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膽!」
蹇碩銳目陡然一厲,聲音因為憤怒甚至都有些顫抖。
一眾騎軍盡皆是勒馬止步,滿臉驚恐的看著遠處。
遠方的宮殿群已經是燃起了熊熊的大火,狂風呼嘯而來,火借風勢正在愈演愈烈。
蹇碩渾身發抖,他萬萬想不到袁紹、曹操等人居然如此喪心病狂,居然敢放火焚燒宮闕!
「命東門西園禁軍進城,先占下宮城,傳令董卓,讓他從南門入宮,兩面夾擊上軍營。」
「其餘人,都跟我來,先把羽林和虎賁全部逐出宮城!!」
……
「都瘋了!都他娘的瘋了!」
袁紹手握著環首刀,怒聲罵道,四周一片火海,他周圍的軍卒只有很少的一部分還殘存著建制,其餘的軍卒都已經陷入了混亂之中。
一開始中軍營和大將軍府的軍將入宮,還尚且有編制,但當荀攸等人匯合了袁紹、曹操之後,何進的死亡終究是沒有辦法瞞住。
吳匡、張璋等一眾大將軍軍將的看到何進身死,皆是怒髮衝冠,何進對待屬下向來是親近非常,素有仁恩,一眾士卒看到何進的屍體,盡皆是痛哭流涕。
吳匡登高振臂高呼報仇。
一眾軍卒盡皆高呼:「願致死!」
混亂就此開始,大量軍兵分散開來,在宮中大肆殺戮,劫掠珠寶,不分大小,盡皆誅絕,甚至還放起了火來,皇宮之中本來大多就是木製建築,此時錚是天乾物燥之際,一時間整個宮城火光沖天,哭喊聲四起。
一眾軍卒皆是都殺紅眼了,只要看見戴貂璫冠,面上沒有鬍鬚的人,二話不說上去就砍,也不管是不是閹人了。
皇宮的四處布滿了哀嚎聲和廝殺聲,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此無辜的丟了性命。
曹操、荀攸等人根本喝止不住,只有袁紹依仗著自身的威望,勉強聚集了六百餘名中軍營的軍卒,袁術麾下的虎賁都是良家子弟充任的宿衛,軍紀尚可,加上袁術尚在,因此還沒有混亂。
但是再加上何苗帶領的羽林騎,總兵力也不過只有一千三百餘人。
如此的混亂的時候,他們自然是沒有注意到,就在一眾軍兵之中,奉車都尉董旻的身後一名騎卒緩緩離開了隊伍。
……
「將軍,我們還要等多久?」
董卓的身後的部將李傕面色有些急切,盯著火光沖天的皇宮,現在的皇宮之中廝殺已起,蹇碩好像是處於劣勢,若是他們救援不及,蹇碩兵敗,那之前蹇碩許下的一切條件都全部會煙消雲散。
「不急。」
董卓似乎沒有看到皇宮那邊的情況,仍舊是不急不緩。
李傕還想再問,卻被旁邊的一人攔了下來,李傕偏頭看去,正好看到了李儒的笑臉。
「李都尉稍安勿躁,將軍如此行事,自然有他的道理,既然已經進了洛陽城,高位厚祿、富貴榮華自然不會怠滿分毫。」
李儒淡然一笑,反問道。
「跟在將軍的身後,可曾少過一分一毫的好處?」
正說話間,一名騎卒已是疾馳而來,董卓看到來人神情不由一振,眾人也是一起打起了精神。
那騎卒走到近前,湊到了董卓的身旁,輕聲的說了幾句話,李傕離董卓還有一段距離,沒有聽清,但是他看了董卓的面色終於是露出了笑容。
果不其然,那騎卒剛剛離去,董卓便已是舉起了手中的寶劍,向前猛然一壓,高聲喊道。
「誅殺叛逆,保衛天子,諸位隨我殺敵!」
李傕的臉上露出了猙獰無比的笑容,一眾西涼鐵騎皆是狂呼酣戰,一時間各種語言充斥在洛陽城的街道四處。
董卓帶領的西涼騎,其中一部分是漢軍的騎軍,但更多卻是來自羌胡、匈奴、屠格各部族的胡騎,他們只服從一人,而那人就是董卓,他們可不會在乎什麼禮義廉恥,什麼規矩法律,什麼天子王孫。
猶如悶雷一般的馬蹄聲乍然響起,三千餘名西涼鐵騎如同洶湧的潮水一般向前猛然席捲而去。
……
袁紹站在車架之上,帶領著軍兵向前而去,卻正好撞到了帶著軍兵的蹇碩。
仇人見外分外眼紅,一場鏖戰頓時爆發。
鏖戰不知過了幾時,所有的人都幾乎殺的昏頭胡腦。
「停!停!都他娘的給我住手!」曹操扯著嗓子,站在車架之上,怒聲吼道。「都他娘的給我站住,都他娘給我停下來!」
袁紹和鮑鴻兩人的臉色因為情緒激動而漲紅不已,一眾軍兵也是殺紅了眼睛,只要不是在軍陣之中的人,無論是宦官還是宮女,盡皆都要將其誅殺。
曹操的怒吼聲猶如當頭棒喝,敲在了眾人的頭頂。
眾人環顧四周,這才發現,整個皇宮已經被鮮血所染,火光沖天而起,已經是蔓延開來,曾經威嚴的皇宮早已經是成為一片火海煉獄。
亂了,全亂了,一切都亂完了。
「噼啪噼啪……」
火舌舔舐(shi)著宮門兩側的閣樓,宮道兩側的復道之上也染著熊熊的火焰,被大火吞噬的兵丁痛苦的呼喊著,絕望的吼叫著。
宮門兩側的閣樓現在已經是變成兩個大火團,守衛在上面的弓弩手,根本來不及下樓就被火海困住了。
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有的被大火燒死,燒成了焦炭,有的不願意就這樣身死,但是退路斷絕,唯一的道路,只能是從閣樓跳下,但是那樣也逃不過摔死的命運。
「轟隆——」
高大的木閣樓被大火徹底燒塌,大火之中閣樓猛然崩塌,有一些兵丁奔走不及被倒伏而下的閣樓壓倒在地,被滔天的火焰所吞噬。
袁紹扶著車架,看著眼前令人恐懼的場景,也是微微有些失神。
所有的一切都亂了套,軍兵無法控制,何進身死,一切的一切都亂了套了。
「這裡是何處!」
袁紹一把抓住了一旁的何苗,大聲的喝問道。
何苗面色微怒,袁紹如此無禮,卻是讓他趕到極為不耐,但是如今不是爭吵的時候,何苗還是分得清主次,他看了一眼四周的情景,還是回答了袁紹的問題。
「這裡是嘉德殿外。」
「嘉德殿!」
袁紹神色一凜,這不就是大行皇帝靈堂的所在地嗎?他們怎麼一路衝殺到了這裡來。
就在這時,南方又是一陣震耳欲聾的喊殺聲傳來。
一名背插著雙旗,混身染血的騎將帶著數名騎兵,向著他們所在的方向直衝而來,曹操面色一變,連忙打馬上前,迎了過去。
還未到近前,那騎將已經是支撐不住,從馬上跌落了下去。
曹操來不及多想,直接翻身下馬,扶起了倒地的騎將
「子和,你這是怎麼回事?」
倒地的這名騎將正是曹操的堂弟曹純,年未弱冠就進入朝廷擔任黃門侍郎。
「兄長。」
曹純捂著腰腹,在曹操的扶持之下艱難的支撐起了身軀,曹操這才注意到曹純的腰腹部鮮血正汨汨流出。
「是誰幹的!?」
曹操雙目赤紅,怒聲吼道,他這個堂弟從小就是跟在他的身後,和他感情不可謂不深厚。
他答應過曹仁一定會好好護衛好曹純,不會讓宮廷的變故影響到曹純,但是現在曹純卻是身受重傷,甚至不知道能不能救得回來。
「你身旁不是有上百人嗎,到底是怎麼回事?!」
袁紹和鮑鴻兩人此時也是趕了過來,他們兩人看到曹純傷勢如此嚴重,也是一驚。
「我等死罪,未能盡職。」
身後兩名從騎滾鞍下馬,猛然跪倒在地,以頭叩地,曹操憤怒的看向那兩名從騎,那兩人是他們曹家眷養的門客,是被派去保護曹純的,與他們一起的有十餘人,現在只剩下了兩人,兩人都遍體鱗傷。
「不怪他們,是……是董卓。」
曹純強撐著說道。
「董卓?」
袁紹聽到曹純提起董卓,趕緊上前了一步。
「董卓已經帶兵趕到了嗎?」
曹純慘然一笑。
「董卓確實已經帶兵趕來,但是卻是是敵非友啊……董卓帶著西涼騎衝散我們的軍陣,他好像是已經投靠了蹇碩一方了……」
「怎麼可能!?」
袁紹身軀猛然一震,向後連退了幾步。
鮑鴻也是滿臉的難以置信,董卓可是袁家的故吏,一直都是站在袁家一方的,現在卻說他突然投靠了蹇碩,如何能讓人相信。
但是曹純身受重傷,也是不可能說謊的事情。
「你確定沒有看錯,真的是董卓的西涼軍?!」
袁紹還是有些不敢相信,實在是因為曹純說的話,實在是太難以置信了。
「袁本初!」
曹操抱著曹純怒聲吼道。
「你做的好事,讓董卓領兵進京,我早他娘的說的,外兵進京必然禍事,你偏不聽!!」
夏侯淵此時也趕了過來,他看到曹純面色慘白,腰腹受創,連忙去找尋醫官。
「不可能……不可能……」
袁紹眼前一黑,差點倒下,丁原起碼要到黃昏之時才能趕到,此時董卓反叛,無疑是將他們推入了深淵之中。
袁紹轉頭想要去找奉車都尉董旻,董旻是董卓的親弟,眼下董卓可能反叛,袁紹自然是想要找尋董旻的蹤跡。
但是原本跟隨在他們身旁一起的董旻,此時卻如同人間蒸發了一般,不見了蹤影。
袁紹哪裡還不知道,董卓的反叛是早有預謀,董旻也參與了其中為其通風報信。
事實也是如此,何進身死的消息被董旻傳遞出去,傳給了董卓,這也是董卓為什麼徹底下定決心的重要一點。
兩名醫官幾乎是被夏侯淵拽著過來的,看到曹純的傷勢也是一驚,連忙為曹純處理起了傷勢。
曹操放下了曹純,一把抓住袁紹的衣領,怒聲質問道。
他怒視著袁紹,曹純受傷讓曹純幾乎失去了理智。
「丁建陽(丁原)就在河內,你不招,皇甫嵩領兵在外,你不招,袁滂屯兵河東郡你不招,你非遙招那董卓!你袁家究竟想做什麼?!」
袁紹雙目赤紅,面色漲紅,被曹操問的啞口無言。
「別吵了!」
鮑鴻還殘存著一些理智,他一把分開了兩人。
「現在我們還在宮城,情況不明,西涼君如果真的叛變,投靠蹇碩,那我們要馬上撤出洛陽,否則我等全都要死在這洛陽城中!」
曹純身後的其中一名名護衛此時開口道。
「西涼軍離此地不遠,如果知曉我等位置,要不了多久,就能殺來。」
曹操鬆開了袁紹的衣領,憤怒消失在了他眼眸之中,理智終於回到了他的腦海。
「西涼軍只有三千騎軍,現在中軍營和大將軍府的軍兵全亂了,典軍營叛亂平定如今就在懂東宮,而東宮的駐軍還是羽林和虎賁,我們還沒輸,只要黃昏之時丁建陽帶兵趕來,董卓不足為懼,并州軍足有萬人!」
袁紹此時也恢復了鎮定,只是微一思索,便想出了辦法。
「兄長莫非是被沖昏了頭了,你忘了這是哪裡了?」
袁術冷笑了一聲,走到了眾人的身旁,他的一席話,讓眾人不由都是一楞。
「這裡是嘉德殿,大行皇帝的靈堂所在,此時的董候恐怕還在嘉德殿中,要是真在殿中……」
袁紹和曹操對視了一眼,皆是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了驚愕。
「蹇碩想要扶立董侯為帝,若是董候在我們手中,那麼蹇碩的想法無疑於只是空談,等到丁原到來,我等重新掌握洛陽,史侯登基變成必然。」
袁術上前了一步,低聲道。
「若是能毀掉遺詔,那麼史侯登基更是合乎情理。」
袁紹、曹操兩人聽到袁術言語,俱是舒了一口氣,他們還以為袁術想要直接殺了劉協。
鮑鴻目光閃爍,面露喜色,出言贊同道。
袁紹和曹操交換了一下眼神,也是狠下了心來,他們留給了于禁四百餘人,守在嘉德殿外的宮門,然後領著一眾軍將殺入嘉德殿中,
守在殿外的一眾宿衛也沒有料到袁紹、曹操竟然突然帶兵殺到了此處,根本是毫無招架之力。
殿門被推開,靈堂之中東倒西歪,天子六璽等一眾物品都已經是被收走,大殿之中空無一人,袁紹目光微凜。
看起來殿內的人並非早就走了,而是走的十分慌亂,恐怕是聽到殿外的動靜,匆匆逃走。
靈堂之中,劉宏的遺體好像還躺在榻上,曹操猶豫了一會,還是走了上前,卻發現榻上躺著的並不是劉宏,而是木雕的假人,看起來栩栩如生。
曹操原來還想,蹇碩為什麼會在劉宏的靈堂之中的動用刀兵,原來靈堂之中的劉宏只是一個假人罷了。
隨後搜索其他宮殿的衛士來報,在一處略小一些宮殿之中,發現了劉宏的屍首。
鮑鴻面色猶豫,問道:「現在怎麼辦?」
「追!」
袁紹一咬牙,轉身對著周昂說道。
「我撥給你百騎,你沿路追擊,若是遇到危險,我允許你帶兵先行出城,到時候再匯合丁原的部曲。」
周昂應了一聲諾,沒有過多的言語,點了百餘騎,就此疾馳而去。
隨後袁紹沒有多耽誤,帶著麾下其餘的軍兵,直接往宮城東面跑去,又派遣了一些傳令兵去給其他部曲傳令,讓其往宮城東面集結。
……
廝殺從午時一直持續到了酉時。
整個洛陽的皇宮被焚毀的宮闕,還有被刀兵破壞的宮闕根本無法統計。
蹇碩滿臉寒霜,整個皇宮已經亂成了一鍋粥,兵不識將,將不識兵,袁紹和曹操管控不住麾下的軍兵,蹇碩也無法有效的管理自己麾下軍兵。
至於董卓,西涼軍的情況要比他們好一些,但是也有一部分陷入了混亂,而且皇宮四通八達,宮殿眾多,不利於騎兵行動。
西涼軍下馬的戰鬥力,並不多精銳的西園禁軍和宿衛要強多少。
董卓也不願意用自己麾下寶貴的兵員來消耗,他麾下的兵將可是他安身立命的資本,沒有了這支軍隊,他知道自己在這些權臣,世家的眼裡,根本什麼都不是。
日漸黃昏,蹇碩也越發的急切了起來。
「漦鄉侯,現在叛賊占據東宮,丁建陽的并州軍若至,若是不能掌控洛陽,到時候你我俱滅!」
蹇碩斜眼看向一旁的董卓,冷聲道。
董卓神情比蹇碩要輕鬆的多,聽到蹇碩的責問,董卓只是淡淡回了一句。
「沒有宮城器械,又不能焚燒宮闕,我等實在攻不下東宮啊。」
董卓看著蹇碩冷笑了一聲,蹇碩想要消耗他麾下的軍力,他如何看不出來,蹇碩絕對比他先沉不住氣。
最後終究是還是蹇碩做出了讓步,讓麾下的軍兵主攻,西涼軍負責協同。
蹇碩冷哼了一聲,離開了董卓的旁側。
他的臉在一離開董卓的視野,便沉了下去。
當初他帶兵和袁紹相遇,雙方鏖戰,後面變成了混戰,居然被袁紹等人帶兵趕到了嘉德殿。
幸好張讓、趙忠等人反應迅速,帶著劉協、董太后等人一起撤走了,但是最後卻還是被周昂帶兵搶回了何皇后,這也使得袁紹等人手中又多出了一張底牌
而城外的斥候報告,丁原的先鋒軍還有兩刻鐘,就可以趕到洛陽城內。
他現在極度的缺少時間,洛陽城的北門,現在還在袁紹等人控制之下,只希望董卓的點頭,能使西涼軍有些進步,可以早些攻下北門,不然丁原趕到,局勢又將逆轉。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88s 3.5895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