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將軍,且慢,可否饒過張昌宗,他本就是隨在朕的身邊,只是掛著虛職,就連外朝的作為,都未曾經過他的手。」
「他在朕寂寞的時候給予朕安慰,只有他不嫌棄朕的年老體衰,用心的服侍陪伴與朕。」
「朕想,若是用朕的退位詔書,換取他一命,總是成的吧?」
「而退位之後的朕,也知道自己面臨的是什麼,是永無止境的寂寞,是無人問詢的廖寂,所以,讓他留下來陪伴朕最後一程吧。」
隨著武皇的話音落下,後沖入到殿內的大臣們都沉默了下來。
張柬之,桓彥范、崔玄、敬暉,這些人雖然都是朝臣博弈才上位之人,但是究根追底,這些人也是武皇陛下任命在要職之上的人員。
他們的才能得到了任用,而武皇並沒有去在乎他們的傾向,以及對待自己的真心。
所以他們猶豫了,但是那個只想解決掉後患的李賀,卻是在看到了這詭異的安靜的一幕之後,露出了一個奇怪的笑容。
一把刀,沾染著張易之的血液的刀,一刀就貫穿了張昌宗的心臟。
「你!」
本以為自己會逃得一名的張昌宗才剛剛放鬆了下來,卻是這般的猝不及防的被刺進了心房。
他不甘,懊惱,指著那張從來未曾看得起的臉,卻為當初自己的輕狂感到了最後的一絲悔意。
當初若是不羞辱這個記仇的鬍子雜交就好了。
這是他在這個世界上的最後一個念頭,然後倒下的他,就被一旁的武則天一把扶住了。
「昌宗!」
這個在軍國大事面前,泰山壓頂而不改色的女人,卻是在一個死去的男人面前,流下了最為悲哀的眼淚。
她原以為自己能留的下張昌宗的人,但是她抬頭環繞一周,看著這些低下頭不與其對視的朝臣,子弟們的時候,她才知道。
現在的她早已經不是呼風喚雨的這個國家的帝王了。
她只是一個失去了權勢的,被人推翻的可憐的老太婆罷了。
罷了,罷了。
她在這些人當中,竟還看到了她的小女兒,她的太平。
竟是連血脈骨肉的親情都無法抵擋的失勢,到了現如今的這般情況,她除了自己的這一條老命之外,她還有什麼呢?
懷抱著張昌宗的武皇陛下,將這個陪伴了她足有幾年,帶給了她年輕人歡愉的男人死不瞑目的眼睛給掩了下來。
朝著一旁的張柬之的方向一招手到:「今日中,太晚了,朕只想好好的與朕的張郎休息一晚。」
「明日中你將朕的兩個兒子具都帶來,咱們再議那傳位之事吧。」
聽到武皇如此說,這殿中的所有人齊刷刷的應道:「不可!萬望武皇儘早作出決定。」
而聽到諸位這般的心急,就怕夜長夢多,待到外朝的人反應過來之後,再給她翻盤的機會,而有這樣的反應,武皇陛下的內心是十分的愉悅的。
她哈哈大笑,笑的眼淚都出來了,對著敵人的膽小如鼠,盡情的嘲諷到:「沒想到被封在這個房間中的朕,還能讓你們如此的懼怕。」
「我武曌,能有今日中的威勢,真是無憾了。」
「既是等不得,就將朕那兩個不成器的孩子給朕齊數的召集到這裡。」
「當著所有人的面立退位詔書,免得兄弟二人之中,有那不服之人,攪風攪雨,讓一個順利的起事退位,到了最後,反倒是弄成了朝廷的動盪了。」
武皇陛下的這最後的一分為國家著想的善念,也讓殿中的朝臣們,心悅誠服的彎下了腰。
「吾皇聖明。」
這可能是他們最後一次口稱陛下了。
自此之後,周改回唐,終於是撥亂反正,完成了李唐的復興了。
剩下的事情運作的很快,唯恐夜長夢多的各個機構的人員們,如同最精密的儀器一般的運作了起來。
在靈堂之內安靜的盤坐著的李旦,被一隊羽林衛的侍衛兵員們,隨著宮內大臣們的指點,而找了過來。
心中雖然有了準備,但是還是禁不住的兩腿發顫的李旦,在左右回顧了一圈之後,終於是一把抓住了他的東宮洗馬,那個在他最難過的時刻之中,一直兢兢業業的服務在他身邊的,用言語安慰過他多次的顧崢的衣袖。
「顧洗馬,你一定要隨我一同前去!拜託了!」
看到了李旦同志,再一次的體現出了他的強大的求生能力……躲避,顧崢在心中則是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是怎麼樣的環境之下,才能讓這位天下最尊貴的身份的皇子,成為了現如今的模樣?
這樣的撥亂反正真的是合適嗎?
但是,領導不行了,秘書卻要在一旁頂住他後背的也要往前上啊,箭在弦上的顧崢,可不能讓狄仁傑最後的算盤,因為沒有一個敢於承擔重任的帝王的緣故,而夭折了。
趕鴨子上架,你去給我裝裝雄鷹吧。
於是顧錚這個最忠心的臣子,扶住了李旦的胳膊,攙著他一步步的朝著門外而去。
邊走還邊給李旦打氣到:「殿下,莫要驚慌,要知道這般的時刻之中,羽林衛的郎官剛才口中所說的,可是所有與武皇有關的皇家子弟,皆要到場。」
「要知道,那裡早前去行動的有你的妹妹太平,而和你一同被請過去的必定還有的你的三哥李顯陛下。」
「這樣,您雖為皇嗣,混跡在其中,也是沒有那般的明顯了。」
「更何況,陛下還有一個優勢。」
「哦?」被顧崢的話吸引了注意力的李旦,已經開始依照正常人的步伐走動了起來:「是何種的優勢?」
而顧崢回答的也是十分的篤定,信心十足:「那就是殿下,從一開始的串連,到最後的舉事,都未曾親自參與一分一毫。」
「所有人的旗號都是為了李唐,而非是殿下。」
「我想,武皇陛下一定會明白殿下對於母子親情的這一番苦心,會體諒殿下的孝順,而不會過度的為難殿下的。」
聽到顧洗馬如此說,李旦的底氣一下子就足了。
待到他與顧崢攜手出得靈堂之後,那被攙扶著的手也跟著鬆了開來。
作為老師的弟子,顧崢與狄仁傑的大兒子好生的說明了一番,而也清楚其中的門道的兒子,更是毫不猶豫的讓顧崢先行辦事了。
既然這最小的師弟說是明日中就可回歸拜靈,那麼經由自己父親指點的師弟,一定已經是成胸在竹了。
順利的得到了諒解的顧崢,在告罪之後,就坐上了李旦專用的馬車,這位皇子,竟是一前一後的乘坐都不願意,非要讓顧崢與其擠在一起,方能讓自己的心踏實起來。
馬蹄滴滴答答的踏在石板路上,只為李旦的忐忑的內心,增加更大的壓力罷了。
但是倘若他知道了自己的那位兄長,在知道了這個消息之後,比他表現的更加的不堪之後,可能心底能好受一些吧。
其實,作為武皇的兩位皇子中的一位,諸位大臣們的決心,又怎麼不可能讓他們知曉呢?
只不過兩者表現的方式各有不同罷了。
這李旦好歹只是在後方忐忑不安罷了,而這李顯現如今正在女人的肚皮之上,麻醉自己,來逃避對於起事失敗之後的恐懼罷了。
胡床上的韋氏與李顯翻雲覆雨,門外的內侍卻是被急匆匆趕來的羽林衛給推到了一旁,迫不及待的就敲響了提前通知之後,能夠撈好處的門板。
「殿下!殿下!太平公主與諸位大臣們起事成功,現速召陛下,前往洛陽城內殿之中,商量傳位詔書的事宜呢!」
聽到了門外的通稟,那正在酣戰的男女,則是迅速的分開了彼此的糾纏在一起的身形,有些慌亂又有些莫名的興奮的,胡亂的抓著身邊的衣衫,一邊還不忘記朝著門外的羽林衛們確認著消息。
「真的!那可是還叫了旁人?」
而門外的羽林衛卻是沒有半分的停頓,急切的回到:「李旦殿下,梁王武三思,皆在武皇指定人選當中。」
「若是殿下對未來有意,應當速速前往宮內,若是比其他人遲上幾分,恐怕會不知曉其中的事件的始末啊。」
而聽到了門外的人如此的說,一旁的王妃韋氏則是急切了起來。
她也顧不得自己此時光溜溜的儀態了,反倒是七手八腳的將李顯的衣冠給整理整齊,自己匆匆的梳妝一番,就將自家的老公給朝著門外推了過去。
「莫要耽誤,速速前去。」
誰成想,這個比李旦還不如的男人,卻是一把子鼻涕就流了出來,眼淚橫飛的叫喚到:「韋娘,我不敢啊,我不敢去啊,我看到母親,就發抖,我連她的眼睛都不敢直視,就想讓我當著她的面去搶她的皇位。」
「那會把我嚇死的,真的,我會死的,韋娘,韋娘,救命。」
看到自己的丈夫竟是這般的爛泥扶不上牆,雖然能讓她隨意的揉捏,但是這股子不爭氣的模樣,真的是讓韋氏氣急了。
她一把攥住了李顯的手腕,竟是連拖帶拽的隨著他一同朝著門外走了出去,口中帶著義無反顧的勇氣,呵斥道:「怕什麼!臣妾隨您一同去!」
「現如今你那母親早已經成了沒了牙齒的老虎,眾目睽睽之下,你是爭得也得爭,不想爭也得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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