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歲之前,我是一個無憂無慮的少爺,作為家中的獨子,我甚得家人寵愛,可誰知十歲之後,我卻成了一名太監。
現實的宮廷生活讓我迅速成熟起來,我放下了少爺架子,學會了討好人,學會了把自己臉皮丟在地上,學會辱罵自己的父親,因為我告訴自己要報仇。
我不是為了別的,只是為了那些在菜市場被斬殺的家人,一百零八口,血染紅了菜市場,我似乎可以看到底下的愚民在大聲咒罵,那些官員在高歌歡喜,那個皇上正開心的拿著剛煉好的仙丹跳舞。
那時候,我就告訴自己,一定要活下去,被閹割時,我沒死,被鞭打時,我沒有死,現在,我更不會死,因為我要看到他們一個一個死在我的眼前。
十五年,我用了整整十五年,從一個盥洗太監,爬到了有品階的副總管,我巴上了二皇子,成了他手中的棋。
呵呵,可憐的二皇子,其實,你也是我手裡的棋。
匈奴叩關,我知道我等的機會終於來了,我聯繫上了大皇子的人,我知道,他一直很想要軍權,可軍權卻被二皇子把持,我和大皇子的交易很快達成,我同時又在二皇子面前刻意賣好,虎符很快便到手。
我成了欽差,我帶著數百人,離了京城。
路線圖,我早就賣給了大皇子的人,追殺果然很快便來,我看著我的護衛一個個死在我面前,他們企求的看著我,讓我趕快離開。
不知為什麼,我的心突然疼了起來,這難道不是我想要的嗎?為什麼我會那麼難受?
不,我不難受,這一定是我的錯覺,我做夢都想這個國家滅亡,讓那些對不起我的人,全部都下地獄。
一場刺殺下來,數百人,只有幾十個人,而且個個帶傷,混身是血,只有我,依然衣著乾淨。
逃過追殺的我們,找了一個還算安全的地方休養生息,我被他們圍在中間,我其實知道,他們保護的並不是我,而是我手裡的虎符。
也許此時,他們心裡正咒罵我,罵我這個害人精,大路不走,偏偏走小路,呵呵,這有什麼呢?儘管罵吧,越罵我就越開心,越開心我的心也就越平靜。
我想,虎符若落到大皇子手裡,他一定不會拿出來去救邊關,那當匈奴大舉進攻之時,便是我燕門關陷落之日。
到時,只剩我一人奄奄一息回去,想必按二皇子偽善的賢明,非但不會罰我,反而我會更受他器重。
你看,幾個皇子,一個自私,一個偽善,一個紈絝,大齊的未來……,嘖嘖嘖,可就危險了。歐,對了,還有一隻單純的小綿羊,可惜卻被他的哥哥們趕出了京城的圈子,想必這輩子是回不來了吧。
略休息一會兒,追兵又至,受傷不輕的護衛們,不得不又開始打起精神保護我,他們又怎會知道,沒有我的幫助,追兵怎麼可能這麼快又追了上來?
「大人,快走。」又一個死在我的面前,他的血噴在衣服上到處都是,有些甚至濺在了我臉上,熱的,腥的,不好聞,不好受,我不知道,他們為什麼甘願付死,我不懂。
人,一個,一個全部都死了,他們還圍在我身邊,我還站在中央,只不過與之前不同的是,他們是躺在地上,而我的白衣已成了紅色。
看著他們的屍體,按理說,我應該很高興,可不知道為什麼,我的眼睛突然乾澀起來。
我似乎在內疚,也似乎在後悔。
「李公公,戲演完了,東西交出來吧。」開口說話的男子似乎是對方的首領,他雖說帶著面巾,但眼中的鄙視卻一覽無餘。
是的,我是應該受到鄙視,但絕不包括你們!我握緊手裡虎符,手指捏的發疼。
「李公公,你若還不交上來,就別怪在下粗魯了。」那男子眼中的不耐都快溢出,男子說完,便往前走了幾步,雙手便向我抓來。
我心下一橫,側身一避,拔腿狂奔,那男子似乎愣了一下,幾秒鐘之後,才惱怒的大叫,「抓住他!」
山林,我並不熟悉,跌跌撞撞的很快便被他們趕上,「殺!」那男子一聲令下,四面八方的黑衣人拿著刀,向我襲來。
我出身於武官之家,從小便被父親逼著打熬筋骨,入宮之後,原來是被逼著學的功夫,我自覺的練了起來。
我雖說對戰經驗不多,但練武二十年,身體靈活,基本功紮實,我搶過一人的刀,連殺數人,那男子似乎很驚訝,也是,誰又知道,其實我會武呢?
誰又會記得,我一個閹人,出自將軍府呢?
誰又會知道,我的恨呢?
一百零八口人,三百五十條人命,我今生怕是還不完了。
那男子一甩手,其他的人立刻停止進攻,我知道,他想與我單打獨鬥。
很快,我便落敗,身上的傷口抽抽的疼,白色的衣服再次染紅,我打不過他,他的經驗太豐富,似乎還沒等我出手,他便知道我的下一步動作是什麼。
那男子似乎並不只滿足於傷了我,他想殺我,我可以感覺到他眼中的殺氣,我坐在地上,卻已經沒有力氣反抗。
突然,「咻」的一聲,不知明的東西打中了那男子的頭,血,腦漿,全濺了出來,四周的黑衣人們瞬間慌了神,他們拿著刀,漫無目的仔細打量著這整片山林。
而我被遺忘在了一旁。
他們並沒有等多久,就見一名女子走了出來,她的長髮自然飄落,沒有挽起,穿著露肩膀,露大腿的裙子,雖說不雅,但很漂亮,她背上背著一個奇怪的東西,手裡拿著一根形似燒火棍的東西,很奇怪,她雖說是女人,但不知道為什麼,第一眼見到她,便知她是殺死那個首領的人。
很顯然,其他的黑衣人也是這般認為,他們對著這個女人砍去。
那個女人的身手非常好,下手也極其狠辣,沒有人能在她手裡走過一個回合,全部被她干翻在地。
那個女人走過來,將我扶起,她身上很香,很迷人,我被她扶到一個小木屋,這裡似乎是打獵人所居住的地方。
她沒有問我是誰,也沒有問我為什麼被追殺,但我卻將主動的告訴了她,我讓她幫我把虎符送到邊關,她本不想答應,但是我耍了一個心眼,我把自己說的很高尚,她相信了,她答應了,我很高興。
我並不關心她能不能做到,因為這本來只想給自己給那幾百個人一個安慰,至於結果如何,全看天意。
你看,我雖後悔,但還是那麼壞,我把最重要的東西,隨便託付了一個人,一點也不負責任。
我想,我其實早就該死,十五年前,就該死,一天前,就該死,現在,更該死。
我想,我沒有臉,去見世人,我想,我該給那幾百個兄弟好好道個歉,若沒有我的自私,你們也許正好好的活著,作為一個父親,一個兒子,一個相公……xh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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