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平四年(193年),四月三日。
此時已經是許安帶領大軍進入陰平道的第十五天。
但是黃巾軍這十五天以來,總共前進的距離連六十里都還不到。
山道之上,運送輜重的獨輪車本來只需要一個人便可以操縱,但是此時卻是同時被幾根繩子,三四個人保護著,就是為了防止摔下山崖。
很多的道路都是一側陡壁,一側懸崖,說是攀山而進,絲毫不為過。
戰馬被騎士牽引著緩緩的向前,一步一趨。
身穿著輕便戎裝的軍卒只帶著雁翎刀之類的短兵,所有的盔甲都交給了後方的輔兵,長兵也是由輔兵攜帶。
這一次出征陰平道,許安帶上了麾下最為精銳的兩營武卒八千人,一營的銳士四千人,騰驤衛三百騎,黃天使者一千兩百人,從各地徵募而來的守備部隊共計一萬五千人作為輔兵運送輜重軍備,合計有兩萬八千五百餘人。
算上各個將校的親衛,共有三萬餘人。
高鳥摩天飛,凌雲共游嬉。
摩天嶺,之所以得名摩天,乃是因為其山峰貫入雲層,居於雲上,猶如擎天之柱一般,迫近蒼穹。
山高林密,荊棘叢生,峻峭崚嶒,雲遮霧罩。
太行山雖然險峻,但是比起摩天嶺來說,卻是仍然要差上許多。
摩天嶺海拔最高處,高達兩千七百三十米,摩天嶺南麓,海拔也有兩千兩百米。
賈詡越走越是心驚,這所謂的陰平道根本就不能算是道。
之所以十五日只行進了六十里,因為這一路上來,根本就沒有道路,黃巾軍一路鑿山通道,造作橋閣。
逢山開路,遇水架橋,懸崖修棧,嶺中鋪路。
許安身穿著單薄的戎裝,踩著加寬的棧道緩步向前,身前身後皆是同樣身穿著戎裝的黃天使者,攜帶著戰馬的騰驤衛還要在後方,許安帶著黃天使者先行,作為大軍的前鋒。
「嗡————」
就在許安前行的時候,前方突然傳來了噪雜的響聲。
緊跟著許安,被黃天使者攙扶著的賈詡神色微動,看向了許安。
許安和賈詡四目相對,微微一愣,但是他們很快反應了過來,隨後一併向著前方快步走去。
道路之上的黃天使者皆是讓開了道路讓許安能夠順利通行。
許安一路向前,沿路的黃天使者目光皆是聚焦在了許安的身上,跟隨著許安一起移動。
搭建的棧道很快便走過,許安也踏上了長滿了雜草的道路之上。
這個時候,沿路的黃天使者都停駐了腳步,他們都沒有再向前移動,而是一起看著許安。
嘈雜的聲音是山道的轉角傳出,許安知道方位,也知道轉過了前方的山道,就是摩天嶺的南面。
「呼————」
轉過了山道,呼嘯的風聲慢慢的消散在了許安的耳中。
許安也終於明白了為什麼會傳來如此嘈雜的聲響。
前面的道路已經終止,現在他們已經抵達了摩天嶺的南側。
此時是清晨時分,霧氣尚未消散。
道路斷絕,身前便是萬丈之崖。
崖下山谷,被群山環抱,深谷幽壑,流水淙淙,鳥語蟬鳴,雲霧纏繞,飄渺而上,大有登臨仙境之感。
但是這樣的美景,許安現在卻是沒有欣賞的想法。
若是不能及時趕到成都,那麼益州一旦落入漢庭之手,太平道的發展便會受到極大的遏制,這是無論如何,太平道也不能接受的事情。
許安定了定神,邁步向著前方繼續走去。
抵達了山崖邊際,許安這才停住了腳步。
山風呼嘯,谷中獸吼鳥鳴之聲不斷,可能是因為之前黃天使者發出的喧譁聲,山谷之中一群飛鳥被驚動了起來,飛向了天際。
這所謂的南嶺下谷之道,卻全是絕壁懸崖,分明是無路可走。
就是最為忠心的黃天使者,見到這樣的險途也是臉上露出難色,難以相信這裡就是許安所說的南下之道路。
「這裡就是摩天嶺的南下的地方的嗎?」
許安轉過身看向身後,向著帶路的嚮導詢問道。
「不敢欺瞞將軍,這個地方是摩天嶺難測最為緩和的山坡,我等狩獵、採藥都是從這裡的山坡下到谷底的。」
聽到許安詢問,一名身穿著粗麻短襟和其他人打扮完全不同的中年漢子慌忙拜倒在地,忙不迭的作揖垂首道。
「小人之前就跟將軍說清了,從這裡下去要用繩子綁著,慢慢的向著下面靠攏,將軍麾下這麼多的人馬,肯定是沒有辦法過去的。」
那中年漢子面如死灰,抖如篩糠。
似乎是想起了什麼,那中年男子慌忙爬了起來,走到了一顆三人合抱才能抱著的大樹旁,對著許安說到。
「就是這顆樹,就是這顆樹,我們下谷,都是將繩子綁在這裡然後一路滑到谷底。」
「不過從這裡滑到谷底,一路上有不少的尖石還有樹枝,我等若不是家中實在貧困,也不敢冒險下谷。」
許安看向那中年山民所指的大樹,果然看到上面有被繩子勒過的痕跡。
「取繩子來!」
許安安撫住了那山民,隨即向著後方大聲的喊道。
他此前詢問過了多個山民,知曉這一條道路,反覆佐證之後,確定了這裡應該當初鄧艾裹毛氈而下的地方。
為了翻過摩天嶺,許安不僅預備了大量的毛氈,還預備了大量的繩索。
「將繩索連接起來,捆在山崖上的這些大樹上,我們就從這裡下去。」
許安目光閃動,沉聲喝令道。
許安的話音未落,四下便響起了些微的喧囂聲。
跟隨著許安一路向前作為先鋒的軍卒盡皆是黃天使者,他們在戰場之上從未沒有退縮過,從來沒有潰敗過。
面對著敵人的刀槍,面對著敵人的鐵騎,面對著數值不盡的敵人,面對著必死的局面,他們都沒有絲毫的畏懼。
只有太平道最為虔誠的信徒才有資格成為黃天使者其中的一員。
他們並不畏懼死亡,但是他們畏懼沒有意義的死亡。
因為沒有意義的死亡,無法讓他們回歸黃天。
這裡的道路,從常識來看,根本稱不上是道路。
不過他們終究是黃天使者,是太平道的最為虔誠的信徒,許安的這一道將令下達,雖然讓他們有些難以理解,但是他們仍舊選擇了執行。
在所有的黃天使者看來,許安就是黃天在人世間的化身,他的言語不僅僅是軍令,更是法旨。
就是許安現在讓他們沒有任何防護齊步走向懸崖,他們也會堅定的執行許安的法旨。
「我等如今占據三州,同道百萬眾,道眾千萬,太平道之名,已是名傳四海,響徹群山!」
許安走到了一塊大石之上,他環顧著身前的眾人,面色肅然,慷慨激昂。
「天下動盪,益州紛亂!」
「漢庭欲取益州以制中州,攻伐涼州,阻擋我等前進之腳步!」
「天下洶洶,若為漢庭竊取益州,我太平道將會困於三州之地,再難有作為,再要攻取益州,恐怕將要死傷十數萬眾!」
「諸位,可願我等同道死傷慘重,損兵折將?!」
許安拔出雁翎刀,刀尖指天,怒聲吼道。
「不願!」
山道之上,一眾黃天使者皆是齊聲怒吼。
「只有來路,而無歸途,如今唯有拼死向前,破釜沉舟!」
許安從徐鴻的手中接過了毛氈,將其緊緊的裹在身上,握住了綁在大樹之上的麻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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