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看到韓智媛母親靠在門邊一個高木凳,右手撐在拐杖中間撐著身子,看著她花白頭髮、額頭的汗珠,還有兩隻永遠無法踩在地面的腿……
他仿佛聽到了身後傳來誰的哭泣,毫無聲息、卻又無比悲涼。
這一刻鄭秀恆突然發現,原來一切和自己所想到的一切都不同,沒有親身感受過的痛苦,永遠都無法體會得真切,就像是別人不會知道鄭秀恆的心裡的寂寞,就像鄭秀恆不明白韓智媛的痛苦和堅持。
像個正常人一樣的生活,就像是她最後的自尊心,而她這脆弱的自尊,卻因為鄭秀恆好心而完全瓦解。
這一刻鄭秀恆已然後悔了,或許自己真的不應該去插手別人的家事。
但鄭秀恆還是進入了韓智媛的家裡,在古怪的氣氛中,拉著韓智媛的手走了進去,而韓智媛的母親則是充滿了不解和緊張,甚至神色有些自卑,或許是想到了什麼東西,和鄭秀恆說話的時候顯得十分拘謹,也總是看著韓智媛的眼色。
韓智媛則是低下了腦袋,表情仍是那樣毫無起色,韓媽媽也覺得有些奇怪,但卻什麼都沒問。
而鄭秀恆在這種情況下,卻是失去了平常的鎮定,腦子突然也空空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請問你是?」最後還是韓智媛的母親忍不住開口問了一句,表情有些小心。
鄭秀恆此刻什麼大話都說不出來了,這種情況下,他覺得自己來之前考慮的一切,都會不停的給屋裡的兩人帶去傷害。
第一次鄭秀恆明白了許多東西,明白了為什麼鄭秀妍當初會那麼說,果然人與人之間沒有了交流。哪怕是親生父子姐妹,也不可能了解對方,既然連最基本的了解都沒有。又如何能夠明白對方心情、感受、了解對方的需要什麼?
其實這並不是第一次站在自己的立場去考慮別人的問題和感受,或許好的結果總是多過壞的結果。哪怕是一個妹妹討厭了自己,鄭秀恆也並沒有真正認為自己做錯了,最起碼他從來都沒有懷疑過自己的出發點。
但這一次好像錯了……
「我是……」
「啊、啊、啊!」
奇怪的鳴音從旁邊的屋子傳了出來,韓智媛的臉上終於是有了反應,被鄭秀恆抓著的右手劇烈的跳動,突然反握住了他的大手,而後……
「嘶!」
感覺那韓智媛的指甲仿佛鑲進了自己的肉里,鄭秀恆驚愕的回過了腦袋。迎上的卻是一雙通紅的眼睛。
韓智媛咬著下唇仿佛要臉蛋爆炸了一樣,那鳴音仿佛是她的催命魔音,那種表情甚至稱得上猙獰。
「啊,智媛……你、你們先坐吧,我去看看小香!」韓智媛的母親根本不敢面對女兒的樣子,所以說出話後就急忙轉身杵著雙拐向里走去,甚至顧不上鄭秀恆這個客人了。
「讓她死掉算了吧!!」
「咚!」
韓智媛的母親愣愣的站在原地,因為身體的顫抖導致雙拐劇烈的搖晃著,鄭秀恆此刻仿佛成為了空白人,更是不知道應該不應該上前扶著韓智媛的媽媽。
「我已經受夠了!!!!!」
「受夠了!!!」
「這樣的生活我已經受夠了。醫生都已經說過了希望渺茫,那就這樣吧,就這樣死掉不就好了嗎?」
氣氛壓抑得可怕。又充滿了悲傷。
鄭秀恆呆呆的看著韓智媛,而這個女孩眼中根本沒有他這個外人的影子,只是那已經將他手掌抓出血的右手,代表了她內心的掙扎。
「原來自己根本不是上帝,不過是個小丑罷了!」
鄭秀恆第一次覺得自己的行徑像是小丑一樣可笑,自己根本什麼都不懂就插進了對方的世界,還牽扯出了一個女孩無盡的痛苦。
韓智媛的母親,身子根本安定不下來,那屋內的鳴音也未消失。片刻後,韓智媛的母親用搖晃的身子撐著雙拐。慢慢向里走去,一句話都沒說。但鄭秀恆卻看得清楚那不斷落在地面的水滴。
「放開我!」
仿佛嚴冬般寒冷的聲音在鄭秀恆耳邊響起,轉過頭看著韓智媛眼裡的冷漠和痛苦,鄭秀恆下意識就鬆開了韓智媛的手,而韓智媛也同樣鬆開了他,接著轉身向著另一個房間走去。
客廳里只剩下了鄭秀恆,一切都是那麼多餘,待在別人的家裡自己,根本不是什麼客人。
但即便如此,鄭秀恆還是忍不住向前走去,緩緩的走到了那大門前,看著屋內的情景,鄭秀恆瞳孔劇烈晃動起來,這一刻痛苦的記憶、無法言語的負罪感襲上心頭。
四點後的陽光,已經不再是那麼強烈,應該說四點後的陽光和上午十點的陽光對人體來說是最好最溫和的。
窗外的陽光灑滿了房間,鄭秀恆看著那躺在病床上的女孩,看著一旁那白布蓋起來的物件,右側的柜子、水槽、儀器……
或許此刻對於鄭秀恆來說唯一不同的,只是床上的人和窗外的風景罷了.
………………………………………………
「呼!」
又點燃了一根香菸,鄭秀恆心裡完全無法平靜,這一刻他其實已經想通了為什麼韓智媛的態度會那麼堅決了。
她的經歷並不自己少,甚至比自己更成熟,看上去已經完全融入了這個社會,不過這並不是重點,重點是自己到底能幫些什麼呢?
讓韓智媛的母親恢復雙腿?讓他的妹妹韓智香甦醒?
或許只有這兩件事才有可能打動韓智媛,讓她放下那最後的自尊。
但毫無疑問的是,自己一件都做不到,甚至讓韓智媛的家庭陷入了更痛苦的深淵。
地上的菸頭正在慢慢變多,時間也在慢慢流逝,同時間mbc的李鍾民和李志美已經快瘋了,今天他們可沒有安排代班dj,直到11點還聯繫不上鄭秀恆,甚至連韓智媛都沒到公司,兩人的電話都打不通,這簡直是要人命的節奏。
這樣就導致了好不容易能早點休息的柳熙烈,急急忙忙的跑到了mbc救火。
「嗷嗷!」
一個小東西跳到了鄭秀恆腿上發出了叫喚聲,這一刻鄭秀恆的注意力終於是轉移了一點,低著頭看著快速竄到自己肩上的白小小,鄭秀恆臉色淡淡的問道:「小白白你說咋們是以前的生活快樂,還是現在更好呢?」
「嗷嗷!」白小小伸出小爪子在鄭秀恆的鬢角上撈了兩下,叫喚了兩聲便跳到了鄭秀恆的腦袋上,安靜的趴了下來。
「聽不懂!「
鄭秀恆輕嘆一聲,將手中菸頭丟到了地面,看著身旁又變得空空的煙盒,心情沒有任何的改變。
「讓她死掉算了!」
那個聲音再次響起在自己腦海,那個小小的身影根本沒有辦法從腦海里抹去,曾幾何時自己就是這樣這個樣子,自己的人生除開睡覺時間外,有接近三分之一的時間是如此渡過,還有那位母親的眼淚總是落在自己心裡,或許自己真的不應該攪亂這一切。
「嗷嗷!」
「痛,別抓我的頭髮!」
那小爪子又在自己腦袋上撓了起來,打斷了鄭秀恆的思緒。
「嗷嗷嗷嗷嗷!」
鄭秀恆伸手把小傢伙抓了下來,看著它手舞足蹈的樣子,表情十分驚奇,這傢伙真的是在說話嗎?
「嗷!」
看著咬住自己的白小小,鄭秀恆臉色瞬間就垮了下來,果然自己才是笨蛋呢。
「臭狐狸找死啊!」
「嗷嗷!」
看著非快逃離作案現場的小狐狸,鄭秀恆氣得站了起來,不過只是片刻又嘆了口氣,轉過頭看著遠方明亮的建築,抬起頭又看向天空。
夜空非常美麗,鄭秀恆腦中努力回想著什麼……
「男子漢要懂得責任,不要總是把錯誤推到別人身上,犯錯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你總是認為錯誤是別人犯下的,爸爸不希望你成為那樣的人,所以拿著媽媽做的牛肉派去奧莉奶奶家,這是你們偷吃奧莉奶奶巧克力的道歉禮物,我的兒子要成為男子漢知道嗎?」
「呼!」
「決定了!」
哪怕鄭秀恆已經不在乎男子漢這三個字,但父親說得很對,要懂得責任,既然是自己的錯誤,自然應該由自己來解決。
做出了決定,鄭秀恆的內心終於是安定下來了。
離開陽台,帶著滿身煙味回到了客廳,鄭秀恆看了一眼還待在客廳的兩個丫頭,看了看時間道:「時間不早了,都給我乖乖回房休息去!」
「哥哥!」鄭秀晶緊張的叫了一聲,心裡對哥哥可擔心了。
鄭秀恆嗅了嗅衣袖,盡力擠出了笑容:「身上味道太大,我先去洗澡了,你們兩個丫頭差不多就快點休息了,明天可是周一了!」
說完鄭秀恆便回到了房間找換洗的衣服去了,而鄭秀晶和金泫雅對視了一眼,雖然還是好奇擔憂,但總算是鬆了口氣,兩人關上電視後,去了洗手間噓噓,接著就回到了臥室里。
而鄭秀恆洗完澡出來已經0點20分了,回到房間打開電台,鄭秀恆安靜聽著柳熙烈的主持,通過電台他知道許多觀眾在詢問自己去那裡了,還有很多人是不是生病了,雖然鄭秀恆清楚這是調戲挑選的留言,但這樣也足夠讓他放鬆一點,內心接受到一點點的溫度。(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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