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熊提筆計算,糧食以後可以自足。
這衣料所需的布帛,可以直接去曹操那裡搶。
心中將帳平掉,可人口越來越多,帶來的糧食缺口卻沉甸甸壓在他心裡。
這種受制於人,仰人鼻息的感覺讓他感到窘迫以及不安全。
黑熊看劉曄:「就按我說的條件去找呂常談,他願意的話,他就是輔兵營的營督。效力三年,我就將他們轉隸南陽郡。」
劉曄皺眉:「校尉,難道就白白讓給南陽郡?」
「劉玄德舊吏已領南陽郡,他們肯定會向我討要這批俘虜。能留三年,已不容易了。」
紙張是在襄陽市集採買的,只是普通的竹紙。
「興霸寬心,糧草、援兵不會延誤。」
既然決定短期內要把這支俘虜贖買出去,黑熊就說:「我會儘快與荊州促成此事,所以進兵武關道一事不可拖延。」
黑熊足足吃了三碗肉糜粥,才翻閱積攢的行軍筆記。
與甘寧這裡談妥,黑熊登上馬車回家。
「興霸的意思呢?」
糧食不能白吃,留這些人在析縣也沒什麼用處。
黑熊想製作款式固定的布袋,用布袋來裝運糧食。
陳陽也是磕頭,激動之色遲遲難以收斂。
「這樣商雒吏民自會厭惡關中,就算不傾向於我軍,也能秉持中立坐觀成敗。」
「今轉你為左營長林司馬,所留青州兵給你補足一營之數。好生操訓,一個月後隨我入武關道。」
「也就三五日時間,安頓好部眾,籌集舟船,我會安排徐林走丹水北上,為興霸運糧。」
黑熊說著也思索前後,對甘寧做出承諾:「五天後,興霸放心出兵。」
徐林重重抱拳,很是亢奮。
「卑職領命。」
黑熊目光又落在了張定身上:「張定為中堅司馬,暫統轄步騎三百。」
麻布造出來是給人穿的,缺少黑熊記憶力那種粗糙麻袋用的粗麻布。
王威也微微側身,拱手:「黑校尉?」
黑熊思索著,取出一疊新紙,準備書寫之際甄宓則主動去幫他磨墨。
「王司馬約束本部好生操訓即可,我與成武侯世子有約定,不會輕易使用你們。但軍勢變化無常,我也要親冒白刃,更別說是你們。」
劉曄之前還想招納、培養呂常這七百多人,現在直接想當臨時工用一下。
一石大麥十三公斤,小麥稍多一些;稻穀大概十四公斤,米粒則在十八公斤。
黑熊說著忍不住輕笑:「劉玄德落魄到現在這個地步,總不能再和他索要贖金吧?」
草廬內沒有風,小範圍用火反而安全一些。
「喏!」
而製造袋子,容積越大,反而越節省材料。
現在最重要的就是修繕鎧甲器械,整編軍隊,等待下一批人力補充。
「工錢難抵衣食用度,這樣三年後還給南陽,豈不是還虧了些錢?」
「待擊破關中兵,則商雒吏民懾服,關中一時也無可用之兵,且其喪膽,利於我軍後續推進。」
雖然調離了一線,可他地位越發的重要了。
但也錯的不離譜,畢竟糧價若有輕微波動,就是翻倍暴漲。
「喏!」
他不願意便宜劉備,準備從荊州換取更多糧食。
劉曄繼續說:「以仆看來,供養驅使彼輩三年,上下熟稔,再移交南陽,損失頗大。當今之世以糧為重,今南陽劉玄德乏糧,待其經營數年,勢必糧食豐足。」
「同時交好劉鎮南,更容易獲取糧秣。」
黑熊也做出承諾,伸出手用力拍了拍甘寧臂膀,甘寧也鄭重點頭。
如果是草廬外,稍稍起風火星飛濺,只要點燃一座草廬,周圍的草廬很難倖免。
「是,博望坡之戰很快就能傳到關中,與其等鍾繇徵兵駐防關塞,不若先手奪之。」
章草,是公文的書寫書法,有效提升了公文效率。
越發質疑黑熊的出身,區區良家子也能學到這種東西?
黑熊正捧著一頁竹紙,內容是運糧相關的見聞。
甘寧邊走邊說:「末將是想取武關後,陳兵商縣之南,做圍城之勢,迫使關中救援商縣。」
「卑職在。」
兩人目光相觸,黑熊笑說:「徐林。」
之前雖然是校尉之下的營司馬,但實際上沒有直轄。
「甚妙!」
黑熊又去看徐林,徐林深呼吸,躍躍欲試。
如果有關中兵阻撓,擊潰就是。
不管車船,裝卸、分發時難免會有不便和虛耗。
現在己方咬死了不肯輕易贖身,那劉表幾番嘗試將俘虜贖回去,更容易獲取俘虜、南陽人的擁戴。
「那興霸伺機而動,這幾天時間我會率領大部遷徙到南鄉縣。」
己方最大缺陷就是糧食無法自足,必須依賴荊州。
統計各種款式的糧車數量,自然能輕易計算出運糧數目。
現在的徐林與之前有本質不同。
所以目前先造一批容積一石的袋子過渡使用,等進入關中後再考慮製造粗麻大袋。
甄宓涮洗鍋碗,抱著竹籃坐到身邊探頭來看,就見一頁頁筆記被黑熊整理。
「興霸所部補足八百之數,號錦帆前營,為我前驅,伺機攻奪商雒二縣。尤其是上雒都尉,此人駐屯上雒塞障,不可疏忽。」
黑熊聽著緩緩點頭,大家都在吃荊州的糧食。
現在的布專指麻布,若是特指也會寫明,如葛布。
所以己方在析縣投入太多的人力搞建設,實屬幫人做嫁衣。
只要自己在武關道站穩腳,荒廢的析縣會再次恢復活力。
黑熊低頭進入草廬,甄宓正用一口吊鍋烹煮肉糜粥。
「淅水水淺,六七月間恐難行船。正好有現在眾多人馬,一起拖拽空船去南鄉縣。」
讓劉表拿走這七百多人去收買南陽士民,想必劉表能開出更好的價錢。
析縣早晚要還給南鄉郡,今後己方控制丹水漕運航線的北端商縣,南鄉縣是中轉站,南端則是襄陽。
甘寧明白自己這個渠帥要為他掩護,也就說:「我會攜帶半月糧秣,大約初八、初九日出兵。本月二十五日前,一定要運糧到商縣。」
「校尉,他們是戰場俘獲,豈能輕易放歸?」
黑熊拍手眼睛一亮,笑問劉曄:「長史還有什麼疑慮?」
這樣裝卸時效率高,降低轉運時的浪費虛耗,也方便夜裡使用道仆運糧。
這裡的百姓只是逃到附近的山野去了,這裡有了外圍屏障,自會返鄉恢復生產安居樂業。
見黑熊意動,劉曄又觀察一眼甘寧,更進一步說:「與其移交南陽,又不若入冬前移交襄陽。如此一來,期間數月口糧用度皆由襄陽出具,還能盈餘許多。」
宣良也是屈身長拜,起身後收斂神情,面色漲紅。
三百里水路,黑熊親自參與,白天行船夜裡休息,最慢三天也能到商縣。
「是,卑職明白,不敢辜負渠帥厚愛。」
甘寧快步追上來,牛車前,他詢問:「渠帥,若是發兵進取商、雒二縣,如何處置關中援兵?」
這時候黑熊去看劉曄:「長史去跟呂常交涉,如果同意,就安排他們去南鄉縣修築碼頭、伐木建造舟船。」
說著黑熊扭頭看甘寧:「興霸?」
「而我軍駐屯商縣之南,修葺碼頭,可從南鄉漕運運糧。航道路途三百里,雖是逆流,但千人運糧,足夠五千人支用。」
下一批人力補充抵達前,整個集體就要暫時遷到南鄉縣。
不過遷徙南鄉縣之前,最好先將漕運航線北部端點的商縣打下來。
「關中若發援兵,商雒二縣民戶逃散儲糧匱乏,關中之兵必受困於糧道,商雒吏民亦苦征糧、徭役之事。」
最後黑熊去看客將王威,他此前只有二百人,劉琦這次撤離時會給他再補五百多人,補足一營之數。
見到這種成體系的簡化文字,甄宓新奇之餘更是暗暗撇嘴。
劉備行軍打仗時,除了吏士隨身攜帶的乾糧是舂好、炒熟,用乾糧袋裝著外,其他糧食都是裝在糧車運輸。
一側甘寧開口:「渠帥,不能輕易讓給劉玄德。要麼給錢給糧食,要麼借趙子龍一用。」
甘寧拱手應下,他不再是別部司馬,現在是前營錦帆司馬。
「喏!」
所以絕大多數人都是吃大鍋飯,生活區域禁絕煙火。
黑熊這時候目光才落在宣良身上:「宣良為後營督糧司馬,協助長史總管全軍糧秣、器械儲運調配。」
這是要拿商雒二縣做根據地,打得過關中渠帥就打,打不過就退回來觀望戰局變化。
「是,末將明白。」
「從長安到商縣有四百里路,其中三百里山路。」
不管是劉備行軍打仗,還是之前南鄉郡守伊籍給他運糧,都是運輸的散裝稻穀。
張定高聲應答,行叩拜大禮,引的許多人側目。
糧車是一種長短規格固定的車輛,容積固定,運輸的糧食自然也是固定的。
也就甄宓,還能在居所用火。
甘寧從容講述自己的設想:「若是關中坐視不管,則商雒吏民寒心,此二縣唾手可得。」
一石重一百二十漢斤,可在糧食方面來說,一石指的是容積。
隨即,甄宓就見黑熊召出一隻大白鵝,大白鵝只來得及叫一聲,就消失不見了。
會議結束,黑熊準備回家吃飯。
「每月就算以壯勞力折算工錢也不過四百之數,一年合工錢四千八百錢。」
「否則鍾繇徵募二縣壯士,我軍就是擊敗商雒守軍,也將得罪商雒百姓,這不利於長遠。」
這種時候沒必要賣劉備面子,就算賣,劉備不見得敢要。
若是丹水河道不適合漕運,那撤回來走武關道陸運,也是來得及的。
掙的四百錢,要交稅,要買生活器皿,是家庭額外的補充。
「末將想行疲敵之計,武關如今已名存實亡,駐軍不足百人,輕易可奪。」
讓甄宓感到奇異的是紙張上的簡體字,因章草的底蘊,她一眼也能猜認出簡體字,能猜個大概。
「有渠帥襄助,我也就沒有其他憂慮了。」
劉曄簡略計算說:「收錄為輔兵,每人每年米價耗費三千錢,鹽價三百,布帛兩千錢,合計五千有餘。」
陳陽急忙出列磕頭,就聽黑熊詳細囑咐:「不擅長兵戎,平時多聽聽工匠的想法,你若感興趣,不妨也學習木匠、鐵匠手藝。你學會了技藝,指揮工匠時也能事半功倍,利於長遠。」
他明顯故意算錯了一些,私人僱工壯勞力每月四百工錢,是因為這是農閒時做工。
這樣的重量,夜裡使用道仆運輸時,能用扁擔最好,不能用扁擔,就兩肩各抗一袋。
這時候黑熊又去看緊張的陳陽:「陳陽領作部營,統轄一應工匠,我准許你招納學徒工,一名工匠能配三名學徒工。目前以修繕鎧甲、器械為主。」
否則以現在麻布的輕薄,裝糧食太多反倒會破裂。
所以短期內不能造那麼大的麻袋,只能造小一些的麻布袋。
黑熊思索,就問:「興霸這是要急襲武關?」
為了避免意外,她這裡使用的是木炭。
「卑職在。」
他看著黑熊:「要麼短暫驅使兩三月,就移交給南陽。這樣俘虜家眷、親友也無怨言,劉玄德亦無從指責。而校尉也能減少對荊州米粟的依賴。」
甘寧總結說:「渠帥的敵人是鍾繇,是關中群帥,而非商雒吏民。商雒山民堅毅果勁,渠帥有荊州之米粟,擇其精壯編訓成軍,必為銳士,何懼關中?」
而黑熊手裡,留下了一支嶄新的鵝毛大羽。
頓時,甄宓就想起了外面執勤站崗的幾個道兵頭頂的白鵝羽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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