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
拉長的聲音,立時讓史天澤瞬間驚起,連忙從軍營之中走出。
「發生了什麼事情?」
他一把將那傳令兵給抓起來,張口喝道。
那傳令兵頓感害怕,雙腿戰戰兢兢,旋即回道:「啟稟將軍。赤鳳軍已從潼關出兵,目前已經攻破虢州,正朝著陝州進軍!被迫無奈之下,塔海只好率領麾下兵馬一路北逃,目前已然跑到了河東南路的平陽府之中。」
「那傢伙倒是跑得挺快的?」
史天澤立時皺眉,但是也無法說什麼。
這塔海乃是蒙古大將,其實力雖是僅止於人階丹鼎之境,遠遠不及史天澤的實力,但也是蒙古之中的宿將,可不是他能夠輕易調的動的。
腦中思緒一轉,史天澤又是問道:「陝州?對方怎的如此迅速?」
「根據潰兵傳報。那赤鳳軍先是令麾下水軍前出,不過兩個時辰,就來到了虢州城下。塔海雖是派遣士兵前去阻攔,奈何那黃河水勢湍急,尋常小舟根本難以航行。而且那赤鳳軍水軍甚是強大,更在戰艦之上安裝了數十門火炮。火炮威力兇猛,城中士兵難以抵抗,於是便被轟破了城牆。塔海雖是組織人馬抵抗,但無奈那蕭鳳實力驚人,他為了避免折損兵力,只好棄城逃走。」那傳令兵立時將前線狀況一五一十,盡數說了出來。
史天澤聽罷此言,不禁讚嘆一句:「這赤鳳軍當真兇猛。竟然比先前和我軍對壘時候,更是兇猛三分。」
他也不是沒曾和赤鳳軍對陣過,但也未曾料到對方行動如此迅速,對方還沒有做好準備,就直接攻下了城池,這般速度自然是令人驚嘆。
於腦中仔細推敲兩軍對壘狀況,史天澤一時間卻是痴了下來,渾然忘卻了周遭場景來。
而那傳令兵見史天澤愣住,更許久不曾有動靜,只好自此離開,去繼續自己的事情去了。
等到那夕陽落下,月輝重新撒落人間時候,史天澤方才感覺府中一陣飢餓,正欲起身前去吃飯時候,卻覺雙腳一陣酸軟,卻是因為久站而令身體有些僵硬了,踉蹌了幾步好容易恢復過來,卻見遠處走來一人,手中更是托著一個方形漆盤。
「好香啊。周臣,你究竟準備了什麼菜?」
鼻子一抽,史天澤立時從那漆盤之中,嗅到了一股股香氣來。
被這香氣一勾引,他腹中又是「咕咕」作響,顯然是餓壞了。
「不過是你愛吃的東西罷了。」宋子貞微微一笑,將這漆盤抵到了史天澤身前。
史天澤接過漆盤之後,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旋即就找了一個乾淨的草地席地而坐,然後將其中放著的碗筷取出,大口大口的吃著其中的飯菜。
正在這時,宋子貞卻是神色嚴肅,忽然問道:「史將軍。你以為,我們應該如何對付赤鳳軍?」
「赤鳳軍?」被這一問,史天澤一時愣住,腮幫子微微挪動,將口中食物吞入腹中,隨後就露出一些沮喪來,搖著頭回道:「說實在的,我並沒有把握。」昔日他曾經仗著數倍的實力和赤鳳軍打過一場,而那場勝負也不能說是完勝,依舊被對方給逃走了。
現在雙方兵力一致,其軍中武器裝備想必也是更甚從前。
對於這種對手,史天澤並無完全的把握。
宋子貞微微一嘆,搖頭問道:「既然沒有把握,那將軍為何還有提兵前往?依我看,這一次你完全沒有必要前去迎戰。畢竟對方現在士氣如虹,而這南京路之中,更有無數鄉民支持。以我們現在的狀況,根本不是對方的對手!」
「我明白!」
史天澤神色黯然,復有苦笑一聲。
宋子貞自感有些懊惱,又道:「史將軍。非是我無情,實在是就目前狀況來說,我軍上下實在是危險至極。且不說那蒙漢分離制度,便惹的軍中漢民多有埋怨,根本無法融會貫通。就連軍中糧食也已然出現短缺,之前和宋軍一戰之中,更是損失不少的軍械。如此狀況,如何能夠戰勝整軍待發的赤鳳軍?」
「那你覺得我應該如何選擇?」史天澤放下手中碗筷,一時默然,雙目只是看著宋子貞。
「依在下之言。如今時候,最好的方式,不過是另選他人為依靠。如何?」宋子貞撇了撇周圍,眼見此刻已然是夜深人靜,並無絲毫人影之後,方才深吸一口氣,低聲訴道。
史天澤雙目睜開,儘是不可思議:「你是說,投降他人?」旋即搖著頭,固執的回道:「不可能。這件事情絕對不可能。」
「史將軍。」
眼見史天澤如此固執,宋子貞又是苦苦勸道:「你也應當知曉,對於蒙古諸部來說,我等不過是奴僕罷了,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你也知曉,我曾經上書嚴明國之弊政,孰料那國君卻冥頑不靈,不僅僅封絕科舉之途,更將權柄為諸部掌控。等到那貴由上台之後,其母馬奶真專權為能,不僅僅逼死耶律楚材,更是殘害忠良,任用小人。如此弊政,豈有長久之策?依在下之間,還不如趁著這個時候,叛出為妙!」
「哼!」
冷哼一聲,史天澤搖搖頭,神色甚是堅決。
宋子貞卻不罷休,繼續勸道:「以今日將軍之能,若是投降宋朝,至少也能擔任一方節度使。就算是投入赤鳳軍麾下,縱然無法和那蕭鳳並肩,但也能得一生平安。這般抉擇,如何不比和著那蒙古一併隕落來得好?」
「閉嘴!」
眼見宋子貞如此大膽,史天澤立時怒斥道:「我念及你對軍中也有苦勞,所以也不會懲罰你。但你若是敢在別人之前喧囂,那就莫要怪我無情。」目中雷芒乍現,竟然是現出殺機。
宋子貞眼見這一幕,也曉得史天澤斷然無法勸說,便問:「那我不說此事。只是將軍,我卻要詢問你一下,為何非要如此忠心?」
「不過是食君之祿、忠君之事罷了。」史天澤神色黯然,聲音幽幽說道。
宋子貞眼珠微動,卻將史天澤的模樣盡數看在眼中,旋即回道:「好吧。我明白了!」隨後,便從此地離開,只留下史天澤一人留在這裡。
看著那冷掉的飯菜,史天澤也沒有了胃口,隨手丟到一邊,自嘲道:「看來,我的劫數也要到了嗎?」
…………
「前方就是河南府?」
騎在戰馬之上,蕭鳳微眯雙眼,看著遠處的矮小城池,卻是一陣唏噓。
此地本是洛陽,只是在宋朝建立之後,以此地為「西京」為名,更是朝廷設「國子監」於洛陽,名臣遺老和文人學士多會於此,趙普、呂蒙正、富弼、文彥博、歐陽修都曾居住洛陽。更有理學家程氏兄弟、邵雍等,在洛陽著書講學。司馬光也在洛陽完成了史學巨著《資治通鑑》。
等到金朝建立之後,便將洛陽定為中京,改河南府為金昌府,並河南縣入洛陽縣。
時因洛陽舊城毀棄,便在隋唐城東北角另築新城,周圍不足里,即今日老城之前身,它僅是隋唐洛陽城的一小部分而已。而在歷經多年戰火之後,此城更是破敗不堪,其城牆僅僅是以夯土所制,渾無隋唐時代,那雄渾壯麗之姿。
但從那些殘垣斷壁之中,卻依稀可見昔日盛景。
秦長卿亦是充滿感嘆,回道:「便是此地。」
當初時候,他來到此地也是頗為驚訝。
畢竟在史書之中,這洛陽可是號稱「千年帝都、牡丹花城」,歷朝歷代之中連續有,夏朝、商朝、西周、東周、東漢、曹魏、西晉、北魏、隋朝、唐朝、武周、後梁、後唐、後晉等十三個王朝在洛陽建都,所有又有十三朝古都之稱。
「據守此城者,又是誰?」蕭鳳雙目微凝,又是問道。
「根據線報,自史天澤離開之後,此地便是由張特立等人把守。因為地處腹心之中,所以城中只有近千於名老弱殘兵把守。若要阻擋我等大軍,那就是螳臂當車了。」秦長卿又是回道。
蕭鳳微微笑起,又道:「既然如此,那不如等上半日吧。看看對方如何打算。畢竟就算是攻城,也要消耗掉許多炮彈。若是能夠和平解決,那自然是上上之策。」
「我等遵旨!」
秦長卿應聲而下,旋即便將命令傳達到全軍之中。
於是,赤鳳軍便在距離洛陽城之外三里之處駐紮下來,自潼關出兵一來,眾人一路長途跋涉,雖是連連攻占城池,但這一路也頗為辛苦,如今時候能夠稍微放鬆一下,也是正好。
至於那洛陽城?
正如蕭鳳所預測的那樣,還沒有過三四個時辰,曾經緊閉的大門便已經打開。
而後從中走出一群人來,這些人皆是面色紅潤、身著絲綢,顯然並非那飽經風霜的糙漢子,應當是這城中的達官貴族,只因為害怕赤鳳軍,故此結伴前來,希望能夠逃過一劫。
蕭鳳也不欲理會這幫人,直接就將他們丟給了秦長卿來處理。
秦長卿得此命令,立時便領著一對兵馬來到眾人面前,那些人見到赤鳳軍有人前來,紛紛露出歡喜來,便邁開雙腿一臉諂媚的靠近來,但一陣槍響,卻是令他們紛紛止住腳步。
「各位。我軍自有法度,不許他人擅闖軍營。」
眼見眾人神色有異,秦長卿不覺笑了起來,笑道:「爾等若是有什麼想要說的,不妨和我說罷。」雙手背負,旋即就領著一幫人,朝著遠處走去。
對於這些達官貴人,秦長卿自是沒有多少興趣,之所以理會他們,不過是為了能夠從中榨取需要的資源和信息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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