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這麼一個人啊。」他說。
夜風起,凜冽而刺骨,將他的聲音吹得支離破碎。
傳到慕雲晗的耳里,就只剩下三個字「一個人……」
青幄小車的車簾突然打了起來。
一個穿著玄色寬袍的人下了車,一步一步朝她走來。
他的身形高而瘦,每一步都走在直線上,步伐大小仿若丈量。
他的臉帶著神官家族特有的蒼白和冷漠,眼神淡漠而無情。
是顧漪瀾。
慕雲晗握緊了針筒。
她靜默地看著他,一言不發。
顧漪瀾在距離她三步遠的地方停下來,靜靜地俯瞰著她,同樣一言不發。
也許是過了半個時辰那麼久,也許只是過了一瞬間。
慕雲晗聽見他的聲音響起:「今天的事,給你添麻煩了。」
慕雲晗聽見自己的聲音嘲諷極了:「放了瘋狗到處亂咬一氣,只是一句添麻煩了就算了麼?」
顧漪瀾皺起眉頭,很認真地看著她,眼裡的淡漠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思量。
慕雲晗很後悔,她知道自己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
她不該用這樣仇恨嘲諷的語氣和他說話。
不過,她破罐子破摔地想,換了其他普通人,在這樣重要的日子,接二連三地被找麻煩,想必脾氣也好不到哪裡去吧?
「那你要如何才滿意?」顧漪瀾並沒有動怒的跡象,他看著她,語氣很平靜:「你說,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補償你。」
慕雲晗的心裡瞬間被憤怒焚燒了。
憑什麼呢?
他當初,是不是也是這樣和慕蓉說的?
只要你滿意,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補償你!
所以,他無情地任由慕蓉折磨死了她!
不,或許應該說,他和慕蓉一起折磨死了她!
她輕蔑地道:「倘若我要慕蓉的命呢?」
顧漪瀾皺起眉頭,似是在認真思考這件事的可能性。
過了一會兒,他很認真地回答她:「這個恐怕不行。顧氏需要慕氏。我不能因為自己的緣故,斷了族中其他人的生機。」
「呵……」慕雲晗輕笑一聲,「我還以為你是巴不得族中其他所有人都默默無聞,甚至死去,全都不及你呢。」
她想起了顧鳳麟。
顧漪瀾顯然也想到了顧鳳麟,他勾起唇角笑了笑,用一種寬容的語氣說道:「你們都還很年輕,不太懂得這中間的有些事。我會打壓他,與不讓族人活下去,是兩件完全不同的事。」
活了兩輩子,慕雲晗第一次看到顧漪瀾笑。
笑得真的很好看,可她痛恨這種笑,更痛恨顧漪瀾那種自以為是的寬容。
她問道:「神官大人,你的理想是什麼呢?」
顧漪瀾毫不猶豫地道:「兼濟天下!」
慕雲晗諷笑:「你知道什麼是天下嗎?」
顧漪瀾不語,只沉默地看著她。
慕雲晗突然很煩,她不耐煩地揮舞了一下手臂:「你們夫妻到底想幹什麼?看不慣顧鳳麟,就去對付他啊,為難我一個弱女子做什麼?」
「你不是弱女子。」顧漪瀾很認真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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