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2月22日,霾。
一大早,黑媽何麗梅就忙著給兒子黑塔樂準備特別的早飯。廚房裡熱氣蒸騰,飄出一股股肉香。
一轉眼的功夫,紅燒獅子頭、水晶肘花、可樂雞翅、京醬肉絲、蜇頭拌黃瓜,已經擺滿了餐桌。又過了片刻,一碗清湯麵放在了黑塔樂的面前,裡面還加了一枚荷包蛋。
「今天是什麼特別的日子嗎?一大早上就這麼豐(you)盛(ni)?」蕭顏真吃驚地問向黑塔樂。
「今天是你的生日?」蕭顏真接著問道。
「你是怎麼知道的?」黑塔樂反問。
「這不是長壽麵麼。」蕭顏真說。
「嗯。今天是農曆正月二十六,我的生日啊。一直以來,我都是過陰曆也就是農曆生日的啊。如果按照陽曆過得話,得每年3月13號呢!你看,過陰曆生日是不是比陽曆提前了半個多月啊。」黑塔樂得意地說道。
「農曆正月二十六。」蕭顏真若有所思。
「我也是正月二十六出生的。你跟我是同月同日。」蕭顏真接著說道。
「這麼巧?」黑塔樂一臉好奇。
「你是什麼時辰出生的?」蕭顏真問道。
「時辰嗯,我媽說大概是半夜一兩點吧。」黑塔樂回答。
「那就是丑時。時辰跟我也一樣。」蕭顏真想了想說。
「按你這麼說,咱們農曆的生日是一模一樣的啊!同月同日同時辰。嘿,有意思。」黑塔樂一臉興奮。
「或許,這也是我能夠進入你身體的原因之一吧。」
看著眼前的長壽麵。蕭顏真再次陷入了回憶。
「我在世的時候,每逢過生日,娘娘都會為我準備一碗長壽麵。」蕭顏真略帶傷感地說道。
「在我們大遼,除了皇親貴胄,只有家族裡德高望重且上了年紀的長輩,才有資格過壽辰。其他人都很簡單,能夠吃上一碗長壽麵,都已經很不錯了。不過,我耶耶是一個特別有心的人。外人看他膀大腰圓,一臉絡腮鬍須,脖子還像木樁一樣粗,都會以為他是徹頭徹尾的粗人。其實不然,他很細心,尤其是對我們這些子女。每年生辰,父親都會給家裡未成年的孩子們帶些小禮物,或是戰場上得到的小玩意兒。具體得到什麼樣的禮物,跟耶耶去了哪兒有關。若是耶耶去了大城,孩子們就會收到集市上才有賣的精巧的木質或竹製玩具。若是耶耶從戰場歸來,就有狼的牙齒、玉石、銀幣等等,總有不一樣的東西。」
「耶耶有大娘、娘娘兩位夫人。我大哥、二哥都是我大娘所生。我和妹妹純兒是娘娘所生。此外,還有一房小娘,尚未給名分。她原是我大娘的貼身侍婢,因大娘年紀大了,身體大不如前,怕不能侍奉好耶耶,就安排她為耶耶暖床,又稱『暖被人』。不久,她就懷上了我么弟。」蕭顏真講道。
「你耶耶可真是老當益壯啊!」黑塔樂不懷好意地訕笑。
「那個時候,好多的官員老爺都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不僅家裡妻妾成群,還要到煙花柳巷去尋歡作樂。跟他們相比,我耶耶絕對是一股清流了。我娘娘也不是耶耶主動要娶的,而是代表部族自願嫁給耶耶的。耶耶他從來不去煙花之地,也不准我們兄弟去。所以,雖然我已經過了弱冠之年,但仍是處子之身。」蕭顏真害羞地說道。
「哈哈哈!嘿嘿嘿!」黑塔樂壞笑個不停。
「潔身自好,很可笑嗎?」蕭顏真有些生氣地問道。
「對不起,對不起,絕對沒有那個意思。我只是想到咱們除了同月同時同時辰出生之外,又多了一個共同點。」黑塔樂邊笑邊解釋道。
「跟你說說我們現在是怎麼過生日的吧!」黑塔樂趕快轉換了話題。
「現代人,無論男女老少,過生日都會慶祝的。在我小時候,一過生日,爸媽就會給我賣來一個大大的圓形生日蛋糕,並在上面點上代表年歲的蠟燭,幾歲就點幾支。我一邊在心裡許下願望,一邊一口氣吹滅蠟燭。不過,我不怎麼喜歡吃生日蛋糕,總覺得太膩太甜。後來,我就不讓我爸媽再買生日蛋糕了。取而代之的是就是你看到的獅子頭、肘花兒、雞翅膀這些。誰讓我就愛吃肉呢。」
「像我們這樣的小孩子,基本都是跟父母一起過生日。像我奶奶過生日的時候,就不一樣了,全家人十幾口人,都會去給她祝壽。我奶奶非常喜歡搓麻將。去年,我大伯就為她專門定製了一個上面帶有麻將牌的蛋糕。那些麻將牌都是用黑色和白色的巧克力做的,看上去跟真的似的。」
黑塔樂話鋒一轉說,「今年這個生日對我來說很重要。十八歲了。按照現在的習俗,十八歲就算成年人了。好多地方都會組織十八歲的青年,舉行一個叫做成人禮的儀式。不僅如此,如果不上學讀書的話,十八歲就得按照國家法律服兵役了。一般是服兩年兵役。我聽大人們說,如果願意的話,還可以在兩年志願兵的基礎上,繼續留在部隊當兵,這時候就不是普通士兵,而被稱為士官了。我的理解就是兵長吧,帶領和管理新兵的老兵。據說在有的地方可以當一輩子兵呢。當兵很辛苦,但待遇很優厚。」
「你想當兵嗎?」蕭顏真問。
「這個我是很佩服軍人的,但是我覺得自己並沒有軍人應有的血性。我還是想通過別的方式為國家做貢獻。」
「當兵真的很不容易。我表姐姜楠的堂哥是當水兵的。他還是正牌軍校畢業的大學生軍官,在海軍擔任基層連隊的指揮員。由於日常訓練演習和保家衛國的需要,他時常要遠離陸地,一去就杳無音信很長時間。因為他的妻子不想遠離繁華的城市,所以他們聚少離多,很久才能見一回面。他妻子生孩子的時候,他正好出任務,也沒能陪在妻子身邊。按照他妻子的話說,一到關鍵時候,就找不到他人了,自己好像活寡婦。孩子出生後,雖然也有老人幫忙帶,但仍然無法填補他作為孩子父親的缺位。後來,他的妻子提出了離婚。軍人離婚是需要部隊許可的。他雖然很愛自己的妻子,但為了讓她能夠追求自己的幸福,最終還是同意離婚,並向部隊機關提交了申請。」
「他們離婚的時候,孩子還不到兩歲。孩子留給了他的父母撫養,妻子另嫁他人了。因為這是身邊的故事。所以,我更能感受到作為軍人的不容易。軍人是一個特殊的職業,他們的工資待遇雖然比一般人要高,但他們需要捨棄的東西恐怕要更多。」
黑塔樂的話,讓蕭顏真再一次回憶起了自己當兵所受的苦。
「那時候,我帶著一百人,駐紮在黑鷹台這座偏僻小城。城裡的全部居民不到千人。這是一座很小的城,城牆也都是夯土的土城牆。我們主要負責這裡的治安和防禦外敵。一旦有外敵進攻,我們就點燃烽火台上的草料,向主城預警。離我們最近的主城,就是60里外的斡氐芘剌。我的家人們就在這座主城裡生活。負責那裡的將領就是我的耶耶。而我之前提到的大城就是碧裏海水(地名),有十多萬人口,那裡商業繁榮,南來北往的商人多匯於此。比大城還大的就得數東京遼陽府了。我二哥就在遼陽府戶部司混了個司務的職位,官職嘛,在我之下,正六品。」
「因為我大部分時間都要駐守在黑鷹台,能回到主城的時間總是很短暫,所以也就遲遲沒有婚配。以至於後來竟年紀輕輕的死在了這裡。時間過得太久了,我已經記不起自己具體的死亡時間了。只記得那是寒冬臘月,一個有月亮的夜晚,那月亮好像是下弦月。哎,也不知道自己被安葬在哪兒?有沒有人祭奠自己?」一種孤獨感讓蕭顏真無法自拔。
「古城遺址仍在。相信你的身體也應該長眠在這片土城周圍吧。」黑塔樂安慰道。
「等咱們能出去的時候,再去黑鷹台找找看吧。或許到了那裡,觸景生情,能讓你記起更多。」黑塔樂繼續說道。
「這孩子,發什麼呆呢?趕緊吃麵。一會兒涼了,面就凝住了。」黑媽何麗梅的催促聲,打斷了黑塔樂與蕭顏真的靈魂互動。
黑塔樂邊傻笑著邊吃起面來。
「樂,可以來兩瓣大蒜嗎?吃麵不吃蒜,總感覺缺了點什麼。」蕭顏真向黑塔樂請求道。
「行。誰讓咱們現在是穿一條褲子的呢。我也得適應適應你的習慣嘛!」黑塔樂跑到廚房,從菜籃子裡拿起一頭蒜扒了起來。
這是黑塔樂的18歲生日。從這一刻起,他就無可選擇地成為了一個成年人,必須開始與幼稚的自己告別了。而這也是蕭顏真跨越千年之後,再次拾起舊時記憶的一個特別日子。一個新的開端,自此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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