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公猛然回頭一看,卻頓時雙目瞪的滾圓,直愣愣的看著葉聽風,手裡剛撿起來的魚兒頓時落在甲板上蹦來蹦去。一筆閣 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阿公吆,你咋會犯愣咧。」阿民見阿公如此模樣,心裡頓覺好笑,接著說道:「看來以後吆叫你楞頭公咧,嘿嘿…」
「阿民,你莫要講話。」阿公卻是一臉嚴肅,非常的鄭重其事,毫無往日的嬉笑模樣。
阿民少見阿公如此模樣,心裡頓時起了警覺,便也不再說話,順著阿公的眼神,看向了葉聽風。
忽然見阿公竟跪倒在甲板之上,伸手將毫無反抗之力的葉聽風捧起,仔細的看著他身上的傷口。
「阿民,去那水桶過來吆。」阿公道。
阿民有些疑惑,卻也收斂了往日的模樣,走到艙後,取來一隻木桶,放在阿公的身旁。
「哎吆,楞頭腦,你就不知道裝些水咧?」阿公卻是又氣又急的叫道。
「哦!嘿嘿……」阿民訕訕一笑,又拿過桶裝好水,放在阿公的身旁。
阿公小心翼翼的將葉聽風放在水中,頓時,窒息的感覺漸漸消失,意識開始越來越清明,他早已認出了這位老漁夫,卻正是在那上游的留仙湖裡所閒談的三人,只是今日卻未見那阿虎同來。
阿公將裝著葉聽風的水桶放在艙後,便開始幫著阿民一起,將漁網裡的魚蝦收拾,阿民數次與他說笑,卻見往日那風趣的老頭,今日竟心事重重,心不在焉的樣子。
阿民自討沒趣幾次之後,便聳聳肩,不再多說閒話,騰出網來,便在阿公著急的催促之下,划著船向著河道駛去。
阿民和阿公的家,是在古城的城郊一個村莊裡,一條窄窄的河道,約莫有二三里長,沿河卻住著四五十戶的人家。
正直日落將近,炊煙裊裊,各家正備著晚飯,香氣在這小小的河道里飄蕩著,阿民和阿公的漁船在河邊停靠著,阿民和阿虎帶著家裡的婦人和孩童,正興高采烈的將船艙里的魚蝦,往自家的水塘里搬。
阿公卻只帶著一隻木桶,往自家的院子走去,靜悄悄的,沒有女人溫暖等候,也沒有孩童歡欣的吼叫,阿公卻是已然獨自生活數十年了。
房間有些昏暗了,阿公便點上了油燈,昏黃的火苗跳躍著,將周圍映的紅燦燦的。
來不及喝口水,阿公急忙將從穿上帶下來的水桶提過來,放在桌邊,忽然極其恭敬的施了一禮,仿佛自言自語般說道:
「水靈大人在上,小老兒年有魚拜禮了,上月在留仙湖裡,見過水靈大人一眼。承大人的恩情,允許小老兒捕些魚蝦養家餬口,實在是天大的恩德,小老兒感激不禁。」
阿公說著,又重施一禮,臉上真誠之極,卻是沒有了往日的鄉聲鄉調了。
「今日再次見水靈大人,竟是僥逢大人養傷之際,捕撈驚擾之禍,乃是小老兒一人所為,跟我那侄兒阿民沒有半點的關係,還望大人莫要怪罪他,小老兒一人自行承擔。」
葉聽
風聽見阿公的話,卻是心裡極為感動,這位老漁民,所說是以捕撈魚蝦為生,卻從不做那狠絕之事,對水中生物敬畏有加,遇上禍事之時,竟然願意自行承擔,不願多牽連他人,實在是個不可多得的好人,比那吳敬之之流,不知好了多少。
但此刻他功力全失,甚至神識枯竭,傳音之術,卻是點滴都施展不來,只能安安靜靜的在水底看著他。
阿公見葉聽風久未回話,卻是心裡暗暗沉了下去,只道是水靈大人已經生氣,卻不知他心中的水靈大人已經連遊動的力氣都沒有了。
日頭盡沒西山,天色昏暗,家家戶戶點起來燈火,河邊蛙鳴一片。
「阿公吆,吃飯嘍!」門口跑進來一個阿虎,卻是扯長了嗓子叫道。
「知道咧!就來。」阿公有氣無力的說道。
「阿公,莫的拖拉,大嫂今兒是燉了一鍋子牛肉吆,阿虎我都口水收不住咧。」阿虎笑呵呵的說道,還摸了摸口水。
「楞頭腦,莫的出息,一點肉就受不了咧。」阿公擠出一絲笑容,卻是漸漸的起身,複雜的看了一眼桶里的葉聽風,便吹滅了燈,跟著阿虎往外走去。
黑暗裡,葉聽風靜靜的沉在水底,卻是嘗試著修煉起來。半刻之後,無奈的在心底談了口氣,根本感應不到任何靈氣的存在,自己恍如當年還未修煉的時候,只是不知沒了修為的他,生命還有多久。
那阿公卻是足足去了兩個時辰,才醉醺醺的回了家,往床上一趟,不久便響起了鼾聲,對葉聽風這「水靈大人」卻是徹底的忘卻了。
葉聽風倒也落的清閒,便慢慢放鬆,試著讓身體進入入定之中,再次試著做那無用功的吐納聚氣。
天色才將將亮起,正修煉的葉聽風忽然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
「阿公,阿公,開門吆!」阿民的聲音響起。
阿公睡眼朦朧的睜開眼,打開了門,疑惑的問道:「咋咧,阿民,大晚上的讓人莫的睡覺吆。」
阿民卻是不理會阿公,一邊往屋裡進來,一邊四下尋找著。
忽然,阿民向著裝葉聽風的木桶走來,阿公一看,這才想起了什麼似的,臉上閃過驚懼之意,伸手就想去攔阿民。
「阿公…」阿民卻是停下身來,轉頭看著阿公,微微搖了搖頭,臉色鄭重的看著他。
「阿民……我……」阿公一時語塞看著他,臉上的驚懼之色漸退,卻是多了一抹決然之色,終於鬆開了手,讓開身形。
阿民看著阿公退去,嘆了口氣,便不再遲疑,在阿公的注視下,提起水桶,向門外走去,阿公呆呆的立在原地,一臉失魂落魄。
「喔喔!」村裡的公雞一遍又一遍的打著鳴,葉聽風已經被阿民帶上了一條小舟,在晨霧瀰漫的清晨里,順流而下。
日頭漸漸升起,河邊一陣陣的微風輕撫著,晨霧慢慢散盡,阿民與葉聽風卻已經從某個渡口上了岸。
漸漸的人聲鼎沸起來,似乎是來到了某個街市
。
是要被賣了嗎?葉聽風心裡悲哀的想著,這絕對是此生以來,最憋屈的日子,自己可以死在求道的路上,卻絕不能掙扎在走卒販賣的秤桿上,但此刻,除了兩腮可以自行的張合,他什麼也做不了。
終於,阿民停在了某個地方。
「車把子,去紅雲山不吆?」阿民忽然問道。
「去得咧,十個銅板吆。」一個聲音說道。
很快的葉聽風便被帶上了一輛馬車,顛簸著向遠處走去,卻是漸離了那鬧市,向著僻靜的一條小路走去。
阿民與那車夫不停的聊著些奇聞逸事,葉聽風被隨意的安放在馬車的角落裡,隨著馬車的顛簸,桶里的水一點點的滴撒在路上。
「客官,可是要去紅雲山的紅光寺吆?」車夫問道。
「是的吆,不去紅光寺,還去什麼紅雲山咧。」阿民道。
「那是,那是,紅光寺的名氣太大吆,一年到頭,都不缺上山拜佛的咧。」
車夫用鞭子輕抽在馬的後背上,趕了句號子,便又說道:「那紅光寺聽說可靈著吆,好多求子求緣的,好些都遂了願的,這條道上,好多的官老爺,都馱著財帛去還願咧。」
阿民輕輕一笑,卻並未接口。
那車夫不以為意,看了一眼漁夫打扮的阿民,又接著說道:「客官,你這一身打扮,卻是叫人看不懂去寺廟做啥吆。」
「我也是還願咧。」阿民說道:「前些年,我在紅光寺拜了佛,當年吆,就生了兩個大胖小子咧,嘿…」
「哈哈,那是得還願吆。」漁夫大笑著說道:「看你漁夫的樣子,又帶了一條魚,莫不是要給廟裡送吃食?我可告訴你吆,紅光寺的師父,都是吃素菜饅頭的,可不吃肉葷的咧。」
「我曉得吆,我這魚,可不是吃的,那是要送到紅光寺的蓮花池的咧。」阿民說道。
「蓮花池?」車夫微微一愣,隨即明白過來,「哈哈,我曉得咧,你是讓那魚,來分廟裡的齋飯的吆。」
兩人同時大笑起來。葉聽風卻是聽明白了,也明白了自己接下來的命運,心裡無悲無喜,卻是已經不再計較那麼多,只想著儘快恢復法力再說。
車子繼續顛簸上路,整整走了半天,才到了一個山腳之下,阿民付了車錢,便提著水桶向著上山的石階上走去。
忽然,就在阿民踏上山路的哪一開始,葉聽風感覺到了一種祥和之極的氣息撲面而來,讓他那冰冷之極的心,忽然感到一縷微光,但接著,又有一種深沉的悲傷涌動而來,讓他不禁潸然淚下。
而阿民卻仍舊毫無察覺,依然喘著粗氣,不停的向山上走去,似乎有些累,他便找了陰涼樹下,翹著腳,休息起來。
葉聽風被那悲傷的氣息纏繞著,不能自已,卻猛然感覺到,有一道目光穿透了山間的清風落葉,穿透了亭台塵埃,落在他的身上,頓時心裡一驚細細分辨,卻消失不見,山水依舊,萬物仍舊在祥和與悲傷里自由生長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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