道:「我在這裡養了兩日的病,感覺有些悶,想出去走走,你陪我一起吧!」
聞言,蕭以恪面色一喜,可是轉念一想,有些擔心:「可你的身子……」
樓月卿溫聲道:「我好多了,身子也沒那麼沉重了,整日裡悶在這裡對養病也無益,我想出去走走,可以麼?」
望著蕭以恪的眼神,帶著一絲光亮,熠熠生輝。
蕭以恪溫和一笑,伸手撩起樓月卿鬢角的一縷髮絲,聲音低柔的道:「好,二哥帶你出去走走!」
因為蘭陵殿就在御花園旁邊,所以,出了蘭陵殿沒多久,奼紫嫣紅的御花園就在眼前。
和記憶中任她奔跑嬉鬧的模樣,沒什麼變化。
御花園很大,一眼望去,根本看不到邊,裡面水榭樓台,花草樹木數之不盡,令人眼花繚亂。
樓月卿的事情,宮裡自然人人都關注著,所以,她剛走出蘭陵殿,就引來了很多人注目,那些宮人太監,還有侍衛,看著她的眼神,都十分詭異。
不過,他們都遠遠的不敢靠近,樓月卿也沒太在意。
只是,在走上一座湖面拱橋的時候,迎面而來幾個宮人,看到她和蕭以恪,忙從忙走過來。
「參見瑾王殿下,殿下萬安!」
然後,幾個人略有不安的抬眸看了一眼樓月卿,卻不知道如何開口。
樓月卿面色無異,眼底卻一片漠然,垂於身側的手,也不自覺地握緊。
蕭以恪自然也感覺到了樓月卿的異樣,他驟然一怒,甚是不悅的看著眼前行禮的幾個宮人,厲聲道:「都沒長眼睛麼?這是公主殿下!」
那幾個宮人見一向本就拒人千里不苟言笑的蕭以恪動怒,嚇了一跳,立刻顫聲道:「參見……參見公主殿下!」
蕭以恪面色陰沉的道:「如此不懂規矩,不必再留在宮中了,來人!」
跟在後面的侍衛立刻上前:「殿下有何吩咐?」
蕭以恪指著那幾個宮人,冷聲道:「把她們全部趕出宮去!」
「是!」侍衛立刻指揮著後面的幾個人,上前就要將那幾個還在行禮的宮人拖起來拉走。
那幾個宮女立刻掙扎著求情:「殿下饒命啊,奴婢知錯了……」
「殿下開恩吶……」
「殿下……」
可是,蕭以恪都沒有鬆口的意思。
而樓月卿,見狀,蹙了蹙眉,淡淡的道:「把她們放開!」
那幾個侍衛聞言,立刻看向蕭以恪,詢問蕭以恪的意思。
那幾個宮人也忙安靜下來,希冀的目光看著樓月卿,又看著蕭以恪。
蕭以恪擰眉:「無憂……」
樓月卿眸色微凝,輕聲道:「放過她們吧,她們也沒錯!」
蕭以恪薄唇緊抿,沉聲道:「可她們對你無禮,怎麼沒錯?」
樓月卿淡淡一笑,幽幽道:「她們的態度,取決於他的態度,雖然已經滴血驗親了,可是他並未下旨昭告天下承認我的身份,所以,就算所有人都知道我是誰,名義上,我也不過是一個住在這個皇宮裡來歷不明的人罷了,她們這樣,也沒有錯啊……」
這種事情,並非滴血驗親眾人皆知就可以的,如今他不處置那個人,又沒有昭告天下為她正名,那些宮人不敢稱呼她為公主,也是正常的。
蕭以恪聞言,只好順了樓月卿的意思,把這幾個宮人放了。
那幾個宮人連忙謝了恩,才急急忙忙離開。
蕭以恪看著樓月卿,神色認真的道:「無憂,你放心,父皇很快就會昭告天下,為你正名,今日的事情,不會再發生了!」
樓月卿愣了愣,隨即蹙了蹙眉,淡淡的說:「隨便他!」
蕭以恪聞言一怔,樓月卿已經提步,走下拱橋。
蕭以恪忙追上。
可是,走著走著,樓月卿忽然停下腳步,看著長樂宮的方向,片刻,回頭看著蕭以恪。
開口問:「她還在長樂宮?」
蕭以恪面色一愣,片刻,垂眸,點了點頭:「嗯!」
樓月卿冷嗤一聲,諷刺道:「果然是養出感情來了,我就知道他捨不得!」
蕭以恪聞言,眉心一跳,想要解釋,可是話到嘴邊,便改了口,無奈道:「無憂,父皇他……你說得對,她畢竟是父皇養大的,這麼多年把她當成你真心疼愛,就算是現在知道了她是假的,可畢竟十幾年的父女,父皇不忍殺她,而且,她只是湯卉的一顆棋子,在這件事情上,她也是無辜的……」
樓月卿聞言,咬了咬牙,脫口而出:「難道他真的現在才知道,這個人不是我麼?」
蕭以恪一愣,隨即面色微變:「無憂,你這話是何意?」
難道……
樓月卿抿唇,神色微凝,低聲道:「沒什麼!」
「無憂……」她說這話,絕對是有問題……
「二哥,你去告訴他,這個女人,我是一定不會放過的,如果他真的下不了手,我不介意親自動手,但是,我也提醒他一句,若他真的捨不得這個女兒,最好儘快下定決心處置她,這樣起碼可以得一具全屍,否則落到我手裡……」抬眸,目光堅定的看著蕭以恪,她一字一頓的沉聲道:「我會讓她……死無全屍!」
她不想再深究下去,有些事情,她已經不想知道了,她只想儘快了結這裡的事情,然後離開這裡,再也不回來!
蕭以恪心中大駭,訥訥的看著樓月卿,看著她眼底難掩的殺機和恨意,沉默好一會兒,才輕聲問:「你真的一定要她死?」
樓月卿咬牙反問:「她難道不該死麼?」
蕭以恪擰眉,倒是不知如何回答了。
樓月卿咬了咬牙,繼續抿唇沉聲道:「你說的沒錯,她確實只是湯卉的棋子,最該死的人不是她,可是二哥,這麼多年,她明知道自己是假的,卻心安理得的享受著不該屬於她的一切,我不管她有多無辜,我只知道,我蕭璃玥的東西,誰敢跟我搶,我就讓她死無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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