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奕閔的動心,脫離了寧國夫人的預料,她一開始不贊成這樁事,她所顧忌的,便是蔡悅出身風月場所的這個原因,她不要求門當戶對,但是,一個淪落風塵的女子,終歸不適合嫁入樓家。
當時寧國夫人為此特意派了人去調查這個蔡悅的身世,可是都查無所獲,蔡悅不會說話,十一歲流浪就被人賣到青樓,根本沒有人知道她是哪裡人,本打算給樓奕閔選一個世家女子與他成婚,可是樓奕閔都不喜歡,寧國夫人對這個兒子一向十分疼愛,便也不好逼著他,這事兒就耽擱了。
此事一晃兩三年過去了,樓奕閔一年有一半的時間是和蔡悅在一起的,寧國夫人也知道事已至此唯有答應,可是,她還沒開口答應,太后賜婚,寧國夫人本來想拒絕,只是,樓奕閔聽聞後,竟一反常態答應了,為此,寧國夫人本以為他想開了不再和蔡悅糾纏,可誰知道樓奕閔之所以答應,不過是因為不想樓家陷入為難,卻一點也不喜歡鍾月月。
如今鍾月月被休,人也死了,樓奕閔就把這個蔡悅帶回來了。
清雅居,位於寧國公府的東面,和樓月卿的攬月樓相反方向,且因為是客居,所以比較偏僻,樓月卿繞過好多個院子,才看到一座院落門前掛著清雅居的匾額。
因為樓奕閔帶人回來比較突然,所以,現在還有幾個丫鬟在打掃,還有一些人進進出出的端著東西。
樓月卿到的時候,蔡悅正坐在屋子裡,屋子裡不止她一個人,還有藺沛芸也在,藺沛芸也知道她是;樓奕閔心裡的人,所以也清楚,蔡悅進門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故而對其也是十分友善,正在跟她聊天。
蔡悅是個啞巴,所以只能靜靜聽著,偶爾笑一下,人很靦腆,許是初來乍到,所以整個人都很不安。
看到樓月卿來,這裡的丫鬟忙停下手裡的動作行禮,樓月卿沒讓人通報,直接走了進去。
她一來,屋子裡本來坐著的人,立刻都全部站了起來,藺沛芸也含笑站起來,看著樓月卿輕聲道,「妹妹來了?」
樓月卿笑了笑,目光看著藺沛芸旁邊的一副不安的陌生女子,挑挑眉。
確實是個美人,面龐嬌美,皮膚白皙,下巴尖細,一雙眼楚楚動人,站在那裡仿佛天生就有一種讓人我見猶憐的感覺。
看著她,似乎在侷促。
樓月卿笑了笑,走了過去,站在桌邊看著藺沛芸莞爾一笑,「聽說家裡有客人,我就來看看,這位……」目光轉向藺沛芸身旁的人,挑挑眉,「就是二哥帶回來的姑娘吧?」
蔡悅雖然是個啞巴,但是,卻能聽,聞言,咬了咬唇,有些靦腆。
藺沛芸笑著道,「她叫蔡悅!」
說完,轉頭看著蔡悅,藺沛芸含笑道,「蔡姑娘,這位便是我們樓家的嫡長女,也是阿閔的妹妹!」
蔡悅朝著樓月卿微微屈膝行了個禮。
蔡悅畢竟是被老鴇調教了多年的,禮節什麼的,自然是懂一些的。
其實府里的事情,樓奕閔大多與她說了不少,有什麼人,大家相互的如何,誰的性情如何,她都大部分了解一切,所以,並沒有太緊張。
樓家和一般的官宦世家不同,所以,樓家的人不會太難相處。
樓月卿目光緊緊的看著蔡悅,把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下,蹙了蹙眉,隨即上前伸手挽起她,含笑道,「蔡姑娘不必多禮!」
說完,目光看著她纖細柔嫩的纖纖玉指。
蔡悅本就出身青樓,並未做過什麼粗活,而且想必被樓奕閔照顧的極好,所以,整個人都養的極好,容光煥發的,手也是如那些養尊處優的世族女子一般柔嫩。
連身上穿著料子都是上等的流雲錦,可見樓奕閔多在意這個姑娘。
被樓月卿親自扶起,蔡悅顯然是有些緊張,下意識的想要抽回手,樓月卿挑挑眉,笑了笑,故作未曾察覺她的動作,將她的手握在手心,輕聲道,「蔡姑娘既然來了,就把這裡當做自己的家一樣,可不要拘謹,明白麼?」
蔡悅輕咬了下唇,微微頷首。
樓月卿又翻了翻蔡悅的手,繼續一副溫和的態度輕聲道,「還有,若是下人伺候的不好,一定要讓我們知道,既然是二哥的朋友,可不能受了委屈!」
現在蔡悅和樓奕閔的關係雖然府中人人都知道,但是,對外還是不能直接說,不然惹來的閒言碎語可就麻煩了。
蔡悅聞言,微微頷首,衝著樓月卿淺淺一笑。
樓月卿笑了笑,低著頭看著握在手心的蔡悅的手,看著她右手手心上的一塊淡淡的黑色圖案,猛然蹙了蹙眉,抬頭看著蔡悅。
許是察覺到了自己手心的胎記被看到了,蔡悅立刻抽回了自己的手,藏於身後。
面色極度不安。
樓月卿隱去眼底的詫異,嘴角扯了扯,輕聲道,「蔡姑娘手上的胎記真是特別……」
蔡悅咬著唇,沒吭聲,顯然是不喜歡談及。
見狀,一旁的藺沛芸忽然笑了笑,無奈的看著樓月卿道,「妹妹,瞧你這唐突的,可別嚇壞了人家!」
樓月卿莞爾,看著蔡悅略感歉意,「是我唐突了,蔡姑娘可不要介意!」
蔡悅雖然不喜歡被人看到手心的胎記,但是,並沒有要責怪樓月卿的意思,便靦腆一笑,搖了搖頭。
樓月卿這才緩緩坐下,看著兩人,輕聲道,「嫂子懷孕不可久站,快坐下吧!」
說完,看著蔡悅,又道,「蔡姑娘也坐下吧!」
藺沛芸微微頷首,坐回方才的位置,蔡悅也侷促的坐下,卻緊繃著身子,沒敢太過隨意。
樓月卿挑挑眉,「不知道蔡姑娘是哪裡人?」
蔡悅聞言,手緊緊拽著袖口,看著樓月卿咬了咬唇,顯然是又被她的問題問到了心裡。
倒是一旁蔡悅的丫鬟忙俯身恭敬道,「回郡主的話,我們姑娘從小無父無母,顛沛流離,所以,並不清楚自己的來歷!」
樓月卿眯了眯眼,不知來歷麼?
「哦?如此,又是我唐突了!」
從清雅居出來,樓月卿去了荷花池邊站在那裡看著空蕩蕩的水池,目光沉著,久久沒有提步離開。
站在那裡,目光好似在透過荷花池看著什麼,又好似什麼都看不到。
莫言有些不解,「主子怎麼了?』
怎麼好像看到了蔡悅,神色就有些不對。
雖然樓月卿剛才掩飾得很好,但是,好像她看到了蔡悅手心的胎記之後,就情緒不對勁,好似……
她認識蔡悅。
樓月卿幽幽道,「想起一些事兒……」
莫言蹙眉,有了疑惑,便問,「主子認識蔡悅?」
若是不認識,主子何至於這麼費心?
看著只是客套和寒暄,但是,若是不認識,樓月卿這個時候哪會有心思過問那麼多?
「認識?」樓月卿頓了頓,隨即苦苦一笑,「算是吧!」
莫言蹙了蹙眉。
樓月卿呢喃道,「不過我很好奇,她……是怎麼活下來的……」
師父一向做事滴水不漏,她想要滅口,就絕對不可能手下留情,可既然如此,為何蔡悅會活著……
怎麼會有那麼巧合的事情……
哪怕活著,可是,一南一北,相隔十二年,竟然人海茫茫還能遇到,且,她成了樓家的女兒,蔡悅卻和樓奕閔在一起。
這是巧合?
抑或是……陰謀?
可是,會是陰謀麼?也不可能啊……
莫言聞言,極為不解,「呃……主子不想她活著?」
這個蔡悅是誰啊?
樓月卿自七歲開始,她就在樓月卿身邊,樓月卿好像也沒有和這個蔡悅扯上關係吧……
她可不記得主子和這號人有關係!
樓月卿苦苦一笑,「怎麼會……看到她活著,我心裡的愧疚和罪孽,就少了一分,起碼,午夜夢回的時候……少一個冤魂來找我吧!」
殺再多的人,她都沒有如此揪心過,可就是當年的那場殺戮,讓她這一生,都無法安心。
如果當年,她開口求情,師父也許不會如此果斷,也不會讓那些無辜的人,只因為救了她,就招來如此滔天的災禍,以至於連死都不知道因為什麼。
莫言蹙了蹙眉,看著樓月卿,嘴角微扯,想說什麼,可是,終究沒有說出口。
樓月卿驀然一笑,自嘲道,「我說過的,我會下地獄的……」
她會的,總有一日,下地獄!
永生永世,都為這一生做的孽贖罪!
可是,她不會後悔。
……
樓琦琦知道了樓奕閔帶回來一個人,但是,她這幾日葵水來了,所以,身子不宜出門,她也就沒去看。
因為有些疼,所以這幾日胃口也不太好,所以,她一直在宜蘭院待著,身體也不太好。
香兒看著樓琦琦煞白的臉色,忍不住道,「小姐,您還是請個大夫來看看吧,不然這樣下去,出事了可怎麼得了?」
樓琦琦聞言,收回看著天邊夕陽的目光,頓了頓,道,「不用!」
香兒略感不解,身子不舒服怎麼能不看大夫呢?
小姐身子嬌貴,以前也沒有這樣過,若是出事了,可怎麼得了?
樓琦琦淺淺一笑,輕聲道,「好了,你也別擔心,我不過是來了葵水,又不是第一次,女子嘛,總會有一些小毛病,沒什麼大不了的!」
香兒聞言,只好微微頷首,想了想,又道,「那……奴婢去給小姐弄些吃的?」
樓琦琦聞言,默了默,隨即淺淺一笑,「好啊!」
香兒連忙含笑道,「那奴婢這就去……」
樓琦琦已經兩日沒有好好吃東西了,臉色又不好,所以,一聽到她說願意吃東西,香兒自然高興。
然而,她剛想要轉身,樓琦琦忽然出生,「等等!」
香兒頓了頓,看著她。
樓琦琦笑了笑……
這個時候,是府中的廚房準備晚膳的時間,所以,廚房很熱鬧。
除了藺沛芸有孕,她的東西要單獨做,其他人的都是廚房送去的,樓月卿的也是,雖然莫言會下廚,但是,樓月卿並不會經常讓莫言下廚,所以,她吃的東西,也都是從廚房送去的。
香兒走進廚房,看著裡面的人都忙得不可開交,蹙了蹙眉,因為廚房味道不太好。
又有炊煙的味道,對於常年近身伺候樓琦琦的香兒來說,有些刺鼻,她伸手捂了捂鼻子。
廚房的管事忙迎上來,是一個看著有些憨的中年男人,搓著手笑眯眯的道,「香兒姑娘怎麼來了?可是二小姐要吃什麼?」
香兒笑了笑,「王伯,二小姐讓我來告訴您,她這兩日不舒服,廚房送去的東西太過油膩,所以,今日想吃些清淡的!」
被喚作王伯的人忙笑著道,「行行行,我這就吩咐他們準備!」
說完,轉身對著身後不遠處的一個廚子低聲吩咐。
香兒並未直接離開,而是看著裡面擺著整齊的一些膳食,走了過去。
這些膳食都做得差不多了……
香兒目光定在其中的一個湯盅上面,咬了咬唇,伸手拿起蓋子。
王伯吩咐完了事情,看到她還在,忙走過來,「香兒姑娘,你還有事麼?」
香兒忙會神,把蓋子蓋好,朝著王伯笑了笑,指著桌上的膳食,輕聲問道,「這些是為誰做的?」
王伯連忙道,「這是郡主的,她最近總是氣色不好,夫人命我們為她準備一些補血的!」
聞言,香兒頓了頓,隨即笑了笑,「夫人可真是疼郡主!」
王伯聞言,忙道,「這是自然的,郡主可是夫人的親生女兒,哪能不疼啊!」
香兒臉色微僵。
「姑娘怎麼了?可是不舒服?臉色怎麼那麼差?」
顯然,王伯並未覺得自己的話哪裡不合適。
「沒有,我很好!」頓了頓,香兒看著桌上豐盛的膳食,輕聲問道,「我可以看看這些都是什麼麼?二小姐這幾日也是不舒服,我看看,回去問問她要不要吃?」
王伯哪會拒絕,忙道,「這能有什麼?你想看就看吧!」
香兒聞言,頷首,「那王伯忙你的吧,我看看就走!」
「好嘞!」王伯畢竟要看著整個廚房,自然沒時間在這裡跟她耗著,便轉身離開了。
看他離開,香兒眉梢輕挑,再看看旁邊的人都在忙著,便伸手,掀起湯盅的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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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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