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奧達特即刻抱著匣子跟出去,看到高文在帳外,牽馬上蹬的影子,安娜還有些驚訝,也有些抱怨,「到底是什麼事情,讓大蠻子如此神秘?」
但是阿格妮絲興奮地幾乎要跳起來了,看來高文這個蠻子雖然蠢笨,但也有機緣巧合的好處,居然叫她伴在安娜身邊,還是一日一夜,而她剛才仔細觀察過,這個帳篷里,只有床榻一件!
還在阿格妮絲閉上眼睛,感恩聖母,感恩密涅瓦異教女神時,「呼啦」聲風吹來,掀動了她的髮絲,原來是胖宦官十分認真地將一床毯子給扯下,鋪在了她面前,「今晚你就對付著,睡在這裡好了。」
「你..」阿格妮絲怒形於色,她原先想好的與安娜親密在床榻上的種種,只有冰清玉潔的女孩子間才能做得美妙之事,一下子全都粉碎掉了,她才想起來,這個肥胖的非男非女的混蛋,也被高文留下來伴侍,應該就是監控的角色。
外面火光照耀閃動,衛兵投在帷幕的影子,不斷被扯動著,車輪聲不絕,看來高文這晚也有的忙碌,阿格妮絲賭氣下,也懶得去問究竟,就躺在了毯子上,而後她的眼睛稍稍朝後窺視了下:結果燭火下,安娜還在奮筆疾書,而胖宦官就特意站在中間,好像道牆壁。
「沒關係的,我是大連隊的陪酒官,也是布拉赫納宮的司閽官,我能三日三夜不休息的。」
阿格妮絲做出了個噁心的表情,接著就翻過身去睡了。
然而到了次日清晨,似乎營帳外還有車輪不斷滾過的聲響,安娜眼眸惺忪,走下床榻,對斯達烏拉喬斯做出個噤聲的手勢,就越過了企圖阻擋她的宦官,悄然赤足走到了帷幕前。
輕微的聲響里,阿格妮絲也自毯子上爬起來。扶住了安娜的肩膀,兩個人對視一笑,便自帷幕間拉開個縫隙,從凌晨時分青灰色的顏色里。看看大連隊的究竟:
衛隊的武士順著緋帳圍了一道警戒線,而後在旗標外,數輛本地很常見的雙輪小車,由戈特沙爾克的朝聖者武裝團推著,他們都穿著黑色的袍子。胸口別著特殊的標記,接著安娜和阿格妮絲都赫然看到,在車廂里,堆著染著血跡的袋子,裡面蒙出了圓滾滾的形狀,似乎還隨著顛簸不斷晃著。
安娜嚇得即刻把帷幕給放下來,背脊都在聳著,胖宦官急忙端著水杯送過來,兩個女孩都表情愕然,接過了水杯。啜飲了數口,接著慢慢坐下來,扯過毯子全身裹起來,還在渾身戰慄,現在不單是安娜,就算是阿格妮絲也明白了高文在昨晚嚴厲要求她們呆在營帳內,不得外出的真正原因了。
於是安娜顫抖著嘴唇,繼續喝了幾口,「這是要做什麼?」
大致明白內情的斯達烏拉喬斯便低聲說到,「亞細亞行軍總管閣下。要將四千多顆科尼雅蘇丹士兵的首級,送到博希蒙德、戈弗雷那裡,說是為了早日攻陷尼西亞城..」
「四千多顆,首級..」阿格妮絲失神地說。而後她便想起了剛才在雙輪車的車廂上的袋子裡,晃動的就是這些玩意兒,自己負責給出的改造圖紙,在還沒有運來奇維特的船隻前,就是這個用途,不由得差點嘔吐出來。
但是在城北的法蘭克人營地里。卻因為這些首級的到來,所有人都歡呼雀躍著,高文明確告訴所有人,「尼西亞城已經在陸上得不到任何補給了,也不會有任何援軍前來,整個谷地和山垰都被我軍控制了,科尼雅蘇丹已經遠遁奧列斯峽谷,現在也許在多利拉愛姆,也許已經逃去科尼雅。」
就連博希蒙德也很開心,他逢人就吹噓,此次圍城打援高文之所以能取得巨大勝利,是因為他借出了聖旗連隊所致,「連高文自己都承認,坦克雷德與布雷德的連隊,是他所有軍隊的劍刃。」
雙輪推車、四輪牛車、騾車都載著血淋淋的首級,滿繞著新春就出現的蒼蠅,停在議事大營前,當博希蒙德、高文、戈弗雷、鮑德溫、泰提修斯等將軍、領主出來時,連身經百戰的他們都被這種腥臭味給熏住了。
捂住鼻子的高文看著戈弗雷,意思是叫他下決斷。
「三名埃米爾,七名阿塔伯格,一千多顆伊克塔加齊(指突厥軍隊裡享受領地俸祿津貼的武士,多是騎兵)的腦袋。七百顆送到奇維特,用船運去君士坦丁堡交由希臘皇帝過目,其餘的全部放在拋石機上,扔到尼西亞城裡去。」
尼西亞北側城牆後,許多羅姆士兵警惕地站了起來,特別上角樓裡面的,急忙備好了梭鏢和弓箭,他們看到朝聖者們從營地內隆隆地推出了槓桿拋石機,大約有十餘座,列在了城壕前,並且豎起了柳條盾,便滿心以為敵人是要前來再度強攻城牆的。
很快,順著梯道爬上來備戰的羅姆士兵越聚越多,但是很快就有人看到,在法蘭克人、諾曼人拋石機前,原本堆著的該是石彈,但此時卻是人的腦袋,黑糊糊的頭髮,暗紅色或紅褐色的血污,有的還蒙著鎖子甲,整整齊齊碼成了三角形的堆,挨在各架拋石機旁邊。
頓時城市陷於了巨大而靜默的恐怖當中。
不大的聲響,槓桿騰起,第一個腦袋在空中劃著長長的弧線,但是未能拋入,而是砸在了角樓的牆壁上,再滾落到了城下,但是接下來,飛來拋來的腦袋越來越多,自各個方向而來,有的砸在城牆上,有的拋到了梯道後,有的落在了雉堞當中,滾來滾去。
不少頭顱的身份當即就被確認了。
「不許哭!」先是軍官如此說,接著連哈吉布都跑來維持士氣,但這種情緒的蔓延是人力無法控制的,很快雉堞之後,抱著腦袋的羅姆士兵,哭號聲連成一片,伴隨著切齒的叫罵,就連在宮殿當中督戰的維齊爾也聽到了。
這便是高文所言的,髒活。
但是不得不承認,戰場上的髒活往往都很有效。
這次也是一樣。
宮殿當中,沙赫娜美與蘇丹的一兒一女,很快坐在了伊本。麥蒙的面前,「蘇丹的援軍被擊敗了,現在在城頭到處滾動的頭顱,就是他軍隊的勇士..尊敬的夫人,決斷的時刻,也許會到來的。」
沙赫娜美發抖著,把兒女抱得更緊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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