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巫師和異端裁判者 第二百零三章 戴安娜的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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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零三章 黛安娜的困惑

    在詩琴的伴奏下，詩人用腹腔發出哀婉的聲音，以抑揚頓挫的語調念誦了一首十四行詩。一筆閣 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中文網

    這首詩獻給剛來此地的黛安娜，其中說到，雪花因為她肌膚的白皙而自愧不如，於是想到一個報復的主意，它在她散步時凍結，變成寒冷光滑的冰面，讓她腳下一滑，差點摔倒。

    女士們紛紛鼓掌。

    一絲嘲諷的輕笑沖淡了她眼裡的不耐：「看來這回你不是主人公了？」

    「那一定是因為你把他迷惑了，黛安娜。」他的語氣帶著刻意的誇張感，「就像你當初在迷道里把我給迷惑了一樣，你覺得這是一種罪過嗎？」

    黛安娜沒反駁他，只是出神的張望著頭頂像是湖底和星空重合的穹隆：「薩塞爾先生，在大部分神話故事裡，(愛ài)(情qing)都是從荒謬到像是『迷惑』的一見鍾(情qing)開始的。」

    她話音中的輕浮使她自己都嚇了一跳。

    「我還以為你會反詰我這句不是很恰當的玩笑。」薩塞爾用奇異的目光盯著她。他眼中的探詢使她感到吃驚，可似乎又有些理所當然。「怎麼，你有什麼煩心事嗎，黛安娜？」他問。

    不知為何，這個簡單的問題讓她更加心煩不已，甚至有些抗拒。

    你就是我的煩心事......

    她不甘心地拽住自己肩頭的絲帶，甚至拽的有些用力，「薩塞爾先生，我在你眼裡就這麼容易看穿嗎，就像翻一本書那樣？」

    「這有什麼關係？」

    「有關係。」

    「好吧，那我給你道歉。」

    然後是一段無言的沉默。

    「不，抱歉......是我(情qing)緒不太穩定，」她嘆口氣，「大概只是因為我想顯得有智慧一點。」

    「能說出這句話，就已經說明你很有智慧了。」薩塞爾伸出手，抓住她剛才失去控制時拽鬆掉垂下來的絲帶。黛安娜不解地看著他，「您在做什麼？」

    「我剛才說過要給你道歉。」薩塞爾邊說邊仔細檢查，為她紮好鬆開的絲帶，在合適的位置折起合適的褶皺，「你小時候肯定也不是只用簡單的幾個詞彙表示歉意吧。」

    黛安娜猶豫地點頭。她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薩塞爾拂過她耳側的發梢。「那麼，真正讓你感到心煩的到底是什麼呢？」他問。

    「您也沒必要對每件事都追根究底吧......」

    薩塞爾眨眨眼。「我只是在想，也該是讓小女孩說出她的煩心事來讓我開心開心了。」

    黛安娜忍不住笑了，就像是方才一直屏住呼吸，直到現在才能喘口氣。自惡魔和修道士們的戰場上那次對話之後，薩塞爾一直給她這樣的感覺——他似乎總是能直截了當的抓住一件事(情qing)的核心，而且又有一種奇怪的寬容，亦或不算是寬容？他似乎總是在妥協，可事實上，他卻似乎總是能達成他的目的。

    「而且，」薩塞爾繼續說，「你可以把這當作你的道歉。」

    「您可真會耍無賴。」

    「不，我是紳士，從不耍無賴。」薩塞爾聳聳肩，彎腰，對她遞出一隻手，「如果你覺得這裡讓你心(情qing)不好，我們可以去二樓靠窗的位置，那裡又冷又寒磣，非常適合對舞會不懷好意的人談論悄悄話。」

    黛安娜不可置否的一笑，把手搭在他遞來的手上。是只寬厚而沉穩的手。

    他們登上螺旋狀樓梯，來到二樓靠窗的角落。傾斜的雕花立柱隔開了更下一層的視線，使這裡構成了一個無人打擾的(陰yin)暗場所。

    窗外飛舞著鵝毛大雪，就像是白色的幽靈在飛舞，狂風在呼嘯，宛若是困惑的野獸在嚎叫和哭泣。夜色在窗戶四周合攏為一根沉重的漆黑立柱。

    黛安娜出神地盯著夜幕堵塞住的窗口，整理了一下思緒，握了握拳頭——不過手指卻像羽毛一樣沒有重量。

    然後，她把自己目睹舞會正式開場時——自己在回憶中重歷噩夢這件事告訴他，還有她感受到的荒謬，她心中難以言說的負面(情qing)緒。

    「你知道神話傳說這個詞的含義嗎？」薩塞爾終於開口了，神(情qing)很溫和，「告訴我你的理解，如何，黛安娜？」

    「不真實的故事和信仰？」她猶豫著回答。

    「你無需猶豫，因為這也是一個準確的解釋，」薩塞爾笑了笑，「但還有另一個解釋，那就是未經過懷疑，但卻賦予了意義的故事或習俗。」

    她感到困惑和不解。

    「黛安娜，神話傳說通常意味著某個時代，或某個民族的人們，他們所篤信的最崇高的行為和儀式。打個比方，就像原始部落的人認為——他們的神話傳說是一切真實的故事裡最真實的那樣。人們用祭祀的形式不斷重演神話，一再證明並不存在的真實(性xing)，讓神話傳說一直活在他們的頭腦和靈魂里。你會覺得有些東西荒謬，是因為人們的習俗和儀式不盡相同。」

    「習俗和儀式？」

    「看吧，黛安娜，看看你眼前的人們。」

    薩塞爾用只有她能聽見的聲音說：「那些馬瓦爾來的貴族不刮鬍子，因為他們認為(裸露o)露的臉頰會顯得孩子氣；法蘭西的貴族則完全相反，他們認為蓄鬚是野蠻的行為；不列顛的人(允玉n)許不同階級的貴族用騎士的方式決鬥，甚至可以殺死對方，他們認為這象徵著榮譽，比生命還要重要；卡斯城本地的貴族從不塗抹太厚的妝，因為他們認為這是下流的行為，可他們卻又毫不在意地把重要的會議當做互相辱罵的場所——」

    黛安娜皺起眉頭。他對她回以平靜地微笑：

    「黛安娜，對於我告訴你的這些人來說，這些習慣都是自然而然的行為。他們會因為傳統而親吻弱者的腳底，會因為榮譽而接受『公正』的騎士決鬥，會因為習俗把寶貴的食物獻給早就死去的神明——但這些人卻從來不會去問為什麼——因為他們都認為，這是無可置疑的神話，是他們生活的一部分，是一切真實的事物中最真實的東西。黛安娜，任何禮儀、規範、人類的文化，無一不是如此。因此，當習俗成為一種自然而然的理念後，它們就自然會被記錄，成為看似荒謬實際上卻被人篤信的信念。你會困惑，這是好事，因為——懷疑，正是我們把靈魂從無形的束縛中脫離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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