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風笑道:「原來二位是為了此事而來。這其中有些誤會,上次一報還一報,也算扯了個直,那邊的道觀也停罷了不拆。二位又何必為了這等世俗小事,而耽誤清修呢?」</p>
封通安道:「你說得輕巧,祖師爺的道觀是停下了不拆,可百姓們都信了你佛教,我祖師爺還吃什麼香火?這不拆也等如拆了。」</p>
懷風暗暗皺眉,道:「這……你我都知道,這香火之說,純屬民眾對信仰的一種禮敬之舉,實算不上什麼。」</p>
封通安道:「那你們為何還到處建寺立廟,享受香火?」</p>
懷風道:「建寺立廟乃是給百姓們一個托慰心靈之所,一方淨土。」</p>
封通安道:「照你這麼說,我道家便予與不了嗎?」</p>
懷風道:「貴教自然也可以,但事已至此,兩位卻尊意如何?」</p>
封通安看了翟雲山一眼,道:「凡我兩派所在之地,你們佛門還是不要去的好!」</p>
懷風道:「封施主此言有些強人所難了,百姓們固可信你道教,亦可信我佛教,此是他們的自由,豈可強行劃分?再說天下皆歸王化,貴派卻欲行官府之事,恐怕不太合適吧?」</p>
翟雲山道:「大師此言差矣,凡事都有規矩禮法,我們既不會跑去貴寺宣揚我教,貴教亦應秉持此道才是。」</p>
懷風道:「此事該當由百姓們自己選擇,而非你我之言以決。」</p>
封通安哼了一聲,道:「我們可不會收買人心的那一套。」</p>
葉求知心道:「道家放任自流,於無為之處見有為,此種真義非尋常百姓可輕易理解,真要讓百姓們自己選擇,道教非大敗虧輸不可。」</p>
懷風微微一笑,道:「收買人心,莫如說是得人心。貴教講求順天時應人心,既民心向佛,兩位又何必強求?」</p>
翟雲山道:「民心本沒有佛,奈何貴教到處宣揚。」</p>
懷風道:「民知為無明本,不知常,妄作凶。若不教化開啟,終沉淪而不得開脫。」</p>
翟雲山道:「不憤不啟,不悱不發,強以開講不但不見事效,反而引人向亂。」</p>
懷風道:「如依貴教,則任他們去,便是於他們有益了?」</p>
封通安插口道:「你們這樣辯來辯去,就是講上三天三夜也說不明白。你們宣揚佛法我管不著,但你們生生搶我們的信眾,卻實不能忍。大家都信了你佛教,豈有人來投我派,這不是挖我派的根基嗎?」</p>
葉求知恍悟這兩人為何計較糾纏這等小事,原來關係著雙方的根本。他細加推敲,不由得也竦然起驚,恰如封通安所講,若人人都信了佛教,哪還有道家的未來,道統將不傳自滅。</p>
懷風道:「阿彌陀佛,如此罪名我佛門可擔待不起。兩位未免將此事看得太重了,那些心慕長生之道的,只要貴派肯垂青,歡喜還來不及,又哪會拒絕,若說要斷絕根基,決不至於。」</p>
葉求知心道:「這話不假。」</p>
翟雲山道:「你佛門弟子足跡遍布,弘揚得法,便是有那可造之才,也優先入了你門下,供我等之選已非上佳之資。」</p>
葉求知又想:「此言倒也有理,如此以往,道教難免會式微。這樣看來,道佛兩家的此種矛盾倒是不好調和。」心中運算,實在找不到方法可以調停此事,忖道:「佛門不管是心法抑或教義,俱需廣善樂施,普度眾生。而道家講求順應自然,依勢而為,如此一較,在傳揚法統之上,道家天然處於劣勢。而這又關涉著兩家的教義宗旨,雙方都不可能退卻讓步,這就無法可想了。」不由搖了搖頭。</p>
懷風此時也搖搖頭,道:「眾生縱使天資有別,但本性上卻無高低之分。施主擇良棄莠,未免對他人不公。」</p>
封通安道:「哈,和尚你既然這麼說,這良的不如就讓給我們,你們以後不得再搶。」</p>
懷風道:「入我佛門全憑自願,天資稟賦在我佛看來都是幻空,唯見性成佛。」</p>
葉求知但覺懷風的這一句話,傳入耳里來異常地清晰,他一愕,隨即明白這是懷風故意說給他聽的,忖道:「懷風大師大概看出了我是五靈根,根骨可算差之極矣,因此才與我說,佛門不看重資質,而只要有慧根靈性,一切都堪造就,人人皆能成佛。他此言是仍有勸我之意。」心想佛門只重心性而不限資質,實有獨到之處,然而心性佳者亦為道教所求,參道悟道亦要靠悟性,此不免還是與佛教衝突。</p>
他忽又想道:「懷風大師一再勸我轉投佛門,難道真是因我有慧性嗎?恐怕不然,多半是我之前幫了弘寬解圍,又憐我根骨太差,在道教中修行不易吧?」</p>
正想間,忽有一個聲音道:「師兄說得好,道家限囿太多,在此上我佛門明顯要比他們高明得太多!」</p>
其時翟雲山封通安和懷風三人都早已覺察到有人來,但均以為是對方的幫手,此時聽來人這麼一說,封通安喝道:「什麼人,出來?」</p>
那人現出身來,先向懷風施了一禮,又對翟封二人道:「嵇越真化門簡凌遠見過兩位。」</p>
葉求知心道:「真化門到了,來得好快,只比裴家的訊息遲了三兩天?他們絕無此快法,估計是先行之兵。他來此何干?對了,真化門是佛教的俗家支派,他們這次來雪恥,深入敵腹,當然要先來聯絡同門,倚為後援。」</p>
翟雲山道:「門檻低未必就是高明。聽說貴門在澞塬門手下吃了大虧,這可是真的?」他聽簡凌遠出言不遜,心下暗惱,便借澞塬門之矛,攻他之盾,他既然說佛門高明,那還不是敗在了澞塬門的手下。</p>
筒凌遠道:「此事不假,敝門吃了小人的偷襲暗算。但若是真刀明槍,他們又豈能討得了好去!」</p>
翟雲山目光閃動,道:「那閣下此來非是偷聽我們說話了?」他不喜此人,況且現在與佛門又生了嫌隙,故而在言語上便不再客氣。同時故意激他,以套出此人所來的目的。</p>
簡凌遠道:「這是我佛門之地,我來這裡還要向你們稟告嗎,又何來偷聽一說?倒是兩位來意不善,意欲何為?」</p>
翟雲山道:「我們來找懷風大師,只是想要個說法而已。」</p>
簡凌遠道:「你們剛才的談話我大致也聽明白了,這事是百姓們的自發而為,與我們佛家何干,你們怕是找錯人了吧?」</p>
翟雲山道:「這雖然是百姓們的所為,但事情的源頭卻在你們的身上,你們難辭其咎。」</p>
簡凌遠道:「好笑,好笑,弘法宣教大家各憑本事,技不如人那也只能怨自己的本領不濟,又豈能遷怒於人!」</p>
封通安道:「獻媚取寵我們不屑為之,你們勝在取悅籠絡,有何高明誇耀之處?」</p>
懷風道:「藥無貴賤,愈病則良,法無高下,契機則妙。在我佛看來,贈人瓢飲,捨身噬虎,無輕無重。獻媚取寵,拯人水火,無錯無對,能度人即是善法。」</p>
簡凌遠向懷風合十拜道:「師兄說得大是有理。」</p>
翟雲山也贊道:「大師舌燦蓮花,巧言善辯,民心受愚也非無因。」</p>
簡凌遠一豎大拇指,笑道:「閣下的嘴上功夫也甚了得,前番是澞塬門,今次是兩位,我總算是見識了道家的本領,真是好氣度,好風範!」他此言是嘲諷道家偷襲在先,又無容人之量。</p>
封通安雙眉一軒,道:「打嘴仗有何用,不如手底下見真章!」</p>
簡凌遠道:「不錯,正要再來領教道家的高招。」</p>
懷風忙攔道:「大家息怒,切勿動手,免傷了兩家的和氣。」</p>
翟雲山也一拉封通安,簡凌遠一來,雙方頓時易勢,自己這邊恐難取勝,說道:「閣下遠來,當不是游山訪友,可是為了澞塬門而來?」</p>
簡凌遠直接了當道:「不錯,澞塬門欺上我門,辱我太甚,該當如數奉還,不日我等便將過山一訪,以報當日之仇。」真化門此次雪恥而來,越能當眾擊敗澞塬門,越能挽回面子,故他也不加隱瞞。</p>
翟雲山道:「好,我們便在澞塬門候教,此間之事到時一併解決。」</p>
簡凌遠一聽大喜,他此來乃是請援而來,可他深知懷風這些出家之人性情澹泊,不喜紛爭,大家雖為同門,但不一定就能請得動他們。翟雲山如此一說,懷風不能不應,到時由不得他不去,也不枉自己剛才略施小計了,忙答道:「如此甚好,到時我們一併領教你們三家的高招就是,兩位請便吧。」竟代懷風驅客。</p>
翟封二人各哼了一聲,率眾而去。懷風道:「簡師弟,你舊怨未除,又樹新敵,這恐怕有些欠妥。」</p>
簡凌遠道:「這兩人咄咄逼人,師兄一意相讓,也難打發,莫如一併由我真化門接了下來,到時他們輸了也就再無顏提起。」心中卻暗道:「我為你擔下了此事,你總不能袖手旁觀吧。」</p>(ht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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