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旗轎車緩緩駛出菩提村,有些沮喪的葉村長和一臉笑意的葉支書帶著一些人在路邊向汽車搖手相送。
就要回家了,離家一天的辰綱心裡很是激動,忽然間覺得家是那樣的親切。但有種莫名波瀾在心中起伏,突然對這個只呆了一夜的村莊有些留戀。
可他也很迷惑,不知道在這裡的一些事會影響到自己什麼,可他有種預感,自己身上肯定會發生一些事、命運也將要改變。這種奇妙的感覺使他又心中不安起來。
望著車窗外飛逝的事物,辰綱第一次靜心下來,想從昨天到今天發生的事......
「小哥哥,」小潔一旁輕聲的叫道:「你在想家嗎?」
「別理他,他一個神經病。」同樣坐在後排的少峰皺皺眉頭說道。
「哥,別這樣。」小潔輕輕捅了捅少峰說道:「小哥哥只是想家了。」
「我不是神經病,」辰綱扭過頭,不悅道:「還有,你們送我回家,我家人會給你們費用。所以不必狗眼看人低。」
「呦!我說你怎麼了!」少峰頓時氣惱:「從昨天開始,我們一直幫你,你說過一聲謝謝沒有?上了車就板著臉一聲不吭。就算說你了,你想怎樣?幫了你還罵人!有本事自己回家去!」
「你......」辰綱心頭一堵,倔強起來,他對著前排的司機說道:「叔叔停車,我要下去。」
「這孩子,脾氣這麼大。」司機說道:「少峰,你就安生會兒,叫我好好開車行嗎?」
「周叔,這是他自己要求的,和我沒關係。」少峰氣鼓鼓說道,把臉轉向一邊。
「哥,是你的錯,你給小哥哥道歉。」小潔拉著少峰的手臂搖著說道。
「不,都是我的錯,若不是你們,昨夜還不知在哪裡睡呢。」辰綱咬著嘴唇認真說道:「是我自己不好,我想自己回家。」
「辰綱,少峰不懂事,你別和他計較。」周叔勸解道:「小孩子吵架,過後拉拉手就好了。」
「我哪裡不懂事,」少峰不樂意道:「最少別人幫助我,我會說聲謝謝。」
「哥,你少說兩句。」小潔說道,又對辰綱說:「我哥就是這個脾氣,你別介意。」
「我沒有介意,我不想坐你們的車,我想自己回家!」辰綱倔犟的說道。
見車子沒有停下來的意思,辰綱說著就去開車門。車門在行駛中是鎖閉狀態,他拉了幾下沒有拉開,但他沒有放棄,在門四周尋找著玄機。車窗被他搖了下來,辰綱見轎車依然在行駛,便把身體使勁探出窗外。
「小哥哥不要!危險!」小潔驚訝的叫出聲來:「周叔快停車!」
周叔聞聲一個急剎車,轎車停了下來。
「你這是幹嘛?」周叔很是生氣。幸虧這裡偏僻,公路上來往的車輛極少。
「我要回家!」辰綱說道。依舊沒有打開車門,於是他利索的從車窗跳了出來。
「站住!你不認識路,三天也回不了家。」周叔也下了車向辰綱追過來,一把抓住他,想拉到路邊再說。那知辰綱的掙扎力出乎想像,拉了幾下竟沒有拉動。
兩人正在路上僵持,小潔也跳下車,繞過車頭跑來。不想一輛汽車擦著她疾馳而過,她嚇了一跳,向後一退跌倒在地。白色連衣裙擦破了一個洞,膝蓋也滲出血來。
周叔一看,臉色頓時一變,放開辰綱向小潔跑來,檢查了一下傷口無礙,放心了許多。但心中對辰綱頓時有些厭惡。他急忙從後備箱取出紗布藥水,給小潔包紮起來。
辰綱看到小潔摔倒,愣了一下,還是走了過來。他沒有作聲,蹲下來看了看傷口,知道沒事。
「都是你!」少峰也從車上下來,見到辰綱默不作聲如呆子般的站著,頓時冒火:「想找死你自己去死!看把我妹妹摔得!要是有個事叫你全家吃不了兜著走!」
「是我自己不小心,和小哥哥沒關係。」小潔眼中盈著淚,為辰綱辯解道。
辰綱咬著嘴唇沒有說話,低著頭一直看著小潔腿上包紮的白紗布不知想些什麼。
小潔眼中盈著淚,扶著周叔一瘸一拐的站起來。忽然她向辰綱伸出手說道:「小哥哥上車吧,周叔叔很快就能把你送回家。」
「對不起。」辰綱低著頭喃喃說道,向後退了一步。
「我沒事,過兩天就好了。」小潔笑起來,活動一下腿說道:「快上車,很快你就能到家了。」
「我自己走回去。」辰綱還是低聲說道,但話語堅決。
「不識抬舉。別理他,我們走。」少峰狠狠說道:「好心當作驢肝肺。」
辰綱抬頭望了少峰一眼,想了一下,把想說的話咽了回去。
「辰綱,這是你自己決定的,我們還有別的事,真的耽誤不起。」周叔說道,他皺皺眉頭攙扶著小潔向轎車走去。
「謝謝,我認識路,我會自己回家。」辰綱說道。
「小哥哥,這個你拿上,路上用。」小潔經過辰綱身邊時,忽然手上多了一張百元鈔票,使勁塞進辰綱手裡。不過,上面粘了幾點她手中的血跡。
這可是辰綱打小只是見過,卻沒有接觸過的最大面值的鈔票。他一愣神,想還回去,可是紅旗轎車的車門已經關上,由慢到快,一會兒消失在視野中。
辰綱望著手中的沾著幾點血跡的鈔票,心中甚是感激。他愣了一會,小心的將錢疊起來,收進口袋。
道路在眼前延伸,天空蔚藍遼闊。
不斷趕路的辰綱忽然覺得,心情在從轎車中走出來的霎那間輕鬆起來。
他不知道是為什麼,但他知道他一定能依靠自己的能力回家。
那張錢足可以使他買到回家的車票,但他不想用。雖然知道越晚回家會遭遇家裡越嚴厲的懲罰,可他覺得如果用了那張鈔票,會使他心裡蒙上一輩子的陰影。
辰綱覺得會有那麼一天,他會把這錢還給那個很是可愛善良的小妹妹。
在辰綱和紅旗轎車離開十幾分鐘後,一輛警車出現在那裡。兩位警察下了車在四處查巡了一下,取出對講機講了幾句,然後上車離開。
太陽越來越高,氣溫越來越熱。
走在馬路上的辰綱滿身是汗。這是他第一次離家這麼遠,第一次獨自走這麼遠的路。
在詢問了道路怎麼走之後,辰綱對自己越來越有信心。
在路上,有個開拖拉機的好心人帶他了一程;有個短程健步者隨他一起穿過一座城市;一條搖尾巴的小狗伴他跑了兩個村莊;一群少年和他比賽,一起衝過一道街區......
原來路途並不枯燥,辰綱想到。在書中對路途的理解就是路途漫漫,一路顛簸,風塵和勞累相加。但現在的辰綱沒有感覺到,他感覺到處處都是新奇、美麗的事物,這是一個溫馨、和藹、充滿生機的旅程。
不知不覺過了中午,又不知不覺到了黃昏,最後夜幕緩緩遮住了天空。
一天沒有吃飯、只喝過幾碗水的辰綱沒有感到勞累,甚至有些亢奮。家已經離得很近,他已經聞到了熟悉的泥土味、看到了洛河的水、聽到了至親的洛城方音!
辰綱突然有些激動、有些害怕、更有些心裡不安。
當走到熟悉的小巷、熟悉的家門時,他坎坷的心如被涼水澆灌,頓時冰冷、沉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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