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山雲隱錄 第六十五章 屠龍少年變成惡龍

    姬發眼神柔和了下來，聲音溫和的道：

    「二弟，我知你心善。

    也知你所想，不願看到這等慘烈的人祭。

    可這就是商人的信仰啊，我周人口不到十萬，該如何治理百萬商人？

    我們打不過，便只能加入！

    或許只有這樣，才能確保周朝的穩固，更能讓我們的親人不再受到威脅。」

    周旦深深地注視著姬發，隨後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次日，武王姬發身披紅白戰袍在牧野戰場祭祀戰死的盟軍。

    樂隊演奏著萬舞的樂曲，那是商人貴族練習用鉞作戰的樂舞。

    這樂舞既是對戰死的盟軍的祭祀，也是對商人文化的一種尊重和融合。

    再而演奏「禹生啟樂」，表示大禹的兒子啟開創夏朝。

    武王姬發藉此宣告自己冊立太子姬頌的決定。

    此時的姬頌只有兩歲，但他將是周朝未來的希望。

    周旦站在一旁，看著姬發和樂隊，心中五味雜陳。

    既理解姬發的決定，又無法接受的矛盾。

    但現在需要做的，是支持姬發，共同為周朝的未來而努力。

    一處雄偉的大殿內，床榻之上，方逸悠悠地睜開雙眼。

    這一覺，是他一千多年以來睡得最香的一次，

    仿佛所有的疲憊和困擾都在這一刻煙消雲散。

    一咕嚕爬起來，伸了個懶腰，感覺身體前所未有的輕盈和舒暢，似乎每一個細胞都充滿了活力。

    然而，隨著意識的清醒，一股無比飢餓的感覺也隨之湧來。

    他摸了摸空癟的肚子，心想：「看來得去找點吃的了。」

    就在這時，周旦的聲音在大殿內響了起來，帶著欣喜：「方逸，你終於醒了。」

    方逸微微一笑，回道：

    「嗯，醒了，睡得可真香啊！」

    聲音帶著一絲滿足和愜意，仿佛還在回味著那個美妙的夢境。

    周旦聞言，踱步過來，臉上也露出了笑容：

    「能不香嗎？

    你這一覺睡了足足兩月有餘！」

    語氣中帶著一絲調侃，亦是為方逸的甦醒而感到高興。

    「兩個月？」

    方逸一驚，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摸了摸自己的臉，感覺有些恍惚和迷茫。

    「是的！」

    周旦肯定回答道:

    「旁人都以為你死了，黟山那群村民哭天抹淚的，要把你拉去黟山安葬。

    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勸住他們。

    不然你此刻醒來，怕是得從墳墓里爬出來！」

    語氣中帶著一絲玩笑和誇張。

    方逸聞言，不僅一陣惡寒，想像著自己從墳墓里爬出來的畫面，就有些發怵。

    然而，又感到一絲暖心，心想：

    「看來自己死了也有人關心，至少還有一片埋骨之地。」

    甩開了紛亂的思緒，連忙追問：

    「兩個月

    那後面的戰況如何？

    我們應該是勝了吧？」

    周旦靜靜地看著方逸，眼神深邃而複雜。

    他緩緩開口道：「我們勝了，可也敗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方逸一愣，有些莫名其妙地看著周旦。

    「能不能說點我能聽懂的？」

    周旦再次望著方逸的眼睛，將方逸昏睡以後發生的一切一五一十的講述了一遍。

    隨後聲音低沉地道：「我們是打敗了商朝，卻又紮根在商都之上，開出了新的人祭之花

    我們勝了，但也一敗塗地」

    方逸聽完，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隨後語氣中充滿了感慨道：

    「這不就是屠龍少年，歷經九死一生擊殺了惡龍，最終自己卻化成了惡龍的故事嗎？」

    周旦聞言，也感嘆道：「你這形容很是貼切。

    周人確實在勝利的道路上，迷失了自我。」

    房間內的氣氛又沉寂了下去。

    半晌後，方逸突然一拍額頭。

    周旦還以為他想起了什麼，連忙以詢問的目光看著方逸。

    方逸卻語氣焦急的道:「快讓人準備飯菜啊，兩個月沒吃東西了，此刻我能吃下一頭牛！

    周旦聞言，一臉茫然。

    沒想到方逸醒來後第一件事竟然是找吃的。

    不過也能理解，畢竟方逸已經睡了兩個月。

    不久之後，一桌豐盛的飯菜被端了上來。

    方逸對著眼前一桌子菜大快朵頤，專挑肉食，吃得是滿嘴流油。

    周旦看著直皺眉，忍不住開口道：

    「能不能注意一些禮節？吃慢些，沒人和你搶。」

    方逸白了他一眼，嘴裡含糊地道：

    「你要是兩個月不吃飯，怕是比我還不如。」

    周旦無語:「兩個月不吃飯，那我還有命在麼？」

    只能無奈地搖了搖頭。

    隨後再次開口：「我來找你，是想和你商量一個對策的。」

    語氣中充滿了嚴肅和認真。

    方逸聞言，放下了手中一個豬蹄，用力吞咽著口中的食物。

    發現自己有些噎住了，連忙拿起旁邊的飲水猛灌兩口。

    緩過勁來後，打著飽嗝道：

    「我明白你要說什麼，可你在這干著急也沒用。

    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但至少比之前好不是，現在天下共主是你二哥啊。

    他肯定比那個帝辛聽勸吧？

    想想當初你是怎麼影響你爹的，依葫蘆畫瓢的再來一遍唄！」

    周旦聞言若有所思。方逸的話有道理，但具體該怎麼做還需要仔細考慮。

    方逸繼續補充到：

    「實在不行我幫你把你二哥弄下來，你做周人的王。

    這不就結了嗎？」語氣中帶著調侃。

    然而周旦卻臉色一沉，語氣嚴肅道：

    「你說什麼胡話？這般無禮！

    我周人乃禮儀之邦，長幼尊卑有序、父辭子及是我們的傳統。

    可不像那商人一樣混亂，兄終弟及、亂了倫理綱常！」

    語氣中充滿了對周人傳統的堅守和尊重。

    方逸看他這麼嚴肅，一時間有些尷尬的撓了撓頭。

    知道自己玩笑開過頭了。

    然而周旦卻像是突然被剛剛的話點醒了一般。

    看了看方逸大快朵頤留下的一片狼藉，再聯想到自己一直和二哥解釋的『德』。

    他心中一個念頭悄然升起。

    眼中明亮起來，似乎已經有了新的理念框架。

    隨後，武王姬發選擇了班師返回周族人的首都。

    雖然已經征服了商王朝殷都，也建立起了新的周王朝，但姬發還是覺得信心不足。

    商人實在太多，已經投降的未必甘心喪國。

    也不知多少尚未征服的商族勢力散布在東南羌人之中。

    若是一旦叛亂再起，可能會很快發展成燎原之勢。

    到時又是戰亂四起，周人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天下，怕是又要大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