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舞月明 第六*四一章 一粟

    第六*四一章一粟

    「老朱，你還等什麼，快點動手吧！孩子們都忍不住了！」

    靈崑島海域一處安靜的海面之下，柳鶯鶯望著潛望鏡中一艘渾身傷痕累累的巨艦，眼珠發紅，兩手汗津津的，雙腿間更是莫名奇妙感覺有些脹脹的，甚至微微有些濕潤。

    為了這一天，她等了差不多快十五年。

    朱玉北率獨狼號到馬拉加海峽伏擊海盜「練兵」，他們一來不願意輕易暴露身份，二來朱玉北行事有很多條條框框，三來獨狼號畢竟只是用來偷襲的潛艇，而不是正大光明、正面作戰的戰艦，而且孤立無援，持續戰鬥的能力太差，與裝備雖然算不上精良，但行動快捷如風，行事百無禁忌的海盜周旋，其中的艱辛和危險，除了偶爾午夜從噩夢中醒來之時，柳鶯鶯不願意去多想。

    敢來到無涯海最前沿淘金的修士，又哪一個不是自認有兩把刷子的一時豪傑，他們大部分也確實有兩把刷子。但最終，柳鶯鶯挺過來了，這才是最關鍵的。

    「鶯鶯，你想好了？」

    朱玉北伸手抹了抹額頭，額頭上卻什麼也沒有，他卻忘了，自己手中還拿著一個酒葫蘆。

    「老爺，魔族復出，人妖之戰停火，人妖高層正在商議聯手對付魔族之事，曉日宗趁這個空當想一舉占領白沙島海域，以控制更多的冷凝油產地。這場戰爭持續不了多久，這很可能是我們最好的一次機會了。」

    柳倩雙眼放光，儘量想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平靜些，卻收效不大。不過她雖然語速極快，聲音也不小，卻沒什麼新內容，只是把近段日子朱玉北經常掛在嘴邊的話又重複一遍，意思當然是再明白不過。

    「嗯，倩兒說得對！鶯鶯，讓孩子們動手！」

    「咔嚓！」一聲輕響，朱玉北手中的酒葫蘆片片碎裂，葫蘆里的靈酒打濕了他的半邊法袍。

    「倩兒，去吧！」

    柳鶯鶯對柳倩點點頭，而對朱玉北的猶豫以及最後的結果，她一點也不奇怪。

    一年多前，銷聲匿跡了三萬多年的魔族突然發難，以秋風掃落葉之勢向人妖控制的各境發動了突然襲擊，在人妖兩族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華夏大陸人妖控制的一千多個境，就有一百三十四個境落入魔族之手，雖然數量不是太多，這些境也大多處在人妖勢力範圍的邊緣地帶，但魔族的捲土重來，還是讓如火如荼的人妖之戰瞬間停火，人妖高層，往來不斷，整個華夏大陸的氣氛驟然緊張起來。

    也許是運氣好，也許是岐山山脈的地理位置，決定了以後魔族從岐山四境進取不易，也許是魔族不喜歡四境面臨無涯海這麼一個不好防守的征伐之地，岐山山脈雖然處在人類勢力的西北角，它周邊的幾個境，包括岐山四境在內，暫時都還沒有發現魔族活動的跡象。不過岐山山脈的好運氣，卻沒有給朱玉北帶來平靜的生活，他小小的獨狼號，也無可避免的受到了魔族復出的波及，雖然原因聽起來有點詭異。

    原因很簡單，人妖之戰，人類雖然沒有取得完全徹底的勝利，但因為魔族的復出，人妖雙方都宣布戰爭結束了，那麼人類化神長老會發布的人妖戰爭期間的種種禁令，也就自然而然的不再對各大勢力構成約束。

    沒有了化神長老會禁令這個緊箍咒，為了爭奪無涯海冷凝油的控制權，曉日宗悍然提升了在無涯海爭鬥的規模和等級，其中最顯著的標誌，就是大黃蜂母艦，終於投入了無涯海戰場。

    戰爭升級了，海盜的活動也會受到各種影響，不過海盜的改變，已經和朱玉北關係不大了。

    在無涯海出手爭搶冷凝油的，當然並非曉日宗和碧水門兩家，就算在碧水門和曉日宗兩家宗門之間，白沙島海域也只是戰場之一，但朱玉北再次驗證了一個真理：天生的烏鴉嘴，好事不准壞事准。

    為了搶回銀盆島，曉日宗派來了一艘大黃蜂母艦。

    大黃蜂母艦戰鬥群雖然威力巨大，碧水門自然也不是全無還手之力，接替朱玉北守御銀盆島的夏雪宜更不是庸才，在夏家的全力支持下，他十幾年來在銀盆島上花費了無數的心血，將銀盆島經營的固若金湯是不敢說，但絕對是一塊難啃的硬骨頭。

    曉日宗出動大黃蜂母艦戰鬥群，碧水門也不會幹看著，銀盆島攻防戰，雖然海戰中碧水門處於守勢，但戰略態勢上卻是占主動的一方，曉日宗對銀盆島發動了幾次攻勢，時至今日還沒收全功。

    銀盆島爭奪戰的詳細情況，朱玉北自然不知道，戰鬥升級之後，獨狼號就關閉了一切向外面發送信號的設施，在他精心選定的一處海域潛伏了下來，如獨狼般靜靜的等待，等待大黃蜂母艦自己送上門來。

    他們和外界的唯一聯繫，就是一個只能接聽曉日宗通用信號的音圭，曉日宗的節目之中，碧水門的修士自然都是白痴加弱智，種種膽小如鼠，種種愚不可及，一百個裝備精良的碧水門戰修，也比不上一個威武神勇、手無寸鐵的普通曉日宗弟子，不過可惜，朱玉北卻只聽到一個字：銀盆島，還在碧水門手裡。

    經過最初狂飆般的突進，魔族也暫時進入了休整期，但魔族隱忍幾萬年，絕不可能以區區一百多個境為滿足，誰也不知道人妖魔三族間的大戰什麼時間會再次爆發，到時候化神長老會會有什麼樣的禁令，更是無法預料，曉日宗顯然想速戰速決，碧水門也不願久拖不決。

    拖久了，對雙方都不是好事。

    嚴格說來，雙方並無深仇大怨，無涯海之戰，只是利益之爭，大家都希望在戰場上打得漂亮一點，為談判桌上贏得更多的籌碼，從冷凝油這塊蛋糕上切下更大的一塊。

    「是！」

    柳倩乾脆的答應一聲，霍然而起，轉身去傳達命令，頗有幾分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味道。

    整天聽曉日宗節目中對碧水門修士荒誕不經的誣衊之辭，柳倩很生氣，後果嗎，嘿嘿，也許很嚴重。

    「嘿嘿，鶯鶯，倩兒畢竟年輕氣盛，不知畏懼啊，一點也沉不住氣！終於要回家了。」

    朱玉北緩緩的坐在椅子上，重新摸出一個酒葫蘆慢慢的喝了起來。

    無論獨狼號能不能對大黃蜂母艦給予致命一擊，接下來如何擺脫母艦戰鬥群中其他戰艦的追殺，都是一場艱巨的考驗，最終結果如何，還是一個大大的問號。

    畢竟，單個的潛艇襲擊有完整戰鬥群保護的母艦，他們沒有實際的經驗，實際上，他們根本沒有任何和大黃蜂母艦交手的經驗。

    「怕什麼！哼，我的銀盆島乃是天險，夏雪宜只要不是百分之百的白痴，守住銀盆島根本不要費勁，曉日宗想攻下我的銀盆島，哪有這麼容易。老朱，我看曉日宗是急眼了，大黃蜂這次受傷不輕，我們應該有很大的希望，大黃蜂，哼哼，讓你曉日宗永遠記住老娘的名字！……」

    柳鶯鶯和朱玉北想的，卻根本不是一回事，也許她根本什麼都沒想，就是需要不停的說些什麼，至於說的是什麼，有沒有人在聽，誰管它。

    在柳鶯鶯心中，銀盆島自然是她的，嗯，算朱玉北的也勉強可以，不過朱玉北整個人都是她的，差別不大。

    「嘿嘿，鶯鶯話可真多，不過慕容師叔話也不少，不知道師姐和老鳳雙修之後，是不是變得和鶯鶯一樣囉嗦，這小子應該已經得手了吧。不知道老鳳得知魔族的消息，從天星海回來了沒有，這傢伙，不會真找到三陰冥水結嬰成功了吧，不過，就算他結嬰成功，我也不比他差多少，……。」

    柳鶯鶯的嘮叨，對朱玉北卻有神奇的作用，在柳鶯鶯催眠般的嘮叨聲中，朱玉北的心情漸漸放鬆下來，悠閒地喝了兩口小酒，忽然想起了久無音信的鳳如山。

    眼下的攻擊，他不願去想。

    具體操控獨狼號發射穿甲彈攻擊大黃蜂母艦，獨狼號上的修士為此不知練了多少遍，朱玉北的水平，很遺憾，一般偏下，這還是艇上的修士給他面子，當著柳鶯鶯面的說法。因此一旦決定之後，真正的動起手來，反倒不用他多操心，按柳倩的說法，是不要跟著添亂。

    「全速下潛！全速下潛！」

    獨狼號突然一陣劇烈的震動，在柳鶯鶯毫不猶豫的呼喝聲中，獨狼號馬力全開，發出一陣低沉的轟鳴，幽靈般潛入了無涯海海底無邊的黑暗之中。

    隱隱約約中，朱玉北好像聽到水面上傳來兩聲巨大的爆炸，緊接著是一連串的爆炸，後面，就什麼也沒有了。

    朱玉北的逃亡之旅，不，是回家之旅，開始了。

    ……

    在魔族復出這樣的大事面前，鳳如山一個小小的金丹，當然毫不起眼，但因魔族復出而想起鳳如山的人，自然不止朱玉北一個，王茹清也很想念鳳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