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桐當即就不吭聲了,陳刺貓話裡有話。
「你覺得如果咱們真的告訴大家去和他們兩家拼命。」
「有多少人敢?有多少人願意?」
「那可不是咱們家門口,也不是人多勢眾的便宜架。」
「那是人家家門口。」
「而且周邊還全都是人家的人脈關係,人家的兄弟朋友。」
劉桐嘴角微微抽動。
「咱們不用叫太多人,人多亂,還容易走漏風聲。」
「就咱們這一小波就足夠了。我不信他們沒有落單的時候。」
「你想要在城內和人家比眼線,比消息渠道嗎?」
「到時候咱們摸不到人家,再讓人家給圍了。那不就交代了嗎?」
「你忘記前兩天在書香茶館的事情了?」
「狗日的,那就整點傢伙事,硬碰硬幹他們,干一個算一個。」
「誰規定一定要人多才能幹的!咱們哥幾個就夠了!往死弄!」
陳刺貓當下並未吭聲,稍加思索,他拍了拍劉桐的肩膀。
「實話實說,我比你憋屈的多。」
「我剛剛也想過和他們拼命的事情。」
「但冷靜下來一琢磨,還真不是那麼回事兒。」
陳刺貓遞給劉桐支煙。
「且不說咱們很難把他們拼死,就算是真的拼死了,那之後呢?」
「上有老,下有小,咱們都不管了嗎?」
劉桐眼神閃爍,語噎了。
陳刺貓繼續道。
「其實最關鍵的還是這事兒壓根就沒有到要玩命的地步。」
「若是說在咱們和他們搶項目的過程中。」
「哪個兄弟被他們弄死了,或者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了。」
「咱們為了兄弟,把這輩子賭上也值。」
「但現在的事實是,咱們就是鬥不過人家。」
「人家壓根都沒有怎麼著咱們,別說動手了,連爭吵一句都沒有。」
「反而還從書香茶館那裡幫了咱們一回。」
「你仔細想想這些,你還能有和他們去拼命,賭上自己一輩子的衝動嗎。」
陳刺貓喝了口水:「我昨天晚上和維修師傅仔細的聊了聊。」
「維修師傅和我說,在一定意義上講,精確拆掉我們挖機的這兩個軸,使我們的挖機停止工作,比直接毀掉我們的挖機要麻煩的多的多。」
劉桐下意識的抬起頭:「你說什麼?」
陳刺貓再次叼起煙:「就是說,王焱既然有能力讓人拆掉我們的兩個軸,也就有能力讓人直接毀掉我們所有的挖機,而後者更加簡單。」
「同樣,如果他直接毀掉我們挖機的話,那他也不需要在耗費巨大的時間精力去封堵我們其他路了。」
「就這十餘台重型挖機,便宜的幾十萬,貴的上百萬,如果都給咱們毀了,那就是千八百萬的損失,咱們這個項目才能賺多少錢?」
「那你說他為什麼寧可選擇麻煩的,也不選擇簡單實用的呢?」
陳刺貓深呼吸了口氣:「這就與他之前在書香茶館幫我們接上了。」
「這小子從頭到腳就沒想過把路走死,也從沒想過把我們逼上絕路。」
「他只想拿回屬於他們的項目。」
「他這兩天一直再給我打電話,看似調侃我,實際上是在點撥我。」
「他在等著我回電話,等著我把項目還給他。」
「就目前這個情況,我要來做,肯定是來不及了,他們也不可能讓我做。」
「但如果是他來做,那還是來得及的,因為他已經提前把所有挖機都租走了。」
陳刺貓說到這,劉桐恍然大悟,他思索片刻。
「如果這一切都是王焱這個小孩計劃出來的,那他也有點太可怕了。」
「他才多大呢,就能把一切都利用算計的這麼到位?」
「我這兩天其實也多關注了關注這個小孩,他確實有些本事兒。」
「從當初的姜豹,到後面柯三水,再到現在的咱們,都是折在他手上了。」
劉桐突然平衡了許多,喃喃自語。
「要是還有柯三水的話,那咱們也不丟人。」
事情聊到這,劉桐的火氣也下去了。
「刺貓哥,既然你都看這麼明白了,那就給他打電話得了唄。」
「實在不行就把項目還給他算了。」
「再不行的話,咱們可以先給他們,然後接著給他們使壞。」
「到了那會兒,誰都別想干好這個項目。」
「你覺得他們傻嗎?」陳刺貓笑了笑。
「如果我是他的話,這一次再從咱們手裡接項目的時候,一定會從合同裡面添上一句話,如果項目無法按期完工,咱們負全部責任。」
劉桐皺起眉頭,「嘖」了一聲:「這可真是太難辦了啊。」
屋內再次安靜了下來,許久之後,劉桐緩緩抬頭。
「哥,實在不行的話,這事兒就這麼算了吧。還給他們就是了。」
「山不轉水轉,現在整個保市的發展方向,都是咱們大坡鎮方向。」
「日後肯定還會有更多的政府項目要在咱們這邊動工的。」
「咱們遲早會有機會把場子徹底找回來的。」
陳刺貓搖了搖頭:「話雖如此,但真的就這麼算了,我也憋氣啊。」
陳刺貓這番話給劉桐也整不會了。
「那您是什麼意思啊?」
「安排人再往外面的城市跑,去買配件,哪怕來回耽誤個三五天都沒事兒。」
「他郭涵能守得住挖機進出保市,他能守得住幾個軸進出保市嗎?」
「把東西拿回來,咱們安上,然後再干就是了。」
「若是這樣,肯定會違約的。而且至少得違約一周。」
「刺貓哥,這個項目挺大的,咱們這邊拖後一周的話,那邊後續所有進度都至少推後一周,這要是真的賠償起來,項目白干不說,還得搭不少錢。」
「搭就搭。我認了。」
陳刺貓態度堅定:「反正他別想指望老子給他去打這個電話。」
「我虧我認,但是這活兒我是高低不給他。」
「刺貓哥,您可別衝動,這可不是一句你認的事情。」
「那違約金明碼標價,你賣房子賣地也不夠賠的。」
劉桐是陳刺貓最好的兄弟,明白陳刺貓沒什麼積蓄。
「你總不能因為賭口氣,日子都不過了吧?」
陳刺貓皺了皺眉,稍加思索。
「這樣吧,你把兄弟們集合起來,和大家商量。」
「咱們這一次,必須要這個臉兒,這麼多錢我也真的拿不出來。」
「讓大家再不影響自己生活的前提下,給我湊湊。」
「等著後面再有項目,錢下來了,我再還給大家,只多不少。」
劉桐看了眼陳刺貓:「刺貓哥,你想好了嗎?」
陳刺貓點了點頭,劉桐「嗯」了一聲,起身就走。
陳刺貓把煙踩滅,滿身怒氣。
「王焱,我倒要看看你能怎麼著!」
事情到了這一步,陳刺貓也沒啥心理壓力了,肚子剛好也餓了。
他弄了兩個小菜,不緊不慢的喝了起來。
吃飽喝足,正要睡覺呢,劉桐怒氣沖沖的回來了。
陳刺貓楞了一下:「怎麼了這是又?」
「這群王八蛋,真是他媽一點良心都沒有。」
「真有事兒了,是他媽真的一個都不上。」
陳刺貓眉毛一立:「什麼意思?」
「趙子龍說他的錢都賭光了,手上沒錢。」
「汪穎說他剛從市里買了房子,也沒錢。」
「齊志軍說丈母娘病了,急用錢。」
「總之,基本上所有人都有事兒,都拿不出來什麼錢。」
「要是真著急用,就只能賣房賣車賣地湊。都是這套話。能讓他們賣嗎?」
陳刺貓表情平靜:「那現在到底湊了多少錢了?」
「不算我的十萬,出錢最多的就是裴勝傑,他五萬。」
「再後面就是一兩萬那種,反正加一起,也沒多少錢,離違約金遠著呢。」
陳刺貓稍加思索「你先別生氣。這幾個人不是不想掏錢,是真的沒錢。」
「他們的那些事兒咱們又不是不知道,再多問問其他人。」
「連和咱們最近的幾個都是這情況,其他人能掏多少啊?」
說到這,劉桐話鋒一轉。
「刺貓哥,不是我說你,你平日是真的有太大方了。」
「保市這麼多老闆,就沒有你這麼分錢的。」
「你沒落下多少,咱們最親的幾個兄弟沒落下多少。」
「都均給那些亂七八糟的人了。」
「結果現在自己急用錢,也沒有地方湊去了。」
「你別看那些人收錢痛快,要是讓他們往出吐錢,那可真的難咯。」
劉桐說完,一聲長嘆,不停搖頭。
話都說到這個地步了,陳刺貓要是還反應不過來,也就白活了。
陳刺貓順勢抄起打火機,直接砸向了劉桐。
「cnm的,有啥話不能直接說,非得從這給我演一出再說是嗎?」
劉桐「嘿嘿」一笑。
「刺貓哥,大家真不是阻止你給父老鄉親分錢。」
「只是覺得,咱們得先把自己養肥了,有能力錢生錢了再分,是不是?」
「現在這個世道兒,借錢多難啊。」
「還有,你要是說真的有急事,著急用錢的話,哥幾個肯定沒二話,賣房子賣地也得給你挺上。」
「但你現在這麼一整,確實是有點不妥。」
「沒有必要為了一口氣,和錢過不去吧。」
「再換句話說,人家水封土方不是離了咱們這一個項目就活不了了。」
「人家在天北區也能接到其他項目。你說是不是?」
「但對於咱們來說,咱們就這一條生計啊。」
「咱們雖然和夜行赤關係不錯,但咱們和火炮也沒仇啊,沒必要這麼搞吧。」
陳刺貓的態度鬆軟了許多,他「哎」一聲。
「你說的這些我都明白,我主要就是氣不過這個王焱你明白吧?」
「我也氣不過他,但您仔細想想。」
「他王焱就是一個打工仔啊。這項目賺錢賠錢的,和他沒關係啊。」
「賺錢了進公司口袋,賠錢了也是公司的。他能有啥損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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