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娃父親有支氣管病由來已久了,才六十多歲的人,急走幾步就氣都喘不過來。
這次上街抓藥,回來時搭乘嚴老四的拖拉機,一路顛簸,病情加重,回去就呼吸困難。
二娃得知情況後立馬開車回家,回家的路由於經常下雨,被拖拉機碾壓的凹凸不平,有的地方還積了不少水。二娃的車底盤比較低,有的地方根本就過不去。還好有三毛和張海平跟隨,車上也帶了工具。邊修邊走,很是吃力。
車只能開到支書家前面一點,二娃把車停穩後,下車就跑。支書看見二娃很少回來,又急匆匆往家趕,心想肯定出什麼事了,支書給婆娘交代了幾句也隨後追去。
遺憾的是,二娃趕到家時父親已直挺挺躺在床上,永遠的閉上了眼睛。
二娃呆住了,猛然之間腦子一片空白,當他過去搖了搖父親,可一點反應沒有,他又用了點力,可還是沒有絲毫反應。
他準備伸出另一隻手,想用雙手搖醒睡著了的父親,嚴媽一把拉住二娃的雙手,哭著:娃,你這是幹啥,他走了!
二娃這時好像才回到現實,鼻子猛的一陣發酸,雙腿一軟,眼淚像泄了閘的洪水流了下來……
雖然二娃不多回來,可他帶父親也去過兩趟市里醫院,醫生一再叮囑他注意休息,戒菸戒酒。幸苦一輩子的農民總是閒不下來,並且菸酒還斷不了。二娃和家人勸過不少次,他不是不想聽,就是戒不了。
二娃經常派人給家裡送吃的喝的,一送就是半卡車。糧食二娃給家裡說也少種點,不夠就買,可對於祖祖輩輩都土裡刨食的農民,不可能放下手裡的活享清福。他們還是早出晚歸,一樣活也不少干,二娃給買的營養品也堆成了山,送親戚朋友都送不過來。
按照當地農村習俗,這是九月,他們毛家忌三九月,就是三月和九月人死是不能入土的,必須過了這個時期。不過還好,這已是月底了,還剩三四天九月就過去了。
請陰陽先生,定墓地等等,既然到時入不了土,葬不了,那就打三天三夜鑼鼓超度亡魂,讓父親風風光光的走。
二娃招呼家人和幫忙幹活的人,一切用最好的,菸酒都要用當地高檔的,招呼手下從街上拉幾十床被子晚上給守夜的人,一切都是按二娃說的高標準安排。小小的的個山村此時顯的異常的熱鬧,路上趕酒席的人也你來我往的很多。這真是應了那句老話: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
一般這裡不論喪事還是喜事,第一天,左鄰右舍、同村的人都要過來幫忙安排,殺豬殺羊,備材料,粗加工後兩天的酒席。一般埋葬人的地方提前要請陰陽先生看好,距離家都有一定路程,山頂或坡地什麼的。葬坑要早點挖出來,所以這天都很忙。第二天叫『歇客』,酒席用料一般,第三天就是所謂的『正酒』,因為這天來的人最遠客多,人流量最大,酒席也傾其所有往最好做。
二娃披麻戴孝,手抵孝順棒跪在兩個姐姐的前面,聽陰陽先生搖著鈴鐺、嘴裡不停的念著一般人根本聽不懂的送亡靈的辭。在一間專門為亡靈設的祠堂里,亡靈相片周圍圍滿了用白紙和大紅紙做成的花圈,香火不斷。
三天三夜,二娃不知要跪拜多少次,凡是陰陽先生的嘴一開始念,孝子孝孫就先要跪在靈前。二娃心想:這是我欠我父親的,我在他老人家生前沒盡到孝,但願我的誠意能讓您在天之靈稍有安心,一路好走!
三四天過去,老人終於入土為安。二娃也精疲力盡了,真想大睡一覺。可這還沒有完,最後還要陪同村這幾天一起幫忙的人,這叫『謝火子人』,以表示這幾天的幫助。
二娃是家裡唯一的兒子,他理應代替兩個姐姐為鄉里鄉親敬酒。二娃要喝,必須喝。最後可想而知,二娃喝多了。其實他好像也想把自己灌醉,他不是個貪酒嗜酒的人,但此時的他卻很想一醉……
每個人,潛意識都有他自己的精神支柱,如果精神支柱倒塌,他會在心靈的最深處有一種孤獨感。二娃就是這樣,父親在世時,他不會覺得父親有多麼重要,可一旦父親真正的離開了自己,他心靈深處的依靠感就轟然倒塌了。父親那堅毅的形象不時閃現在腦海,而從此他們將陰陽兩隔……就心中空空的,感覺就是一個空殼的軀體在移動。
嚴婷看出了二娃的低落的情緒,她儘量丟下手裡的活陪二娃說說話和他開開玩笑,可二娃始終是皮笑肉不笑,有一種很深的憂鬱感。
這幾天他倒是把槽子當成了家,沒事就往槽子跑,有時候一個人還在帳篷傻傻的呆半天。
這天,吳月聽說他在帳篷一個人,便去找他。二娃看見吳月來找自己,雖然不是特別歡迎,可還是強裝笑顏。這些天他好像已習慣了孤獨的生活,覺得孤獨有時候也是很好的一件事。
經過幾次深度接觸,兩個人已不像開始那樣拘束和說幾句話都有些彆扭,現在的感覺是兄弟一樣,沒有過多的防備和忌諱。
吳月也不想提二娃家庭的事,只想把注意引到別的事上邊。於是就東拉西扯說了一大堆其它事事,他看二娃反應不是很強烈,於是又說:
有酒嗎?我倆喝點。
二娃勉強點點頭,起身到帳篷門口朝外喊:叫四嫂子給我們弄點下酒的菜。
四嫂子就是四娃老婆張銀,二娃吃慣了張銀的菜,他覺得只有她做的菜才最合自己口味。
張銀已慢慢走出了失去四娃的悲傷情緒。他高挑的身材沒一會就出現在帳篷里:二娃,吃點啥?
看著弄點什麼都行嫂子,我和吳月喝點。二娃看都沒看嫂子,伸手只顧去拿酒杯。
張銀無意瞟了一眼吳月,正巧這時吳月的眼睛也正轉向張銀。此時的兩個人幾乎同時在心裡一愣,吳月暗生些許興奮。
吳月儀表堂堂,張銀麵條纖瘦,誰看了都有想法。
其實此時的吳月確實有很多感想,也頓生許多情愫,可實話實說,張銀和吳月初次見面並沒有多少感覺。他只是覺得,這人怎麼就沒見過呢?他怎麼和二娃喝上酒了呢?
張銀確實手腳很麻利,不一會就用現有的材料整了幾個小菜,問二娃:夠不夠,不夠再炒兩個。
沒等二娃張嘴,吳月趕快說:夠了夠了,要不一起吃?
你們吃吧,我又不喝酒。張銀說完轉身就往外走。
吳月迫不及待地問二娃:這是?
我四嫂子,二娃沒有多想,隨口答到。
這時吳月才覺得應該安慰二娃幾句:人死不能復生,想開點,過去就過去了,我們得好好活著?
二娃好像想起了什麼,猛喝了一口酒:來,干一半……
吳月回到帳篷,久久不能入睡,不是槽子的機器聲吵的他睡不著,這個他早已習慣。而是張銀的身影一直在他眼前晃動,心裡隱隱感覺到:這就是我要找的人。
說實話,人的情感是無法用時間去衡量和界定的,有的人一輩子也許都無法走進對方心裡,有的人在一瞬間一個動作或一句話便可讓你放心不下!
從那走後,吳月總是三天兩頭找機會往二娃槽子裡跑,要是張銀不在的時候他便有一種莫名的失落感。
其實吳月也知道,自己已是六歲娃的父親,可依然無法阻斷他一顆為張銀跳動的心。
吳月有一天,對二娃提出一個請求:希望把張銀借給他槽子裡幾天,給工人們做幾頓飯,讓工人也一飽口福。二娃對這點要求肯定不可能拒絕了,二娃對吳月說:這個你得問嫂子,她只要答應,我沒問題。
誰也沒有想到,張銀一口就回絕了:不去。
吳月為了緩解尷尬,接著說:你不去,我可得天天到你這來吃了。
張銀也不管他說啥,自顧自去干別的了。
男人往往就是這樣,容易得到的,不會去珍惜,不容易得到的往往寢食難安的想得到。
就因為張銀一次次的不在乎和無動於衷,讓吳月一天天心痒痒的越加厲害,他暗暗發誓,一定要得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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