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巫師和異端裁判者 第五百一十七章 戴安娜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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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百一十七章 黛安娜的問題

    藥店高高的天花板上，垂著異國風(情qing)的吊燈，閃爍著微弱的光亮。茶壺小說網 m.chahu123.com這裡只有四個顧客，她，黛安娜，還有蘇西，倘若那隻總是趴在蘇西頭上的貓也算顧客的話。蘇西不聲不響地坐在最角落的(陰yin)影里，衝著她安靜地揮揮手，白皙的手裡拿著苦澀的草藥泡製的飲料。蘇西把綠中透著枯黃色的草藥汁舉到嘴邊，抿了一口，神(情qing)中竟然有微妙的滿足神色。

    「榮我說句話——把亞可拉過來真的好嗎，黛安娜？」

    黛安娜轉過(身shēn)，猶豫著，捻了捻耳畔的髮絲，臉上的表(情qing)竟顯得有些優柔寡斷，似乎把她從雨中拉到店裡才發覺有哪裡不對。

    「與其這樣猶豫，倒不如快點說出來更好哦？」蘇西還是那副無動於衷的表(情qing)。她的胳膊肘搭在桌上，一隻手托著腮，語氣像是快死的人一樣。「反正你也待不了幾天了，黛安娜，還是早作打算吧，收拾一下行李，也好面對更麻煩的事(情qing)。」

    小小的困惑，就像被蟲子咬到手指。

    「待不了幾天？蘇西......你說什麼？」亞可鬆開黛安娜的手，踉蹌後退，就像記起了什麼恐怖的事實。

    「字面意思，亞可。」蘇西說。她紅色的眼睛裡什麼(情qing)緒都沒有，只有無聊，以及例行公事的冷漠。

    「你說——」亞可與心頭的質疑和否定做鬥爭，努力讓自己理解這句話，「戴......黛安娜留不了幾天了？這是真的？怎麼可能？她才甦醒過來沒多長時間！」

    「你看不出來嗎，」蘇西聳聳肩，「我們早晚要離開這個學校，這不過是提早一步罷了。.中.文.網」

    她猛地轉向靠在牆邊的黛安娜，看到她面色(陰yin)郁，一言不發。「黛安娜！你不是要成為偉大的法師嗎，你不是說這裡才能做到嗎！」

    黛安娜動了動嘴唇，(陰yin)郁著臉看著她：「看到你總算能理解我的願望，我很高興，亞可。」

    「我才不理解你在說什麼！」

    她的話音里含著她自己都沒料到的憤恨。

    黛安娜無可奈何地嘆口氣，儼如把她當作耍脾氣的小孩：「(身shēn)為家族的繼承人，」她用冷淡的聲音說，「我還能做什麼選擇呢，嗯？亞可？」

    「我當然知道你是大家族的繼承人，可是，可是......」亞可頭皮一陣發麻，似乎家族這個詞在黛安娜口中提出時，有著難以想像的分量——無比沉重的分量，沉重到她難以面對，難以承受。

    「我很感謝你夜以繼(日ri)記錄的法術知識，你也是很有天分的法師，也許你也能走上高階法師的路途，」黛安娜續道，「如果你能做到，我們也許能在未來的幾百年都是朋友，但我——」

    「你繼承了卡文迪什家族的血脈，你有責任承擔延續它的義務——我知道，我聽你說過很多遍了，」亞可膽怯地，但是又懷著強烈不甘心的(情qing)緒咬牙道，「但是到底是什麼事，到底是什麼事才能......」

    「是亞可你這種笨蛋無法理解的東西哦。」蘇西打斷她的話頭，用無聊的語氣說。

    黛安娜沉下臉：「蘇西——」

    「啊，我知道，我知道，我不會叫她笨蛋了。」蘇西抱怨道，靠回椅背。「是政治問題，」她用某種微妙的表(情qing)說道，「亞可，是政治問題，事關生死的政治問題。」

    「政......政什麼？」

    「不列顛現在的(情qing)況有問題。」黛安娜不(情qing)願地說，「一言難盡。我只知道有兩個大臣的子侄還有一個大貴族的次子被陛下賜死了，不僅如此，陛下甚至剝奪了他們的一切——姓氏，地位，榮譽，還有封地，連妻兒也被貶為農奴。」

    亞可張了張嘴，但什麼話都沒說出來，就像是掉進河底，肺里灌滿水和泥巴，一絲空氣也沒法吸入。賜死、剝奪姓氏、剝奪地位、剝奪封地、家眷貶為農奴，難以想像的詞句讓她任何反駁都顯得蒼白無力。

    「可是......可是那——」

    「你是光明神(殿diàn)實權審判者的孩子吧，亞可。」黛安娜用冷硬的語氣說，「弗斯倫薩，最靠近賽里維斯的商業城鎮。從十三年前開始，你們的稅務就是免徵的，你們也不會有法蘭西的領主管轄，只要你的父親活在這世界上一天，你就能永遠這樣接受光明神(殿diàn)的庇護，免於遭受任何不公......」她深吸一口氣，咬了咬牙，「但我不能，這就是我們的區別。」

    蘇西的手猛抖了一下，差點把杯子摔到地上。她艱難地灌了口草藥汁，好像是這句話讓她呼吸困難似得，接著她咳嗽一聲，對亞可勉強一笑：「沒什麼，你們繼續。」

    ......

    黛安娜嘆了口氣，從蘇西這個小黑巫師臉上收回目光。哪怕是對任何事冷嘲(熱rè)諷的蘇西也有害怕的東西，隸屬光明神(殿diàn)裁判所管轄的審判者自然是排名第一位。雖然她不想提及亞可的(身shēn)世問題，但一個難以出口的事(情qing)始終在撞擊她：如果不把話說絕一點，這事肯定不會就這樣結束。

    她看著亞可，也不知道該繼續說什麼好。在光明神(殿diàn)庇護下長大還想當法師的叛逆女孩，顯然不會用和她相似的價值觀思考，每當觀點發生衝突，亞可就會在困惑中努力尋找反駁的方式。她的眼睛也還是睜得那麼大，那麼活躍，瞳孔如同棕色玻璃，眼角始終掛著毫不掩飾的自我和質疑。

    黛安娜知道，在光明神(殿diàn)庇護下成長的人中，在那些虔誠的信徒里，亞可(身shēn)上的自我卻比黑巫師還要沉重。從氣質上來講，如今已然開始認真學習的亞可，顯然是正式法師的完美人選，可她(身shēn)上也有光明神(殿diàn)虔誠信徒的坦率和激(情qing)，這些是正常的法師們不會有的，正是這些矛盾，讓她在這個承受著無數災難的世界裡顯得格外奇怪。

    「可是，我們是法師啊，」亞可說，她似乎在這個詞和家族中尋找到了某個平衡點，「我們學習那些知識的目的難道不正是為了更好的自由和希望嗎？正因為我們獲得了在外面的世界沒法獲得的東西，所以我們才——」

    黛安娜深吸一口氣，(情qing)不自(禁激n)地把音調提高了：「你只知道自由嗎，亞可？除此之外，你就不能想點和責任、義務有關的東西嗎？」

    「我......」

    黛安娜搖搖頭，無力地嘆氣：「明白的話就別發表意見了。」

    「就算如此，可是那天的那個人呢？」亞可難以置信地喊道。「那個讓你活過來的人呢？你不是說要等他嗎，如果你就這樣走了，黛安娜，你難道就為了家族這種事(情qing)忘掉其它所有的一切嗎？」

    黛安娜喉嚨一痛，好像有匕首在攪，沒法回應亞可的話。她眨了眨發(熱rè)的眼睛，咬著嘴，下意識地把臉別開，看著自己擰在一起的手。

    不，求你了，求你了。不要在這裡，至少不要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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