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隊隊手持火把的士兵,手中提溜著一串線頭。
而繩索的另外一端,則是如同串螞蚱一般的,反捆著一串的民夫,如同牽牲口一般的,拉扯著,回到了他們曾經逃跑的堤壩之上。
不少的士兵,因為連夜的追逃,而脾氣不順,在走動的過程中,不時地還要踢踢打打幾下,以泄恨。
那些被拉的東倒西歪的民夫們,臉上的表情或是絕望,或是木然,透著一股讓人深覺得悲哀的死氣,看得顧崢直皺眉頭。
這些士兵經過民夫的住宿地點時,也沒有過多的遮掩,恨不得那些還未曾睡著的人能夠看到這些逃跑的人的下場一般的,反倒是把聲音還提高了幾分。
讓這一行人,經過這裡的時間,仿佛是那般的漫長,看著隊伍中的長度,顧崢的心中卻是在默默的計算著。
一百多人,好長的一串。
這與今天百日之間,他所得知的逃跑人數,基本上是相符了。
這說明,也許這群人當中有人成功的逃跑了,也許就是全軍覆沒,一個不留的被抓了回來。
這樣的成功率太過於低了,而且看起來也是大家臨時起意,大白天的倉促之下的作為。
通過差役們很快的就發現了他們的動作,並有效的做出了反應的行為來看,這次逃跑並沒有經過很周密的計劃和安排。
那這群人到底是為何才會做出這般不明智的舉動的呢?
顧崢不得而知,根據現在所收集到的資料,判斷不出。
但是事已至此,讓自己休息好,保證好最基本的休息才是存活下去的希望,在看完了事件經過之後,顧崢又再一次的縮回到了自己的被窩之內。
他下意識的看了一下旁邊的老叔,這個門外的嘈雜只是影響了這個中年男人的睡眠,但是他本人確是若磐石一般的一動不動的躺在原地,仿佛外物不能襲擾一般的,不感興趣。
見到於此,顧崢也將眼睛閉了起來,努力的不想外邊的雜事,讓自己好好地休息一番。
可是天不遂人願,就在他因為地板太硬,身後的稻草太扎而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他就聽到了門外傳來了一道模模糊糊的聲音,帶著惡魔般的蠱惑,吵醒了深夜之中的有心人。
「鄉親們,今日中我們的同胞的下場你們看到了嗎?」
「難道你們就甘心受這該死的朝廷的奴役,受這無道的昏君的壓榨,受這無窮的勞役之苦嗎?」
「鄉親們,咱們不能這樣了,若是你們信得過我的,自然知道我是誰,上工時,找機會找我就是。」
「若是心存疑慮的,但是想要回家的人也莫要著急,為了體現我的誠意,我可以跟你們說,後天,河道中段的工程就要基本落成,會有驗收的朝廷官員前來檢驗。」
「到時候,不少的兵力會朝著中段那邊調集,而咱們這邊的巡防隊伍,就會變成原本的半成。」
「如果大家從河堤上分散跑,進密林翻山,是很有希望能夠逃脫的。」
「這一次不像是上一次了,上一次雖說是在守衛上找到了他們的空隙,但是大家跑的路線太過於單一了。」
「所以很容易就查到了蹤跡。這一次不同,大家可以分散開,然後再去齊魯境內的蒙山地區匯合。」
「到了安全地區,想要返鄉回家的就先行離去,若是無牽無掛的,咱們也可以做那一群的好兄弟,抱著團的為了自己活上一把,是不是這個道理?」
「要是有這個想法的,別忘記了,後日,朝食過後,就是機會。」
這人真算是仔細,這斷斷續續的幾句話,是在不停的移動的過程中小聲的說出來的。
唯恐因為自己在一個地方呆久了,暴露了自己的蹤跡,再被突然而至的巡邏隊給抓走。
而他這一次所訴說的逃跑計劃還是漏洞頗多,卻是讓這些人看到了一絲成功的機會。
若是真熬不過去的人,說不定真的是會在私底下與其接觸的吧。
這個記憶片段,對於一回來就睡的如同死豬一般的委託人的腦海中,並不存在,難道說,自己的到來,再一次的改變了什麼細節了?
躺在被窩中的顧崢,因為心中有事而又翻了一個身,感受到了身旁的人沒有真正的入睡,一旁一整天了都在沉默不語的老叔,突然就如同幽靈一般的開口說了話。
「顧崢娃子,你可莫要聽那人的蠱惑,這幾日中,這人經常就在晚上出來串連。」
「竟是說一些神神鬼鬼的蠱惑人心的東西,也不知道他平日間怎麼打聽到的消息。」
「據我所知,今日中那些慌慌張張逃跑的人,八成與他脫不了關係。」
「你看看,聽信了他的話的那些人,有什麼好下場嗎?」
「一個個的差不多都被抓了回來了吧,原本只是在累一點但是沒多大危險的淺堤壩之上清理土方,但是現如今卻是要被送到那深山大川之中去挖那石方銅礦。」
「那地方能去得嗎?進得去出不得的地方。」
「要我說啊,此人真的是不安好心,說不得就是那堤壩上的工頭指派的人,故意的分化我們這些民夫,找一些犯錯的人,去填充那邊礦上的工人的空缺的吧。」
聽到這裡的顧崢,任然有一些疑惑,他低聲的問道:「顧老叔,那人說大家都知道去哪裡找他的,怎麼這個人在工人中很有名的嗎?」
聽到這裡的顧叔竟是帶著一點的疑惑,同樣壓低了聲音的回到:「當然有名了,顧崢娃兒你就是太老實了,總是低頭幹活。」
「你莫不是沒聽過那旁邊代工頭手底下的趙愣子的名號?」
「原本一個比你還傻不愣登的二愣子,工頭是說啥是啥的人物,前幾日裡突然就在施工的過程中,被那上方塌方的鬆土給埋了起來。」
「當時他身邊的工友還算是救助得當,總算是將人給囫圇個的挖了出來。」
「昏迷了三天三夜,醒來之後語無倫次了幾天之後,這腦子好像是開竅了,卻是比原本更加的二不愣登了起來。」
「一整天的就知道搞個串連啊,說朝廷昏庸啊,這天下就要散了啊。諸如此類的。」
「成天就琢磨著怎麼逃跑,一到了晚上,就偷偷摸摸的搞這些見不得人的東西。」
「老叔我是真沒想到,他真能忽悠到這麼多人一起逃跑。」
「可是結果呢,這是拿人命往裡邊填啊,他就是個禍害啊。」
被顧老叔這麼一說,顧崢無語的翻了一個白眼。
這話語聽著,怎麼這麼像中的情節啊,怕不是那個趙二愣子,也是穿越的同胞吧。
嗯,說不定。
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穿到隋朝不造反,仿佛都對不起自己穿越過一次一般。
可是我的哥哥喂,你也不瞅瞅,現在的年月,這大運河還在開挖呢,三征高句麗還沒開始,你這就扯著大旗準備上了?
那不是擎等著找死嗎?
還是自己身邊的這個老者睿智,一針見血。
但是這搗亂的人也有他存在的好處,自己的求生大計,說不定就要應在他的身上了。
明日早起,自己可以遠遠的觀察一下對方,說不定能看出點旁的什麼東西呢。
思量完畢的顧崢,睡得很快,而第二天一早被人轟起來的滋味,也是著實的不好受。
他終於明白往常的民工們為什麼會這麼早的就被允許休息了。
因為他們起床的時間,竟是連太陽都沒露面,清晨個五六點鐘的,天剛剛能借到點亮光的時候,他們就要去河堤上上工了。
只不過這一次,他們不用像是往常一樣,如廁,喝湯水之後就要馬上上工,這一次,在堤壩的土場之上,所有的後半段的民夫們,都被帶到了這裡,看一場別開生面的判刑。
火把噼啪的燃燒聲,沒有給場中的人帶來任何的溫暖,反倒是讓他們更加的膽戰心驚。
因為那些昨日中被帶回來的一看就是一夜未曾合眼的人們,就這樣被連拖帶拽的拖到了場地的中央。
十人成一串兒,排成一排,面朝所有的民夫,被身後的工頭,當眾的實施鞭刑。
按照隋朝《開皇律》中所定,這些人犯了十惡制度之中的最少兩條之多的罪責。
依照律例中的法典規定,乃是要實施死、流、徒、杖、笞中的最嚴苛的死這一類的刑罰的。
這五類標準,根據其所犯的罪過的大小,而分成了二十等的處罰等級。
但是既然是規劃到了死這一類的最高處罰條例當中,就無所謂是斬或者是絞了。
但是在今天裡,因為朝廷正是用人之際,這群人暫時就保住了他們的項上人頭。
而為了他們到了新地方之後,能夠馬上的就投入到新的工作之中,此時給予這群人的刑罰竟然是笞當中的最低一等級,十次馬鞭。
就算是這樣,滿場當中的受刑人的臉上,卻是沒有一絲的減輕了刑罰,救得了自己的小命的喜悅。
反倒是生無可戀的一臉的認命的狀態。
因為這些人知道,抽完了這十鞭子,成為了殺雞儆猴之中的雞之後,完成了使命的他們,就要被送到暗無天日的地方,過著生不如死的生活,榨乾他們身上每一寸的血肉,直到最後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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