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枚冰錐砸落在地面上的脆響過後森林中陷入了短暫的沉寂,沒有人因此而放鬆,他們都知道這不過是暴風雨前的寧靜,長子團的武士們迅速地拋棄了手上已經損壞嚴重的盾牌,按照團長喬納森的指示換上了補給車裡運載的長槍和弓箭結成一面圓形密集陣。
「好像……你們聽到什麼聲音沒有?」連不在陣內的夏洛特也在豎著耳朵傾聽周圍的動靜,忽然她聽到遙遠的天邊傳過一陣躁動,不像普通烏鴉那樣沙啞,而是某種尖銳而嘈雜、頻率過於密集以至於人聽來會起雞皮疙瘩的鳴叫聲。
「是寒鴉沒錯了,咱小時候在森林裡聽過這種聲音,大家要小心,繁殖期的寒鴉非常暴躁,它們會攻擊一切附近的其他生物。」卡米耶已經搭弓上弦擺出了防禦的姿態。
「嗯,覺得不妙就退到我的護盾後面。」因為從來沒和這種未知的魔**過手,李維也保持著十二分的謹慎張開了護盾。
然後,剛剛因為雨雲散去而有了些光亮的天空再次變得昏暗起來,跟讓人頭皮發麻的尖嘯聲接踵而至的是滿眼遮天蔽日的藍黑色羽毛,這末日般的場景仿佛讓人們又回到了千年前的黑塵之災。
「團、團長……」這是有多少只?一百隻?幾百隻?有些從來沒有經歷過實戰的年輕武士感覺到自己握著兵器的手在顫抖,顫抖的原因不是為了即將到來的惡戰感到興奮而是單純的恐懼。
「前排舉槍,後排上弦,會外放魔法的準備好護盾,大家穩住等我指令!」喬納森心中同樣驚異於這群魔獸的規模之龐大,但他知道如果身為團長的自己表現出任何慌張部下的士氣就徹底完了,他能做的只有硬著頭皮大聲叫出口令,試圖以此讓開始動搖的部下們保持鎮定。
「嘩!」
喬納森的選擇是正確的,長子團終究是一支訓練優良的精銳部隊,團長口令一出武士們比起心頭的恐懼更多是條件反射地開始按照平日操練執行命令,剎時間槍箭如林斜指天空,整個圓陣就如同炸了毛的刺蝟般讓任何潛在攻擊者都下手不得……當然,前提是他們的對手是行動遲緩的人類的話。
一陣撕裂空氣的嘯叫劃破長空,那是高速飛行的鳥群操縱自己鋒利的翅膀邊緣急速下降的聲音,武士們首先感到的就是有股刺骨的寒風掃過自己的面頰,隨後視線就被無窮無盡的藍黑色占據了。
「穩住……穩住……正上方,放!」強壓下腎上腺素激增帶來的戰鬥衝動,喬納森等待著能讓部下的弓箭能發揮最大威力的最佳時機,當頭頂某隻寒鴉血紅色的暴怒眼睛清晰地印在他瞳孔里時,喬納森終於大聲喊出了攻擊的命令。
「刷!」長子團內的弓箭手人數或許不多但貴在整齊劃一,有了團長明確的方向指示五十支長箭齊齊破空放出。
「嘰!」幾乎就在齊射放出的同時,鴉群正中某處傳出一聲壓過了所有嘯叫的尖嘯,鴉群就像一個整體的活物從正中央離散讓開了弓箭射擊的密集區,只有一隻可能比較老弱的寒鴉因為撤離不及中了兩箭,但它依然沒有墜落而是在空中晃悠了兩下又再加入群體。
「嘖!」頭一擊就戰果不彰讓喬納森忍不住砸了砸嘴,之前以為魔獸缺乏智能的錯覺被這一擊的可憐戰果給徹底打破了,這些魔獸遠比他預料得更加聰明和頑強,它們甚至有自己的指揮口令!
「團長,接下來怎麼辦?!」同樣被魔獸表現出的智能所震懾的還有其他武士們,早先從來沒把李維和布蘭德伯爵的提醒當回事的他們現在終於明白了,自己這趟任務不是想像中的遊獵而是一場硬碰硬的苦戰。
「後排保持正上方的壓制,弓箭全用光也沒關係,前排一定要保證別被魔獸突進陣中來,許可你們用魔法!」不是留手的時候了,喬納森當即就下達了全力防守的命令。
「是!」知道此時怯懦和逃跑都無濟於事的武士們握緊了手上兵刃,情勢已經容不得他們不認真對待,即便已經收起了心中的輕慢,他們依然低估了來自鴉群的壓力。
在長槍的保護圈內弓箭手在不停地向天上防箭壓制,鴉群也非常理智地沒有選擇在正上方發動攻擊而是繞到了弓箭手們的射擊死角也就是長槍手負責的外圍區域。眼見著面前黑壓壓的鴉群朝著自己壓過來,握著槍的年輕武士直覺自己只要把槍頭往前隨意一捅就肯定能戳到什麼玩意兒,事實上他也確實這麼做了。
只可惜這槍刺了個空,就在槍尖即將掛上某隻寒鴉的翅膀時那隻鳥忽然間向上翻轉出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轉折躲開了看似無法躲避的刺擊,它甚至還有時間發出一聲輕蔑的叫聲去嘲諷下面那些沒長羽毛的贏弱生物動作遲緩。
相反地年輕武士的心情就好不到哪兒去了,自己,一名長子團的光榮成員,白銀城最最精銳的士兵,現在居然給一隻雜毛畜生嘲諷了?他心中的暴怒讓他陡然動念,一團呼嘯的火球隨他的手掌照著那隻得意洋洋的黑鳥就甩了過去!
寒鴉?老子讓你變烤鴨!眼見著那隻鳥已經躲不開的年輕武士臉上露出殘忍的笑容。
不過嘛,眨眼功夫他的笑容就變成的驚詫,因為那隻鳥就這麼直直地穿過了自己的魔法攻擊沒受到任何傷害,更讓他驚惶不已的是接著他發愣的空當那隻鳥尖銳的喙已經朝著自己的眼睛就戳過來了,而自己剛剛發動過魔法根本來不及再放出魔法盾。
「當!」他絕望地閉上了眼睛,直到聽到自己面前傳來一聲金鐵交接般的響聲。
「發什麼愣呢!」詫異地重新睜開眼,身邊卻是平時一直都很照顧自己的某位老兵,似乎是他發動了魔法盾幫自己抗下那一擊順便趕走了面前的寒鴉。
「不、不好意思……等會,你後面!」新人剛想道個謝,卻發現老兵背後一團黑乎乎的東西已經朝他過來了。
「嗯?!」老兵不愧是老兵,短暫的吃驚後馬上就撒手扔下長槍轉手拔出腰間的長劍照著身後就劈了過去,他知道這個距離長槍大概是派不上用場的。
「呼!」老兵這反手的絕地一擊勢如雷霆,連那隻寒鴉的速度也來不及閃躲給劈了個正著!
「厲、厲害!」看著地上幾乎給當中劈成了兩半的魔獸屍體,新人忍不住讚嘆道。
「厲害什麼啊……吃大虧了。」老兵的反應卻不怎麼高興,他在原地晃了晃,伸出左手扶住了自己的右手。
「怎麼了?」新兵急忙談問道。
「砍中的時候給它拿爪子撓了一下,右手沒知覺了。」拿左手抬起自己的右手觀察了一下,老兵發現自己的手居然是在那短短的瞬間就被魔獸的魔法凍上了,手指、手套和緊握的劍全給霜凍在了一起根本分不開,現在右手邊從小臂開始半點知覺都沒有。
「這可怎麼辦?」新兵當時就傻了眼,因為自己的愚蠢居然害得照顧自己的老兵丟了一條胳膊不能用,他陷入了深深的自責之中。
「還能怎麼辦,把你的劍給我!」自知這條胳膊八成是救不了了,老兵乾脆伸出尚且可以活動的左手跟新兵道。
「哦!」新兵連忙抽出自己的劍遞到老兵手上。
「老子因為你廢了一條右手,你現在就得當老子的右手用了,明白嗎?!」用不怎麼熟練的左手握緊長劍耍了個花熟練一下手感,老兵跟身邊的新手教訓道。
「明白了!」新兵急忙持槍站到老兵右手邊,而這時候鴉群已經折回來準備發動第二波攻勢。
如是,長子團的外圍防禦在鴉群潮水般的反覆衝擊中緩慢消磨著,內線的弓箭手也漸漸發現手邊的箭只開始不夠用了,儘管長子團的圓陣外面堆起了不少寒鴉的屍體,天上那片鴉群數量卻絲毫不見減少更沒有要放棄攻擊的跡象。
「不妙啊……」仗著自己的勇猛在四處補充防禦的喬納森發現只靠他和幾個親隨已經無法填補所有缺口,他的情緒難免被焦躁所感染,早知道就跟父親和那個女巫說得一樣多做點準備好了。
可惜天下沒有賣後悔藥的地方,事到如今只有奮力拼搏換一條生路,喬納森乾脆甩下腦中的擔憂讓自己一頭扎進戰鬥之中,正好眼前就有一處即將被鴉群撕開的防線,喬納森揮起大劍沖了過去。
「都閃開!」動念給自己的身體加持上魔法,喬納森大吼一聲跟同伴們告警道。
「哦!」聽到背後傳出團長的暴喝聲,幾名身上掛彩正在左支右拙的武士連忙閃身退開給喬納森讓出空間。
「嗨!」手上的長劍在同伴們讓出的空場裡掃出一片肉眼可見的空氣波紋打散了鴉群的圍攻,這可不是魔法而是純粹力量的結果也就是所謂的劍風,喬納森是一名戰巫,戰巫並不像普通巫師那樣將魔法外放而是將魔法作用於自身加強體力從而行使更加有力的物理攻擊。
戰巫的優點在於其持久性,同樣也有射程範圍不足、攻擊屬性單一的缺點,瞧不起戰巫的其他巫師們常常笑稱戰巫比起參軍打仗來更適合去當個單打獨鬥的角鬥士,現在的情況就將這個缺點表現得顯而易見——儘管逼退鴉群甚至傷到了幾隻寒鴉,喬納森卻沒能幹掉其中任何一隻,更糟糕的是因為其他武士為了不被誤傷都退出去很遠,相當於讓喬納森一個人完全孤立在了敵群之中。
「糟、糟了!」放眼望去不見友軍全是黑壓壓的羽毛,喬納森知道自己因為一時欠考慮而沖得太前,搞不好接下來就是被圍而攻之的險惡情況。
「站穩了別動!」胸中正在焦急,驀然鴉群的包圍外傳出一聲女性的清喝。
「?!」喬納森多少能聽出來那聲音的主人是誰,換成平時他連跟對方打招呼的心情都沒有,此時卻是如聞天籟。
「轟隆!」沒等他思考更多,腳下的大地就震動起來,身旁仿佛兩隻看不見的碾盤壓了過去,所有試圖圍攻自己的寒鴉都給這股大力直接壓垮墜地變成一地模糊的肉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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