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炎之魔道書 第二十一章 異變（二）

    第二十一章　異變（二）

    「所有的恐懼，都來自於對未知事物的『無知』。」

    ——埃爾拉斯?多德《懲裂書》

    無知。

    遠古的人類，因為對風、雨、雷的無知，恐懼災難，信奉神靈；中古的人類，因為對生命的無知，畏懼死亡，奉身惡魔。

    人類所有的恐懼，都是因對「恐懼」本身的無知造成。

    對死亡之後的無知，對自然現象的無從理解。

    正是因為這種無知，人類才開始苛求知識與力量。

    ——知識與力量令他們無所畏懼。因為知識與力量能夠令他們理解那些原本未知的事物，並且駕馭他們。

    於是，便有了知識的化身「魔法師」，力量的化身「戰士」。

    人類也因此不再畏懼這個世界本身，開始學習去了解它、掌控它。

    但即便如此，這個世界上仍然存在他們無法了解的東西。

    ——所以，他們仍會抑制不住地去恐懼，並努力去獲得能夠克服這種恐懼的力量。

    然後，就會有人發現，在他們恐懼的事物之上，還有更為令人恐懼的事物。

    ——創造人類的「神靈」既然賦予人類名為「恐懼」的天性，就不會讓人輕易地擺脫這種天性。

    ——這種天性將伴隨人類一生，不會有人能夠擺脫。

    ……

    洛亞此刻體會到的，就是這種對未知事物的恐懼。那種恐懼深深地烙印在他靈魂深處，揮之不去。

    手腕的傷口處傳來絲絲劇痛，但這劇痛並不足以令他的神經從恐懼中清醒過來。他的神經已經完完全全被「恐懼」占領。

    傷口處的血肉已經完全轉為了黑色，黑色的血肉與鮮紅的血液混雜在一起，仿佛獲得了生命般不斷地蠕動著。絲絲濁氣在他的血肉之間溢出，仿佛一隻只細長的蛆蟲。漆黑的血肉就在濁氣之中不斷繁殖，蠕動。

    ——以肉眼可見的速度。

    「這、是怎麼回事……？」洛亞看向夏依，他的眼睛已經完完全全被恐懼淹沒。

    夏依驚駭地說不出話，半響，才喃喃：「竟然會發生這種事……這種情況，我從來沒有見到過……」

    「難道你們從來沒有見人拿過魔器嗎？！」洛亞驚恐地叫道，「你們至少對這種情況應該有些了解的吧？！」

    夏依搖了搖頭，神色鄭重地看向洛亞，「不。事實上，你是我見過得第一個被魔器侵蝕還能活下來的人。在你之前，所有被魔器侵蝕的人都死了。」

    洛亞瞳孔皺縮，「你說什麼？」

    「這個島上，從來沒有人能夠抵擋魔器的侵蝕。」夏依凝視著洛亞說道，「更不會有人出現這種情況——」

    「呃……！」

    洛亞的**打斷了夏依的話。

    伴隨著手上黑色的血肉不斷地繁殖增生，他所承受的痛楚越來越多，到了現在，他終於忍不住發生了**聲。

    ——恐懼之後，劇痛開始侵蝕他的神經。

    「你、你沒事吧？」夏依顫聲問道。

    洛亞的臉因為痛楚而糾結起來，原本俊朗的臉龐因為痛苦而變得扭曲。

    「快幫我想想辦法……！呃啊啊啊——！」

    洛亞話說一半就改成了駭人的慘叫聲。

    ——隨著時間的流逝，他傷口上的痛楚越來越劇烈了。

    夏依內心慌亂無比，卻不知道該做什麼好。她偶然瞥了一眼洛亞右手的傷口，驚愕地發現他右手上的血肉不斷地繁殖，此刻竟漸漸生長出半個手掌的樣子。

    只不過，漆黑的半個手掌看著十分瘮人。

    「難道……濁氣正控制他的血肉形成『手掌』？」夏依被自己心中的想法嚇到了。

    ——斷手重生，這完全是神靈的手段！

    「啊啊啊——！」

    洛亞又是一聲慘叫，令夏依從楞神中回過神來。他因為痛楚而倒在地上不住地翻滾，就連趴在他肩膀上的小白也被摔在了地上。

    夏依連忙將小白抱起，瞧向小白。

    此刻，小白眼中得濁氣已經全部匯入它額頭的豎直裂縫中。夏依皺眉看向那道裂縫，忽然眼睛一跳。

    ——她發現小白額頭上的那道豎縫中鑽出恍如觸手般的絲絲濁氣，然後豎縫緩緩打開，顯露出一隻冰冷的漆黑眼瞳！

    夏依與那隻漆黑的眼瞳對視，立即感到渾身冰冷，如墜冰窟。

    在與夏依對視不久，那隻漆黑的眼瞳緩緩閉上，小白額頭上的豎眼閉合，只留下一道細微的豎縫。

    ——方才的一切仿佛沒有發生過，但夏依清晰地知道，那隻眼睛真的存在。她身上被冷汗侵蝕的衣服證實了這一點。

    夏依回過神來，才發現她懷中的小白已經昏睡過去。

    她心有餘悸地看了小白一眼，將它放到一個石頭上，這才將視線投向地上洛亞。

    洛亞躺在地上，痛苦地哀嚎著。他用左手緊緊地攥緊右手，指甲嵌入右手臂的血肉之中，似乎在用這種方式令自己不至於太過痛苦。

    洛亞傷口處的血肉仍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殖，甚至有漆黑的骨頭連接在他原來的骨頭上，骨頭緩緩延伸，形成一隻手的模樣。只不過，這隻手的骨架比他的左手要大了很多。

    夏依看著洛亞茫然無措，只能呆呆地看著他在痛苦中掙扎。

    ……

    時間流逝，痛苦卻仍在繼續。

    洛亞已經叫了一個下午，天色逐漸昏暗，他的聲音也漸漸沙啞。

    ——但痛楚並沒有絲毫減弱。反而隨著時間的流逝，變得更加強烈。

    在洛亞原本斷裂的手掌處，一個由黑色骨骼構成的手掌骨架已然成型，黑色的血肉依附在骨架上，漸漸形成了一個手掌的樣子。

    但這隻手……卻絕不是正常人的手。

    這隻手比洛亞原本的手大上一圈，並且有漆黑的外骨包裹在手上，漆黑的外骨仿佛一件拳套覆蓋在他的手上，只有在外骨的關節處能夠看到裡面的一絲暗紅色血肉。同時，他的五指尖銳無比，甚至隱隱可以看到指尖上有淡淡的寒芒在流轉。

    夏依看著洛亞的那隻手，大腦一片空白。

    ——在洛亞身上發生的事物，已經遠遠超過了她的理解。

    「快過來，前面有聲音。」

    忽然，一個聲音從洞外不遠處傳來。

    夏依神色一凝，湊近洞口向外觀察。只見兩個神族正滿臉興奮地一步一步往這邊走來。

    洛亞的慘叫聲仍在繼續，恐怕是他的叫聲將這兩個神族給引來了。

    ——畢竟這個山洞雖然隱秘，但距離神族營地並不遙遠。

    「聽到那個聲音了沒有？估計那兩個逃走的人類就在這裡了。」為首的神族神色十分激動，「沒想到我們的運氣這麼好，竟然這麼快就找到了！」

    「可是神侍大人……我們不去報告給神使大人嗎？」另一個神族喏喏道。

    「蠢貨，如果由我們抓到那兩個人，必然是大功一件，說不定我們能夠因此而進入神域，得到非常大的獎勵。」那為首的神族興奮地說道。

    另一個神族聽了他的話，在巨大的獎勵引誘下，臉上也浮現與那個神族相似的興奮神色。

    與兩個神族的興奮相比，夏依的心情立即跌入低谷。

    「……神侍！」

    夏依清晰地感覺到，為首那個人擁有神侍級別的血統，跟在他身後的則是一個神仆。

    她雖然被作為和海龍一樣的囚犯處置，但卻並不是因為她的力量有多強，而是因為她是一個擁有神族血統的女性。

    ——她的存在較之海龍更令神族在意。

    但論戰力，她只能對付普通的神仆，並且沒有能力擊殺，只能擊敗。

    而此刻，朝著她們逼近的卻是「神侍」，這種級別的敵人根本不是她能夠擊敗的。

    ——危機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