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我跟往常一樣上班,晚上差不多7點到了會所,和平時一樣,不早不晚,我不喜歡爭先,也不想落後。
剛進了大堂,強哥就湊了過來,神秘兮兮的說道,「有客人點了你!」
「我?」
我驚詫的指著自己,瞪大眼睛問道,強哥點了點頭,「我剛到會所,他就來了,那時候其他媽咪小姐們還沒來呢,會所里空蕩蕩的,他直接就說要你,說包夜,很大方的給了包夜費,還給了我小費,出手挺闊氣的。」
我皺了皺眉,「你沒說我不接客嗎?」
強哥立即辯解道,「說了!怎麼可能不說?只是他說了,你一定會去見他的!對了,他就在以前你住的那個房間,你被那個女人關在這裡的那個房間,說起來,那人也奇怪得很,戴著墨鏡和口罩不說,還穿著兜帽衫,帽子遮住大半張臉,難道是什麼大明星?怕被狗仔隊看到?」
我的心猛地提了起來,有什麼東西呼之欲出。
強哥眼巴巴的看著我,想從我口裡知道答案,我不動聲色的說了句『我也不清楚』,強哥明顯有些失望,「我還以為是上次包你的那個大明星姜東誠呢。」
他不提姜東誠,我都快想不起這個人了。
那一次,是阿琛扮成姜東誠來見我,也是那一次,我懷上了小斐。
我笑了笑,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讓強哥給我照看著小姐們,幫小姐們接生意,就去了他說的房間。
站在房間門口,我的心懸在嗓子眼上,手心微微冒汗。
猶豫再三,我剛要敲門,門突然開了,我還沒看清開門的人,一隻有力的大手就把我拽了進去。
門『砰』的一聲關上了,當那張日思夜想的臉出現在我面前時,我怔怔的望著他,說不出話來。
心裡明明有千言萬語要說,可到了嘴邊,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到最終只化作無限溫柔又無限酸楚的兩個字:「阿琛——」
四目相對,似有無盡的濃烈的複雜的情緒,在我們之間流淌。
凌少眼睛裡滿是血絲,眼睛下很重的青影,下巴上鬍子拉渣,憔悴得厲害,他看起來好像很久沒有好好休息過了。
他的眼神悲痛不已,臉上的神情痛苦又悲傷,還有很強烈的自責。
我怔怔的望著他,「阿琛,你,你知道爺爺的事了?」
凌少點了點頭,眼淚涌了出來,我伸手想為他拭去淚水,凌少拂開我的手,往房間裡走去,我愣了片刻,連忙跟了上去。
凌少坐在沙發上,雙手捂著臉,我看見他的手背上,多了很多細小的傷痕,有的已經結疤,有的還在滲血。
他的肩膀微微顫動著,似乎在哭。
我挨著他坐下,輕輕摩挲著他的胳膊,柔聲叫著他的名字,「阿琛,爺爺知道你還活著,他走得很安心。」
凌少沒有說話,他蜷縮著身體,一直抱著頭,好像想要把自己和外面的世界隔絕起來。
他的肩膀一直在顫抖,我看見淚水從他的指縫中流出來,他在哭,很壓抑的哭,一點聲音也不肯讓我聽見,我的心都要碎了。
我慢慢的伸出手臂,將他抱入懷中,讓他的頭靠在我溫暖柔軟的胸口,他沒有拒絕,順從的靠在我懷裡。
他瘦了很多,我能感覺他的肩胛骨突了出來,有些咯我的手臂,我緊緊抱住他,想要給他我能給的安慰。
我心愛的男人,在我懷裡一直在哭,壓抑的哭,無聲的哭,我的眼淚也涌了出來,落在他的頭髮上。
那些曾經烏黑濃密的頭髮,已經夾雜著不少白髮,看著讓人心痛。
漸漸的,他慢慢哭出聲來,聲音漸漸的變大,最後,他像個孩子一樣,在我懷裡嚎啕大哭,哭得撕心裂肺,幾乎崩潰。
我的心,痛得都要窒息了。
我緊緊抱著他,無聲的安慰著他,大顆大顆的淚珠滴在他的頭髮上。
不知哭了多久,凌少的聲音都啞了,他才緩緩從我懷裡抬起頭來。
看見我臉上的淚水,凌少眼睛裡閃過一絲強烈的痛楚,他溫柔的拭去我臉上的淚水,用力的把我摟入懷裡,啞著嗓音說道,「對不起,謝謝。」
我知道他為什麼說對不起,又為什麼說謝謝。
對不起,是因為老爺子去世的時候,他不沒有回來,讓我一個人承受了那麼多痛苦。
謝謝,是謝我讓老爺子走得安心,謝我盡心盡力的送老爺子最後一程。
「阿琛,他也是我爺爺。」
所以,不用說對不起,也不用說謝謝。
我窩在他懷裡,他的懷抱一如既往的炙熱,只是他身上的煙味又濃烈了許多,身上還有咸澀的味道,似乎別提休息,連澡都沒有好好洗過。
在那些咸澀的味道里,還夾雜著血腥味,我忍不住問道,「阿琛,你受傷了嗎?」
凌少猶豫了好幾秒鐘,才輕描淡寫的說道,「受了一點傷,不礙事的。」
我知道他在騙我。
他曾說過,他不會騙我,永遠不會對我說一個字的謊言。
可是,他一直在騙我。
凌家有事,他騙我說沒事。
飛機失事時,他被爆炸傷了半邊的身體,他也騙我說,只有臉上那小塊傷疤。
這一次,那樣明顯的血腥味,他還在騙我只是受了小傷,不礙事。
我沒有揭破他的謊言,心裡又酸又澀,可臉上卻還在對他微笑,「阿琛,我陪你去洗澡吧,你多久沒洗澡了?」
「半個月了!」
也就是說,從他開始出任務,到現在還沒有洗過澡?
他一直是很愛乾淨的人,很講究生活品質,衣服有一點點摺痕都不行,更別提半個月不洗澡。
我知道,哪怕有一點點條件,他也會把自己打理得乾淨整潔,一塵不染。
「我陪你去洗一下,給你搓背,刷乾淨。」
凌少目光閃了閃,拒絕了。
凌少剛進浴室,又急匆匆的出來了,拿走了放在地上的一個很不起眼的黑色的包。
足足一個多小時後,浴室的水聲才停止,凌少才頂著一頭還在滴水的頭髮走了出來。
他穿的是房間裡的浴袍,露出一截小腿,小腿上有無數的傷痕,和他手背上的傷一樣,有的已經癒合,有的還裂著口子。
他不想讓我擔心,所以什麼都不肯跟我說,瞞著我騙著我,以為這樣我就什麼都不知道,就安心了。
我裝作沒看見他小腿上的傷,拿了電吹風給他吹頭髮,邊吹邊和他說著老爺子的事。
「那些都是小傷,你別擔心,叢林裡野生灌木叢比較多,大多數是被樹上的刺刮到的。」
凌少也知道我有多在意他,不可能看不見他小腿上的傷,開口解釋道。
他不解釋還好,他越解釋,我心裡越難受,越心疼。
我不希望他受那麼多苦痛,還要為難怎麼讓我安心,怎麼跟我解釋。
「我知道的,我不擔心,都是小傷,很快就會好的。」
我努力微笑著,給他吹著頭髮。
他還不到三十,頭髮里已經有了很多白髮,熱風一吹過,便露出底下夾雜叢生的白髮,一根一根的,特別的刺眼。
我忍著眼淚和心痛,假裝沒看見,繼續給他吹頭髮,昔年烏黑柔軟的頭髮,已經變白,變得粗糙,也失去了原來的光澤。
「我剛去了墓園回來,看了爺爺的墓,還……」
凌少的聲音很沙啞很低沉,他突然沉默了,我奇怪的看向他,凌少猛地抓住我的手,力氣特別的大,似乎要勒斷我的手指,他滾燙的眼淚滴在我的手背上,聲音沉痛又自責,「還看見了凌羅的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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