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譽為不耐煩地道:「母后,你也該收收你的脾氣了,她是我們用得著的人,在她的身上,我們花了多少銀子才使她被那人看重,你說打就打,如今關鍵時候,她如有反心怎麼辦?」
劉貴妃冷冷地道:「你翅膀硬了,如今倒嫌起你母妃來?在皇帝面前我要扮笑臉,控制脾氣,在你面前我也要哄著你,對個下人,我還要哄著?」
李景譽默默無言,不由想起長秋宮那位,總是那麼端然大體,如果自己是她生的,該多好,自己又何必如此百般鑽營?
他望了望面前全沒了婉約柔媚容顏的母妃,強壓了心中的不滿去,柔聲道:「母妃,你也別著急,素巧說得也對,床底下的機關雖然被破了,但到底已放了許多年,他們再補救也已遲了,只要我們挨過這些日子,不被人懷疑,以後還有大把好日子等著我們呢。」
劉貴妃這才心平氣和了一些:「皇兒,你上次不是說要調查那姓蕭的為什麼知道梅花九品糕嗎?可有了什麼結果?今日之事又與她有關,你不覺得奇怪?」
李景譽道:「兒臣也曾派人查過,但查不出什麼來,這蕭家長女近日才出來活動,以前都是養在深閨不出的,要說她和外面的人有什麼聯繫,也不大可能,蕭侯爺常年在任上,雖然離家近,也常是幾日才回去一次,要說他暗地裡主使,實在沒多大的可能。」
劉貴妃沉思道:「你想想,這金冠由宮裡的能工巧匠製成,怎麼可能說散就散了呢,最奇的是,那蕭家的居然全不顧自己的身份,也不顧皇后在旁看著,爬進了床底下去找。」
李景譽笑道:「母妃,這你就不知道了,這女子確實有些痴的,上次桃花庵,她還為了件衣衫和她妹妹打了起來,此次做出這樣的事來,也不出奇。」
劉貴妃被他提醒,把金冠的事放在一邊,想起了宮裡的流言,道:「皇兒,聽聞你和蕭家的庶女走得近,是不是真的?她長得再美,也不過一個庶女而已,身份上同蕭家長女相差可遠了,比如說今日之事,如果不是蕭家長女有身份在那兒,皇后怎麼會不怪責,皇兒,要成大事,怎麼能耽於兒女私情?」
李景譽怎麼會將自己指鹿為馬的事告訴劉貴妃,那一日的失敗已經讓他後悔了好幾日了,而劉貴妃非但幫不上什麼忙,很可能換來的只是一頓嘮叨埋怨,於是支吾道:「母妃,沒有這樣的事,你放心,我知道分寸的。」
劉貴妃道:「既知道就好,在找准正妃之前,可千萬別和那些貴女府里身份底微的女兒發生牽扯,橫生枝節!」
李景譽被她一提醒,又想起了那一日的失誤,忽然之間對蕭問筠這個潑且痴的人生恨,心想這女人可能真是自己命里的克星,自從她桃花庵出現之後,每做一件事,她就克住了自己。
他溫和地道:「母妃,你還不放心我麼,我哪一件事讓您操心過,剛剛教訓了那賤婢,手還痛麼,我給您揉揉。」
劉貴妃這才蔚然笑了,卻終記起來要交待李景譽的事:「皇兒,依我看,你還是派人盯著蕭家長女的好,從長秋宮傳來的消息,皇后對她頗是喜歡,說她是個有福之人,依我看,不如你讓素巧試試她,看她到底有幾分真材,我們在那個賤婢身上花了那麼多銀錢,她也該出些力了。」
李景譽點了點頭,沉思道:「如此,倒要把所有應改利用的人都利用起來才行,母妃,你不是說皇兒對那庶女有心思麼,我就絕了她的心思……」
兩人一邊說著,一邊往內堂而去。
。。。。。。。。
蕭問筠收到宮裡面傳出來的紙條的時侯,正是午中小憩剛剛醒來之時,紙條是隨著宮裡皇后賞賜的金冠一起傳了來的,宮裡的巧手工匠真的很多,不過幾日時間,就把金冠恢復了原樣,蕭問筠把玩金冠的時候,就從金冠的里襯邊緣抽出了那折成細細形狀的紙條。
她攤開紙條一看,不如沉思起來,轉臉從窗欞處望了過去,這個時辰,又是蕭月憐過來親近巴結的時侯,今日沒來,看來紙條上說的是真的了?
蕭月憐如果真得到了從宮裡面傳來的邀請,樂極之下,自是把她這個姐姐重拋在了腦後,可她會不會知道,這其實是個陷阱?
一個為她而設的陷阱?
蕭問筠很煩惱,想怎麼樣才能不讓那對母子看出端倪來?
她應不應該救蕭月憐,要怎麼樣救?
她可以肯定,這個時候,邀請她的貼子也送到了門房了,只不過她的邀請是從長秋宮發出來的,而蕭月憐的,卻是景德殿發出來的。
紙條沒有說得很明白,他們準備怎麼樣試探自己。
可蕭問筠清楚,無論他們使出的手段,定是會讓自己無法拒絕,不得不做。
她在這一世扮演的人,是一個既潑又有些任性妄為的女子,對方會用什麼樣的把柄來試探自己呢?
她又該怎麼見招拆招?
她忽然間茫然了起來。
在前世,她就知道李景譽是一個絕頂聰明的人,自己小心了又小心,想不到還是被他懷疑了,她反覆地想,也許就因為自己摻和他的事摻和得太多了,所以才讓他生了疑心的,比如說那梅花九品糕,再比如這次皇后床底下的事,巧合多了,就不是巧合了。
她想,這一次,她一定得把他心中的種種疑慮全都給解決了。
而解決這件事的辦法,無非就是轉移視線,替他找一個合乎身份,理由的人,讓他只以為這些事是受了他的操控。
可這個人是誰呢?
蕭問筠再一次煩惱了起來,她在屋子裡踱了幾步,只覺得氣悶,如是走到院子裡,院子很大,花園的一角,平安照例一動不動地趴於一角撅了個屁股觀察某活動物體。
可顯見著這一次他觀察的活動物體不是那麼順利,蕭問筠就見到他忽然在花叢之間狂跑了起來……他的身後,跟著一大群嗡嗡直叫的活動物體……蜜蜂。
有風吹起蓋著他半邊臉的長髮,將他俊美的容顏揭了出來,自是換回周圍人陣陣吸氣加驚呼:咦……
他的半邊臉上怎麼忽然間多了那麼多個大包?
蕭問筠遺憾地想:看來蜜蜂是唯一不受美色所誘的物種啊。
平安很直接地除掉了外衫,一邊跑著,一邊用外衫扑打那緊追不捨的蜜蜂,蕭問筠和一眾侍婢遠遠地在花園邊望著,外衫除下之後,平安半露在外的手臂又被叮了好幾個大包。
冷卉實在看不下去,走到蕭問筠面前道:「小姐,你說我們要不要提醒他往池塘的水裡面跳?」
蕭問筠思索良久:「不急,讓蜜蜂再飛一會兒,叮不死人的……池塘里剛換了新水,還養了批錦鯉,如果被砸死了幾條可就得不償失了。」
冷卉看她興致勃勃的樣子,不由替老實的平安難過……小姐分明是把他當耍戲的猴兒看啊。
又有侍婢低聲嘟嚷:「平安要被咬壞了可怎麼辦啊?」
聲音雖小,可蕭問筠耳朵很尖,聽見了,慢吞吞地道:「又不是野蜂,幾隻蜜蜂而已,怕什麼?平安十災九難,什麼沒有經歷過?哪一次不是平平安安?」
那侍婢不出聲了,其餘的人也不出聲了,個個兒的視線跟隨著平安的身影轉著。
如果這時有人走進院子,便會發現此處有一大奇觀:花園裡一位上竄下跳,左突右跑的少年,似是揮舞著薄衣,在花間而舞,從後背看,舞姿優美,再轉到前面一看,嚇得人倒退三步:滿臉都是奇腫的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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