窒息感從脖子上傳來。
我凸瞪著雙眼,張大嘴巴,拼了命呼吸,肺里空氣卻越來越少,活像一條上岸的魚。
我想揮動匕首,被巨大的力量鉗制住,動彈不得。
眼下情況,完全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千水,撐住!我這就來救你!」
見我臉色憋得發紫,汪強也意識到危險,發瘋似的朝我跑來。
但攔路的紙人多的嚇人,在他厲喝瞬間,數道紙人將他包圍。
我的視線內,再也看不見汪強的身影。
只有揮動鐵杵的呼嘯風聲傳來,一具紙人倒下,又有一具紙人靠近。
雖說他鐵杵揮舞,搗爛不少想要拉扯他腿腳的紙人,但依舊無濟於事。
紙人數量太多了。
我們之間只有數米距離,可像天塹般遙遠!
而那隻赤毛狐狸,穩如泰山般端坐在地上,歡快的晃動著尾巴,咧嘴露出獠牙,狠厲笑著。
笑中還帶著一抹譏諷。
似乎把我們的掙扎和將要面對的死亡,當作是場身心愉悅的笑料,讓人看的不寒而慄。
就這幾秒時間,我肺部的空氣已經完全榨乾。
雙眼開始發黑,極致的痛苦到了頂點,讓我有種離魂出竅的飄忽感。
我的視線漸漸拔高,高出頭頂,漸漸開始俯瞰這片濃霧。
可就在這時,濃霧中閃動著一抹猩紅的光芒,格外吸引眼球。
我俯瞰的視線不自覺被吸引。
只見紙人腳下那抹紅光,越發刺眼起來,閃動幾下後,緩緩驟升。
這時,我才看清那猩紅光芒的真面目。
竟然是那張從汪強背包甩出來的屍衣!
此刻,屍衣散發著妖冶的光芒,上面那些神秘篆文再次顯現。
更讓人驚駭的是,屍衣像一個人似的,站立起來,不斷開始行走。
看那方向,正是衝著我而來!
與此同時,場中颳起一陣狂暴的旋風,伴隨屍衣行動。
狂風所到之處,紙人被吹得七零八落,心竅處也破碎,一縷縷黑氣不斷冒出。
瞬間,竟讓不斷行走的屍衣開闢了一條通路。
而我漂浮的視線瞧見自己身體還在紙人手中。
雙眼向上翻著,露出眼白,一臉頹敗死氣。
屍衣來到紙人身後,極為霸道伸出手,猛地扯斷了掐在我脖子上的手。
緊接著,我就看見屍衣的手搭在我的雙臂上。
頃刻間,手臂上被紙人抓出的傷口,開始冒出汩汩鮮血。
一瞬間,浸染在了屍衣上。
而那薄如蟬翼的人皮沾上我的血,被一種詭異的力量,粘連在我體表上,仿佛融為一體。
要不是那些篆文,根本分辨不出屍衣的存在。
瞬間,一股吸力出現,那種魂魄離體的懸浮感消失。
我的視線一下落在前方,右手不自覺揮動匕首。
斷臂紙人,頃刻間已經被撕碎,化為漫天紙屑。
此刻,那張屍衣吸收我手臂上的鮮血後,已經與我的皮膚緊密貼合。
有種自然而生,化為一體的玄妙感覺。
我一陣飄忽感襲來。
我的身體比腦子反應更快,直接箭步踏起,穿梭在人群中,一刀一具紙人。
那些擁有悍然無匹力量的邪物,此刻仿佛受到詭異力量的鎮壓。
在濃霧中一動不動。
瞬間失去威脅,讓我大開殺戒。
不到片刻,原本攻勢驚人,恐怖至極的紙人,已經悉數化為殘渣。
汪強半跪在地上,拿鐵杵撐住身體,大口喘著粗氣。
他看向我,半句話都說不出來,但眼神閃爍著難以想像的驚駭和震撼。
我走到他身邊,看向遠處那隻赤毛狐狸,聲音縹緲,帶著淡淡不屑說道:「連家仙都算不上的精怪,也敢前來找死!」
說完,我心臟瘋狂突突直跳。
這話,並不是經過我的思考說出的。
仿佛有人奪舍,借著我的嘴說出的這句話。
頓時,我心裡有種感覺,莫不是施展在屍衣上的紙匠陰術還在起作用?
正如周紙匠,借屍衣力量,交代了那些遺言。
此刻,屍衣莫名殘留的一些力量,讓我對著赤毛狐狸說出霸氣無邊的話。
視線中,那隻原本端坐在地上的搖著尾巴的赤毛狐狸,此刻一動不動。
那雙狡詐異常的小眼兒,正直勾勾看著我,只是少了之前的狠厲,反而浮現一抹恐懼神色。
而我的身體不受控制,又上前一步。
赤毛狐狸弓起身子,汗毛倒立,齜牙咧嘴發出低吼和嘶鳴。
看上去極為恐懼和不安。
可我心裡有種篤定的感覺,這畜生虛張聲勢,怕得要死!
就在這時,我感覺到體表溫度驟然升起,莫名的燥熱向四肢百骸蔓延。
我眼前一片血紅,心裡更是充斥著無盡的殺意。
右手一抬,直接將匕首疾馳而出,化為一道寒芒流星,飛射向赤毛狐狸所在。
嗷嗚!~..
向來機敏的野獸不知道犯了什麼傻,竟然呆立在原地。
嗤!
一聲撕裂的響聲傳來。
匕首狠狠插進赤毛狐狸胸口處,然後一片鮮血。
我緩緩走上前,看著狐狸蜷縮在地上,不斷抽動著身體。
它那雙狡詐狠厲的眼睛裡,漸漸開始失去神采。
但看見我的剎那,依舊忍不住一抖,一股騷臭傳來,硬生生嚇尿了。
狐狸眼裡更是浮現說不出的恐懼,那表情活生生像個人,在臨死前恐懼掙扎。
我半蹲下來,拔出匕首,血濺出不少。
似乎受到血腥味兒的影響,那股暴虐的殺意再次湧上心頭。
直接拎起赤毛狐狸的身體,對著藏在山林中轉了一圈。
然後一刀斬斷狐狸頭顱。
殺雞儆猴。
此刻也是讓那些山間的精怪長記性,敢收陰供來攔路。
別有命掙沒命花!
很快,山林間傳來淅淅索索的響動。
那些藏在暗處的精怪似乎一鬨而散,四面八方的壓抑感覺,頓時減輕不少。
那些攔在路中間的紙人,也沒剩下幾尊完好的,全都被滅了個乾淨。
嘩——
我猛地打了個寒顫。
粘連在我身上的屍衣也滑落下來,掉在地上。
剎那間,我渾身像脫力一般,差點站立不穩栽倒在地。
很顯然,屍衣帶來了非同尋常的力量。
同時,也有著極大的消耗。
我緩了口氣,站起身看向場中一片狼藉,有種後怕的感覺。
回想起剛才紙人帶來的壓迫感,簡直讓人絕望。
更別說那邪性異常的赤毛狐狸,也不知道有什麼妖法,會出現在山中攔路。
每一件事都讓我覺得異常棘手,同時有種自己太過弱小,根本無力抵抗的痛苦。
旋即,我的目光落在身前的屍衣上。
那種殺戮帶來的暢快,還有餘韻留在我身上。
我心裡又驚又怕。
這股力量超乎想像的強大,出現的一瞬間,赤毛狐狸立刻被鎮壓,紙人也停止攻擊,邪術頃刻間失效。
可這麼恐怖的東西上身,會帶來什麼樣的後果,同樣難以想像。
我不免想起我爹曾告誡我的,有些邪術通過獻祭獲得力量。
得到越多,失去越多。
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誰知道用什麼交換了這份力量。
我心頭一沉,無數陰霾籠罩而來。
可就在這時,我看見汪強拖著身軀,緩緩爬向我。
雖然嘴裡沒說什麼,但那眼神急切,透著無盡的關心。
瞬間,我轉念一想,能活下來,全靠那道力量救命。
能活下來,就是萬幸。
我眼神瞬間堅毅了些,即便會犧牲交換什麼,也值了。
我伸手撿起屍衣,朝汪強走了過去,說:「汪伯,這...」
汪強看了眼屍衣,直接搖了搖頭,說:「我也不知道屍衣會如此詭異,還帶來這麼恐怖的力量,仿佛一瞬間,這些邪物都被鎮壓了。」
說到這,我瞳孔微縮,看來他也察覺到這股力量的恐怖。
汪強繼續說道:「能做到如此地步,只能說屍衣蘊含的力量更強,更邪。」
聽到這句話,我直接沉默了。
沉吟一瞬,我輕輕嘆息道:「不管多邪,只要救了咱們的命,就是最大的倚靠。」
汪強看了我一眼,神色有些欲言又止,想了想說:「可只有你能驅使這屍衣,說不定也是莫大的機緣。」
我苦笑一下,只當是汪強安慰我。
干我們這一行的都清楚,能別沾染陰術,就儘量別沾,這就像走鋼絲。
路確實能走,但隨時都可能摔下懸崖。
我看了看場中殘留的紙人,岔開話題道:「那這些紙人怎麼辦?扔在這裡,還是處理好再說。」
汪強皺著眉說:「全點了,這些封了魂的紙人容易讓人撞祟,況且,再讓些精怪撈走驅使,可不是給我們自己找麻煩嗎?」
「釜底抽薪,全給揚了,想用陰術對付我們,也得有這些東西啊。」
我點點頭,又看向濃霧前方,道:「那中巴怎麼辦,耽誤不少時間,追不上了。」
這時,汪強反而冷笑一聲,說:「別忘了,車上有人上陰供讓野狐狸抓人,目標可是林沅。」
「我猜,我們不去,有人無法交差。所以中巴絕對不會離的太遠,不急。」
想到這,我忍不住回頭望去。
林沅,除了漂亮外,為何會莫名惹上這麼多怪事。
她身上到底有什麼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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