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穆千璃臉色微變,顧不得打濕的褲腿,淌著河水便大步往容澈方才坐的地方跨去幾步。
「我看看,蛇在何處?」
穆千璃視線在石塊旁掃視了一周,卻並未發現蛇的蹤跡。
容澈抿了抿唇,低聲道:「可能跑了吧。」
穆千璃回過神來,又三兩步走回容澈身邊:「你受傷了嗎,可有被蛇咬到?」
手臂被穆千璃輕握了一下,她只是在抬起查看他是否有傷口。
容澈卻是下意識繃緊了肌肉,河水冰涼,他卻仍感覺到了隔著衣衫她掌心傳來的溫熱。
「我沒事,蛇沒有咬到我。」
楊宥然這頭也從怔愣中反應過來,這兩人站得太近,還一個勁拉拉扯扯。
他出聲打斷道:「你們在河裡站著幹什麼呀!」
穆千璃確定容澈的確沒有被咬後才往後退了一步:「沒事就好,先上岸吧,河裡太涼了。」
從河中上岸,兩人的褲腿都濕透了。
顧不得楊宥然在一旁絮絮叨叨,只得趕緊先回馬車旁換身衣服。
容澈從一旁的樹叢中走回來時,正好見到穆千璃換好衣服躬身下馬車。
她腳尖落地,很快便站穩直立。
容澈視線下意識往她雙腿看去一眼,分明什麼都看不見,卻像是被燙到了似的,忙又別過頭去。
穆千璃一身乾爽後終是舒坦了些,讓憐玉提來裝魚的桶後,同大家道:「方才那處水被攪混了,時辰也不早了,應是不好再抓魚了,這點雖有些少,但我們將就對付著,待進了城再好好吃一頓。」
早晨吃了早飯,待到這會幾人也並不是特別餓,紛紛點了頭。
唯有楊宥然看著那寥寥幾條魚下意識咽了口唾沫。
他餓了一上午了,這點都不夠塞牙縫的。
最後一人分得一條魚,除了楊宥然以外,都舒舒坦坦繼續前進了。
傍晚時分,他們順利抵達柳州城。
因著近來將接連舉行好幾日的芙蕖宴,城中熱鬧非凡。
白日裡的活動雖是已經結束了,但城中各色吃食仍舊熱賣著。
他們胡吃海喝一頓後,找了間客棧安頓下來,打算早早歇息,迎接明日熱鬧的芙蕖宴。
當然,早早歇息的僅有楊宥然和憐玉,以及客棧其他客人。
容澈坐於屋中圓桌前,待過一段時間後,轉頭看向了窗外的方向。
他與穆千璃的房間相對,從他的窗戶可以看見對面模糊的景象,穆千璃那頭亦然。
視線看去沒多久,那頭窗戶緊閉的房間內忽的熄了燈。
容澈緩緩起身,徑直走到了窗戶邊。
穆千璃那頭顯然不知,因著周圍光影,即使她屋內昏暗一片,容澈站在窗邊卻仍是能瞧見屋中人影晃動。
她在來回踱步,好似焦急又好似緊張。
熄了燈,卻全然沒有要上榻入睡的跡象。
她今夜,要行動了。
容澈眸光微動,伸手將窗戶拉回關上。
屋中燭火熄滅,他緩慢褪去外衣躺上了床。
容澈其實毫無困意,這個時辰本也不是他平日睡覺的時候,可他仍是閉上了雙眼。
明明知曉穆千璃今夜要潛入他屋中,他卻不再防備躺平了裝作毫無察覺。
容澈理不清其中緣由,但也覺得自己並無緊張怪異的心情。
他能感覺自己心跳很平穩,體溫也很正常,情緒維持在一個穩定又沉淡的氛圍中。
所以,一切平常。
是夜,亦或是夢。
容澈聽見房門傳來異動,他發現自己並未躺在榻上,而是坐立在屋中。
房門被輕輕推開。
燭光下,一襲月影薄紗率先輕柔地盪入門檻。
柔紗中,纖細玉腿若隱若現,瞬間占據了他的眼眸。
容澈喉間一緊,抬頭便猝不及防地將穆千璃今日裝扮完全映入了眼中。
銀飾纏腰,薄紗貼膚。
看不清晰,便越發引人入勝,隨著她的步步走近,他幾乎沒法移開眼。
容澈想開口說些什麼,卻是喉結滾動得厲害,喉間乾澀得不知要如何發聲。
「你在等我嗎?」
此前容澈便有所感覺,穆千璃的嗓音很軟,與她平日張揚熱烈的性子大有不同。
卻沒曾想,在這道軟聲放低放柔後,便好似輕如羽毛,在此刻肆意柔媚地刮撓過他周身所有感官,酥麻了一片。
「沒有。」
容澈不知自己嗓音何時啞成這樣。
他渾身都在發緊,各處反應也早已不似最初自己所安心的一切平常。
這一聲沉啞的「沒有」,似乎也就此顯得沒有任何說服力了。
所以,穆千璃笑了。
是他慣愛在她臉上看見的笑顏,又好似有所不同。
她眼尾含著柔意,一雙秋水剪瞳直勾勾地看著他。
令他怔神,也令他無法動彈。
回過神來時,一隻細長的腿裹著若有似無的薄紗搭在了他的大腿上。
體溫交纏,容澈只覺渾身熱燙得灼人。
但穆千璃似乎並不覺難耐。
她自然而然地伸手,指尖落在他脛骨分明的脖頸邊,傾身向前的姿態,便把那一雙嫣唇湊到了近處。
或許是因為他真的感受過。
嫣唇觸及他凸起的喉結時,容澈霎時伸手扣住了她的大腿。
掌心下的薄紗柔軟輕盈,透過薄紗觸及到的肌膚卻是瑩潤飽滿一片。
手掌力道有一瞬失控,掐緊了掌心,雪白便從指縫中溢了出來。
容澈下意識垂眸看去,穆千璃上身的紗衣貼在他胸前,胸口的瓷白欲露不露,晃眼朦朧著,叫人看不清。
他像是快要窒息一般,又像是快要被點著了。
穆千璃還好似毫無察覺一般,就著他緊掐的力道磨著他的腿根動了動腿,唇間泄出一聲短暫的嬌呼,嗔怪他:「你太用力了,能不能輕一點。」
嬌聲就在耳邊,周圍滿是她身上的暖香。
容澈怔然鬆手,只見隔著薄紗也能瞧見那隻雪白大腿上被他留下的明顯紅痕。
突兀,又艷麗,清晰,還帶著令人躁動的愉悅。
下一瞬,穆千璃雙手撐著他的肩頭,整個人挺腰一下便完全坐上了他的大腿。
容澈抬手想要制止,卻是在她身形晃動之時,雙手下意識扣住了那不贏一握的纖腰,暗斥她:「別亂動。」
穆千璃笑得狡黠,黑眸中映著容澈沉沉看著她的模樣,好似計謀得逞一般。
容澈無言辯解。
他必須承認,自己眼下的確被翻湧的情潮裹挾了。
內心深處似乎有聲音在提醒他,應當自控,應當理智。
可不斷沉溺的思緒令他已然控住不住任何。
大掌上移,她滑嫩的後頸被他一手掌控。
眼前的少女一雙含情眼溫柔地看著他,任由他壓下的力道帶著她不斷向他靠近。
直到呼吸交纏,貼在近處。
那雙挺翹的雙唇翕動,忽略他近在咫尺的唇,轉而貼向他耳邊。
「明日,你還會等我來嗎?」
容澈猛然驚醒,睜眼眸中沉暗一片。
□□到發疼,雲霄之下,卻戛然而止。
驟停的是那虛妄的夢境,停不下來的是身體叫囂的躁動。
暗色中,一道高挺身影赫然起身,面色沉冷地快速邁步去了湢室。
客房中並沒有單獨的湢室,每層樓分開男女兩間湢室,各處走廊的一側盡頭。
深夜走廊無人,男湢室中水聲嘩嘩。
穆千璃悄然溜出房間後,繞過走廊,還沒走到容澈屋前,便被這水聲止了步子。
這麼晚了,何人還在使用湢室。
她不知自己是否該走過去,亦或是等那人離開後再行動。
猶豫片刻,穆千璃實在有些等不及了,沒等那人出來,便快速邁步直衝沖地朝著容澈的房門走去。
容澈的房間緊鄰湢室。
穆千璃剛走到他房門前,湢室內人影一晃,好巧不巧竟是容澈出現在門前。
「我」穆千璃開口就險些咬到自己的舌頭。
這一刻,她的心情幾乎跌入了谷底。
容澈夜裡是當真從不睡覺的嗎,為何無論多晚,她總會撞上他。
容澈也是微微一怔。
他額前碎發還帶著濕濡,但全身卻並沒有半點水汽,反倒裹著一股涼意,溫度連同某些其他東西一併被壓在了衣衫下。
尷尬的氣氛持續片刻。
到底還是穆千璃硬著頭皮開口道:「你怎這麼晚沐浴啊。」
虛無的夢境好不容易被他一盆盆冷水壓抑下去,此時又有真實出現在眼前。
看不得,聽不得,叫人難抑。
容澈不自然地別過頭去,頭一次連藉口都顯得蹩腳:「早些時候湢室人多,便等到了這會。」
多嗎?
穆千璃和憐玉扮做男子,便一同在男湢室無人時輪流放風。
那會倒是人一點不多,她們兩人都洗完後也沒人來過。
不過穆千璃並沒有細思這個問題,眼下她更怕容澈問她為何會出現在此。
因為她想破小腦袋瓜也想不出合適的理由來了。
但容澈沒有發問,甚至也沒有再說話,垂著眼帘就這麼立在湢室門前,不知在想什麼。
穆千璃微鬆一口氣後,挫敗地正打算開口離去。
還沒來得及說話,樓下忽的一陣異動,在靜謐夜色中顯得甚是詭異。
兩人同時敏銳察覺,皆是臉色一變。
下一瞬,樓梯傳來一陣鬼鬼祟祟的腳步聲,雖是清晰掩藏,但一時間還無法分辨出究竟幾人。
穆千璃頓時身形緊繃做出防衛姿態,視線快速在周圍掃視一周,而後伸手攥住了容澈的胳膊,帶著人閃身躲進了容澈屋中。
屋中沒有光亮,漆黑一片。
房門悄然關上的一瞬,穆千璃轉身將容澈壓進了房門和牆壁的夾角中。
「別出聲,先觀察一下。」
來者不善,但不能貿然行動。
穆千璃壓低聲音提醒容澈後,才發現自己掌心下扣著的手腕冰涼一片。
她愣了一下,問:「你身上怎這般涼。」
昏暗的光線里,僅能借著窗外瑩白的月光看清跟前身影的模糊輪廓。
一抬眼,穆千璃赫然撞進了相距極近的漆黑眼眸中。
他們靠得太近了。
近到面上已感覺到對方壓抑呼出的鼻息,能感受他胸膛微微的起伏,甚至連對方的呼吸聲心跳聲也能在靜謐空間中清晰可聞。
以及放開手腕後,仍舊包裹而來的一片涼意。
但很快,這股涼意散去,轉而代之的是逐漸攀升的體溫,和瀰漫開來的熱稠。
好似方才的一抹涼是錯覺一般。
穆千璃後知後覺回過神來,下意識想往後退開一步。
走廊上卻忽的聲響清晰了起來。
穆千璃霎時止住動作,集中注意力在門外。
她分辨著來人的腳步聲,推測他們的人數和意圖。
但專注警惕於外的,只有穆千璃一人。
容澈屏息斂目。
朦朧月光下,貼近他身前的少女挑動著他敏銳的感官。
鼻腔躥入清淺的幽香,細膩溫柔,淺淡又擾人心弦。
被她短暫握過的手腕開始發熱發燙,沖了許久冷水才壓下的體溫壓根維持不了多久,在她面前便瞬間瓦解。
容澈開始沒由來的回想夢中大掌觸及過的大腿和纖腰。
分明在夢裡感覺是那麼清晰,可此時他居然無法再想起分毫。
虛無,空洞。
因此渴望更甚。
從他俯視的角度看去,穆千璃呼吸間微微起伏的胸膛格外顯眼。
本就昏暗的光線在他身形下籠罩出大片陰影,顯露出別樣意味,好似又映出了夢中的畫面。
容澈喉間一緊,霎時不自然地別開了視線。
視線不再受某些畫面侵擾,別的感官卻仍舊清晰。
他側頭之時,滾動的喉結髮出突兀的一聲吞咽聲。
穆千璃卻忽的向前湊近,整個人幾乎要貼在他身上了,自己卻毫無察覺:「外面有四個人,我應該都能對付。」
容澈本也想騰出些思緒查探一番外面的動靜,可她這樣貼著他,他根本無法再思考任何事。
男女之間的差別在這一刻顯得尤為明顯。
她太軟了,渾身上下,好似每一處都是軟的,帶著擾人心弦的淡香。
曾碰過他脖頸的雙唇,曾明晃晃顯露在他眼前的長腿。
還有此時,和他胸膛嚴絲合縫的圓潤。
穆千璃借著房門的縫隙,看見那四人竟打算潛入她的屋中。
她眸光微動,正打算要開門行動,卻忽的感覺身前一陣異樣。
穆千璃愣了一下,垂眸向沉暗的下方看去:「你帶了棍子在身上嗎?」
容澈瞳孔驟然緊縮,身體繃緊,下意識想往後撤,後背卻已是抵上了牆壁,退無可退。
穆千璃耳邊突然傳來的是沒有節拍的混亂心跳聲。
她很快反應過來,這不是她的心跳聲。
而是容澈的。
穆千璃下意識抬頭,卻赫然對上容澈垂眸沉沉看來的凝視目光。
容澈就這麼緊盯著她,瞳眸越發深沉,加重的鼻息撲灑在她臉上,本是緊繃的氛圍卻逐漸變得熱稠黏膩起來。
他嘗試過自控,卻是一敗塗地。
她這樣靠著他,他怎能沒有反應。
比夢境更清晰,比夢境更蠱人。
偏偏她還毫無察覺。
他卑劣的心思被暗色遮掩,一面唾棄著自己,一面又放任感官放大。
以至於,眼下幾乎到了不知要如何收場的地步。
穆千璃在這陣詭異的沉默中抿了抿唇。
她猜測容澈應該是被嚇到了,她也需得儘快解決外面的麻煩。
穆千璃低聲開口安撫他:「你別怕,我很快就解決他們,你的棍子借我一用吧。」
容澈眸光震顫,在穆千璃就要向下探去之時,一把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
穆千璃動作一頓,只覺容澈手上力道極大。
她疑惑抬頭:「怎麼了?」
容澈斂下的眼睫在陰影下微微顫動著,遮掩住他眸底那片壓不下的緊張和羞恥。
好半晌,才啞聲道:「棍子,還是留給我防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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