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葛壯一琢磨,來回折騰也不是個事,就老疤妹子這情況,貿然給她轉院,怕是撐不到重慶就要一命嗚呼了,兩人一合計,又打了個電話告訴陳芸這邊的情況,陳芸說那就讓她繼續在那家醫院住著吧,醫藥費這邊她來負責。
我給醫生留了個固定電話,讓他需要繳費的時候就打過來,我們會想辦法把錢匯給醫院,至於老疤妹子的病情,反正也就這樣了,花再多錢也治不好,整天打著吊瓶,也只能把命吊住。
講真,我沒預料到老疤的家庭狀況其實這麼慘,和葛壯走出醫院,在醫院台階抽了幾根悶煙,葛壯一臉唏噓,說難怪老疤為了賺錢這麼拼命,這妹子的病把他拖累得夠慘啊。
我說道,「不管怎麼樣,咱倆都欠著老疤的,現在他人已經沒了,剩下個身患絕症的妹妹需要照顧,咱倆說什麼也要完成老疤的囑託啊。」
葛壯說這些我都曉得,不過這妹子的醫藥費可嚇人得很,就陳芸給咱們的那點錢,怕是也撐不了幾個月,還得趕緊找個來錢快的職業,誒,對了小南瓜,你說我要是現在打電話給重慶動物園,他們肯出多少錢把粽子老哥買過去?
我說道,「胖子,你特娘的淨出瞎主意,粽子老哥又不是啥稀有動物,人家動物園怎麼可能花錢買?」葛壯一臉懊惱,說馬勒戈壁的,動物園是聯繫不上了,好不容易弄出個粽子,還以為能換錢呢,結果是賠錢貨,胖爺還得自己花錢養著他。
我說好在粽子老哥吃東西不挑,豬下水就夠了,要不然以它這食量,咱倆可養不起啊!葛壯說不行,這粽子老哥也是陳芸交代我們一定要養下去的,憑什麼她就不出錢,我得找個電話亭,再管陳芸妹子要一筆。
我說你省省吧,陳芸又不是你的提款機,再說咱倆個大老爺們,碰上點什麼事都管她要錢,又不是吃軟飯的小白臉,合適嗎?
葛壯指了指自己的大臉盤子,說你看胖爺的臉是白的還是黑的?小白臉怎麼能跟胖爺掛上鉤呢?
說一千道一萬,我倆還是被錢掐死了脖子,第二天回了重慶,葛壯嚷嚷著要做生意,去磁器口租了個攤位,倒騰點二手貨,說這個能賺錢。我勸他考慮清楚,做生意哪有隻賺不賠的,別到時候錢沒賺到,把咱哥倆個賠得連底褲都不剩。
我倆都有病,窮病,而且還是病入膏肓的那種,葛壯逼急了瞎嚷嚷,說賠了底褲也好啊,胖爺這根花褲衩能值不少錢呢?
在他一再要求下,我們只好在磁器口擺攤子,經營起了二手貨買賣。磁器口有個特點,就是買賣雜,賣什麼都有,當然主要是做瓷器生意的,也會有人販售古玩,不過大多都是贗品,也就能蒙一蒙不知道底細的外地人,反正也是重慶比較有名的幾個景點,本地人基本不會上這兒買東西。
我和葛壯一通倒騰,有賺有賠,運氣好了花十塊錢收個爛花瓶,也能用兩百的高價賣給外地遊客,尤其是見了外國人,那更是要狠狠宰,葛壯有次拿著老爺子的夜壺,洗乾淨了擺台子上,楞跟人美國遊客說這夜壺是清末最後一任皇帝溥儀用過的,把這位藍眼睛大鼻頭的外國友人唬得一愣一愣的,直豎大拇指,說魏瑞古德……花5000買了個破夜壺,當寶貝一樣帶走。
結果後來那位外國友人發現上當受騙,直接報了警,一等的洋大人受了委屈,那還得了?這罪過也不是我們這三等公民能夠擔待得起的,第二天來了一幫警察,還跟著幾個「紅袖章」,給我們攤子掀了,人也拎到了派出所。
還好葛壯托人找關係,最後是他老表親自過來求情,給洋大爺陪完禮,又將5000塊如數奉還,我和葛壯才從拘留所被放出來,名聲臭了,生意越來越差,連著虧損了四五個月,我問葛壯有啥好主意沒有?他說自己倒有個想法,天橋底下賣毛、片,這買賣來錢同樣很快。
折騰大半年,哥倆除干打淨,也沒撈到多少油水,賺點錢基本都貢獻給了醫院,匯給了老疤的妹子。
好在老爺子這邊的病情倒是穩定了,我們從廩君墓裡帶回來的太歲效果不錯,花了大半年功夫調養,老爺子恢復得七七八八,就是年紀大了,怕冷,受不了風吹,所以每天都只能臥在床上,剛好能騰出功夫仔細琢磨我給他的那本《風水札記》,到了晚上,就逐字逐句解釋給我聽。
這大半年功夫,生活得還算平靜,雖然仍舊沒賺到什麼錢,可也不用吃飽了上頓沒下頓了,我對這樣的日子挺滿意的,嬸子張羅著非要逼我和葛壯去相親,連續相了幾個,不是回去了沒消息,就是家裡煤氣罐突然著火,急得嬸子也沒辦法。
我和葛壯仍舊是老樣子,整天嬉笑怒罵,也沒個正行,唯一改變大的「人」,是粽子老哥,這位爺在我和葛壯租賃的小屋子裡被當成祖宗供起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吃多了豬下水,居然慢慢就開始長肉了。
剛把粽子老哥帶回重慶的時候,他還是具乾屍,除了皮就是骨頭,也沒二兩肉,然而在無數頓豬下水拌二鍋頭的營養刺激下,居然神奇地促成了他第三次發育,一點都不誇張地說,他每個月都要褪一層皮,每層皮褪下來,身上都會白淨幾分,而且越來越有人樣了,骨血充盈,臉上那層皺巴巴的老皮也逐漸變得光滑細膩,從外表看起來,和一個正常人類幾乎沒什麼兩樣。
每個月我和葛壯都會在他身上經歷一次「驚喜」,直到他學會了用電視遙控器,還懂得燒熱水泡方便麵的幹活,葛壯有點不淡定了,說特娘的這屍哥到底是什麼品種,該不會是外星人吧,都死了兩千多年了,怎麼還能長回人樣?
忘記說,我和葛壯一度覺得管他叫「粽子老哥」太拗口,便給他起了另一個稱呼,叫「屍哥」。
對於屍哥身上的變化,我和葛壯一點不敢聲張,生怕有人闖進來抱走屍哥,把他搬上手術台做解剖研究,這丫的長相越長越俊,而且還長起了鬍鬚茬子,每天都能學我的樣子,站在鏡子前面拿剃鬚刀掛鏈,我對著鏡子一比對,極度懷疑他才是男一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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