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葉笑了好一會兒,見徐玉宣一臉的小委屈,便讓金桔去端了一碟甜漬梅子過來。
梅子是去過核的,溫葉給徐玉宣一手一個,然後道:「吃吧。」
希望這短暫的快樂能麻痹他一時的悲傷。
溫葉又讓雲枝將溫然拿出來的這摞書收起來。
還是不要一直這麼刺激小孩兒了。
徐玉宣見書都被收走,以為和他沒關係了,自以為無人察覺地耷拉了下小肩膀,旁若無人地吃起手中的梅子。
這一幕落在常姨娘眼裡,她不禁同溫葉道:「宣哥兒看著真乖巧。」
溫葉:「他就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屁孩。」
常姨娘卻不覺得,俗話說三歲看老,雖說徐玉宣還沒有三歲,但很多道理都是通的。
「他既願意親近你,你也要真心待他。」常姨娘細細敦囑,「不管日後如何,起碼現在他把你當成了親生母親。」
溫葉不置可否。
她怎麼覺得徐玉宣更多是把她當成了玩伴呢?
常姨娘見她不說話,再次語重心長道:「等你將來有了自己的孩子,難免會有偏心之處,可也一定不能忘了宣哥兒。」
溫葉知道常姨娘說這些話,並不是她對宣哥兒的感情有多深,一切都是為了她能在國公府過得好而已。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
溫葉都明白,是以道:「姨娘,我記住了。」
常姨娘沒有想要求溫葉把繼子當成親生兒子對待,人心都是偏的,就算都是自己親生的孩子,十個指頭也會有長短。
只是好日子都是要經營著過的,沒有感情沒關係,起碼要有個好的態度。
聽到溫葉的應答,常姨娘高興地哎了一聲,隨後視線定格在徐玉宣身上,心裡琢磨著這回見到了人,正好能目測一下穿衣尺寸,回頭用好料子做一件春裳。
國公府小公子穿一個妾氏做的衣裳傳出去肯定不行,好在還有沈氏,到時候能以她的名義送。
常姨娘絲毫沒有想過沈氏萬一不同意怎麼辦,在她心裡,沈氏是最好的主母了。
她不知道別家妾氏的生活是怎樣的,她只知道自己這二十多年過得很好。
在常姨娘心裡,沈氏的分量比溫父重多了。
溫然聽了自家姨娘和姐姐的話,也開始深思起來,目光不由得落向專心吃梅子的徐玉宣身上。
如果四姐要把他當親兒子對待,那她也要把他當親外甥相處。
溫然心想著,看來以後每門課結束之後,但凡做過筆注的都要好好保存,不能再借給澄哥兒的那個小表哥了。
他每次還書回來,書都會變得破破髒髒。
溫然不喜歡澄哥兒的小表哥,現在她有親外甥了,那些書以後都是留給她親外甥的。
徐玉宣吃完兩顆梅子,忽然感覺肩膀重重的。
溫然見他吃完了,貼心地拿出手帕幫他擦手心殘留的糖霜。
有人幫忙擦手,徐玉宣朝溫然露了個笑,一排小米牙整整齊齊。
溫然見小外甥朝自己笑,心也軟了軟。
甜食好像真能治癒人,溫葉心想,看徐玉宣就知道,他現在的樣子仿佛已經將方才那摞書給忘了。
在溫府用過午膳,又要離開了。
溫葉離開前摸了摸柳氏的肚子,問:「是不是還有四個多月,它就要出來了?」
柳氏滿臉柔情道:「是啊,自從有了胎動後,它腳勁可大了。」
溫葉心底計算了下時間道:「真快啊。」
柳氏以為溫葉是羨慕了,趕緊道:「其實也不算快,我進門都快一年了。」
算算日子,小姑子嫁入國公府也有三個月了。
柳氏怕溫葉會因為遲遲沒有孩子一事,變得多憂多思,孩子的事也是講究緣法的,就像她母親在生完大哥後,足足過了五年才再有了二哥。
溫葉不知道柳氏誤會了,她想的是等柳氏生了後,洗三、滿月還有百日,她一定不能缺席。
這些可都是見姨娘和小妹的機會。
回國公府的路上,溫葉當著徐月嘉的面打開了自家小妹贈送的一箱話本。
這一次沒有誰給她定書單,箱子裡基本都是些志怪。
不過也不是隨便挑的,溫葉隨手拿出來一本,大致翻看了幾頁,是她喜歡的類型。
溫葉感嘆一句:「還是親妹妹貼心。」
「姨?」一旁的徐玉宣,嘴裡突然冒出這個詞。
溫葉非常詫異,「這麼快就會喊『姨』了?」
話落後想到什麼,又抬手拍了拍他的腦袋瓜說了句:「真聰明,下回讓你小姨給你多留些書。」
徐玉宣頭搖成撥浪鼓式樣拒絕。
「不要!」
徐玉宣這個年紀,哪能理解這些『書』代表的真正含義是什麼,只是下意識打心眼裡排斥它們而已。
溫葉覺得,就像後世生物圈學裡,食物鏈上的某些天敵一樣。
她想到什麼,又抬頭看了一眼徐月嘉。
狀元的兒子牴觸讀書,果然應了那句:祖墳不可能一直冒青煙。
「你還喜歡這些?」
徐月嘉見她望過來,視線隨之往書箱中一掃,瞥到幾本熟悉的,於是出聲問道。
溫葉聽著不太對味:「郎君此言何意?」
徐月嘉移開目光:「其中有幾本,我也看過。」
溫葉不怎麼相信:「是嗎?」
他給她的感覺不太像是會看志怪的人。
徐月嘉道:「就在書架上,我看過的基本都做了註解,你可以隨時翻看。」
看志怪還寫什麼註解啊,溫葉無法理解,這不禁讓她想起後世那些『春遊寫游後感』、『看電影寫觀後感』等等。
但她還是應了句:「好的,郎君。」
聽出了她話里的敷衍。
徐月嘉:「」
初三,國公府的一乾親戚們齊聚國公府。
有溫葉熟悉的昌南侯府徐姑母一家,也有隻在敬茶那日匆匆打過照面的幾位長輩,更多的還是從未見過的平輩或晚輩。
溫葉一一見過禮後,只剩下一個感受,好多人頭。
徐玉宣外祖家已經沒人了。
而徐月嘉祖父膝下嫡出只有兩子兩女,庶出倒有不少,在京的有四家。
徐月嘉的父親和嫡親四叔都去世了,親近的只剩徐姑母和大姑太太兩位姑母。
庶出的叔伯和姑母關係有近有疏,陸氏之前都與她反覆講過。
雖然國公府的長輩們去世多年,但這些個人里從來沒有哪年缺席過,都想和國公府維持好關係。
溫葉被陸氏帶著見了和她關係不錯的兩位庶嬸嬸,至於其他幾位,不用陸氏介紹,她們會主動湊過來的。
陸氏道:「這是你五嬸和七嬸。」
溫葉朝她們恭順一禮,七嬸于氏柔聲道:「不用多禮,都是一家人。」
五嬸郭氏更為爽朗些,她道:「你七嬸說得對,一家人不講虛禮。」
溫葉記得陸氏說過,除了那位嫡親四叔外,庶出里,老國公與五叔關係最好,大概是有都是武將的緣由在裡頭。
這位五嬸家世不高,是五叔在邊關時遇到的,老百戶的女兒。
至於這位瞧著溫柔好說話的七嬸,是陸氏出嫁前的閨中好友之一。
沒辦法,這個時代就是如此,兄弟之間有差七八歲也有差上二十歲的。
已逝的老國公就比最小的弟弟大二十一歲。
徐月嘉的七叔只比大侄子徐國公年長三歲。
而于氏身體不好,大夫說很難有孕,嫁人這些年,只得了一個女兒還差點大出血沒了命,後來是從庶出里選了一個姨娘已經不在的庶子記在名下。
郭氏的孩子比較多,兒子女兒共有六個,徐家五叔沒有妾氏,六個孩子都是郭氏一人所生。
不過徐家五叔成親稍晚,膝下最大的孩子也才十四。
溫葉方才都見過了,都是眼神清明的少男少女。
真好。
也難怪這些長輩里,除了兩位嫡親姑母外,陸氏只和于氏還有郭氏交好。
見完了一眾長輩們,離午膳還有一會兒,溫葉尋了個角落躲懶喝茶。
雖然大多數都是好相處的,但人也實在太多了些。
桃枝從廚房端了一碟酥過來,道:「夫人先墊墊,方才說了不少話呢。」
溫葉咬了口酥道:「幸好一年只有這麼一次。」
咽下嘴裡的酥,又喝了口花茶,溫葉微微眯眼瞧著遠處遊刃有餘,卻始終無法脫身的陸氏。
忽然間,溫葉就感覺沒那麼累了。
果然有些快樂是需要對比才能有的。
晚間,西院。
漫長的熱鬧總算是結束了。
溫葉傳了膳,吃飽後,同徐月嘉感嘆:「這些年,嫂嫂真是辛苦了。」
徐月嘉抿了口茶,不動聲色道:「你可以選擇幫忙分擔。」
溫葉聽了,立馬直起身子道:「其實我覺得嫂嫂還有餘力,我看好她。」
嘴上心疼,她在行。
行動上幫忙還是算了。
不過白日裡來的長輩大多是女人,不知道是不是溫葉想太多,國公府的男人好像都不怎麼長壽。
她有些不道德的在心底算了算,老國公去世快有十年了,如果活到今時也就五十多一點。
徐月嘉的二叔、四叔還有六叔也都是正值壯年的時候沒了。
活著的幾位叔伯,七叔同七嬸一樣,身體不太健朗,三叔在老家,身體也一般,只有在京的五叔以及外放做官的八叔尚且堅挺。
不過這兩位如今都還年輕。
雖然突如其來的這個想法很危險且極其不地道,但溫葉的目光還是不可抑制地瞥向徐月嘉。
並流露出一股深切的疑似擔憂的神情。
溫葉會拒絕,徐月嘉一點不意外。
可她這突然轉變的眼神是什麼意思?
徐月嘉讀懂了其中的『擔憂』,可似乎並不止於此。
至於更深層次的,徐月嘉下意識里、莫名的,並不太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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