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出海 第四十五章 心碎
約摸過了半刻鐘，語蘭這便打算與小梨先回房去，再去湖邊彈琴。筆硯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忽然卻聽見院外傳來驚呼聲：「衛國少爺，您小心點啊，可千萬別燙著啊！」正是那長福的聲音。
「起來，不要惹我！不然要你好看！」衛國少爺卻是非常蠻橫的回道。
小梨扶著語蘭卻停在海棠樹下，向著院外看去。不知為何，心裡卻是一陣驚悸，難以平復。
正忐忑間，卻見門口出現了衛國少爺的小小身形，只是此刻，衛國少爺卻兩隻手費力的提著一個長嘴水壺，水壺裡水明顯是滾燙的，正從嘴口冒著白氣。
「衛國少爺，千萬小心啊。」院子門口出現了長福的臉，緊跟著，伙房燒火的林媽也跟在後面，一臉急切的模樣。
「衛國少爺…」小梨心裡一沉，不由的手下一緊，卻被語蘭感受的清楚。
「衛國，你要做什麼？」語蘭卻也向著聲音傳來的地方開口說道。
「哼！」衛國少爺卻是不說話，徑直拎著水壺到了魚缸邊上，在小梨的驚呼聲中，直接將那滾燙的水往浴缸里倒去。
「啊！不要啊，衛國少爺…」小梨扶著語蘭，卻是走不開，但見這頑皮少爺竟要用開水燙小葉子，頓時急的哭了起來。
「怎麼了，小梨？」語蘭急問道。
「衛國少爺…衛國少爺，他給魚缸里澆開水，小葉子會被燙死的。…」
「衛國，住手！」語蘭一聽心裡一急，卻是摸索著要往魚缸邊上而去。
「小姐…小心啊，…」小梨急忙扶好了語蘭，卻也不敢讓她太過靠近，怕熱水濺在她身上。
葉聽風早就看出了這頑皮少爺帶著熱水壺過來，來意不善，原本以為自己身體已進階至精體，而且曾經在赤湖那麼熱的環境下修煉過，必然是不怕這熱水一燙的。
誰知那熱水驟然淋在身上的時候，竟依然有種灼燒的痛，這才明白那漸漸變化的高溫，和這驟然而至的開水竟是不一樣的，頓時四下逃避，卻瞬間發現避無可避。
灼熱的刺痛，瞬間從全身上下傳來，竟隱隱與當初在瀑布躍起接受淬鍊時的感覺類似，雖然不至於到了生死瞬間，卻仍舊有些不太舒服。
於是葉聽風不停的在水中極速上下翻滾起來。
那衛國少爺卻是來了興致，咯咯笑個不停，手裡的水壺卻是越舉越高，那魚缸里的水預警蔓延到了最上沿，眼見就要溢灑出來了。
「小葉子…嗚…」小梨抱著語蘭，卻是不敢鬆開，只能眼睛看著葉聽風被開水燙的四處逃竄，忍不住的嗚嗚哭了起來。
語蘭心裡也是極為著急，但卻沒有如同小梨一般失了方寸。
「衛國，你做什麼，怎可跑到西苑來欺負人？」語蘭焦急的說道。
衛國少爺卻是滿不在乎的說道：「哼，就來，就來，怎麼樣，你一個瞎…」
「衛國少爺！」突然傳來一個沉重的聲音，打斷了他將要說出來的話。
眾人抬頭一看，卻見三夫人正冷冷的看著那頑皮少爺。
「哼！這魚得罪了我，我就要收拾它，你們都給我滾開，誰都別過來。」衛國卻也是沒再將那沒說完的三個字繼續。
但眾人都知道，他那刺耳的三個字是什麼。
語蘭臉色黯然了一下，卻瞬間恢復如常
，連之前的焦急神色也都瞬間隱沒不見。只聽見她冷冰冰的說道：
「一個不懂事的孩子，跟他計較什麼。小梨，我們回去，一條魚而已，死了就算了，我們回頭去再買一隻回來就是了。」說完卻也再不管不顧，似乎葉聽風跟自己再沒有絲毫關係一般。
「小姐…可是，小葉子…」小梨還想說什麼，卻被三夫人堵了回去。
「小梨，蘭蘭說的對，一條魚而已，計較什麼，趕明兒給東苑送個十條八條的，讓衛國好好玩玩。」那語氣與往常判若兩人，竟是顯得雍容華貴，又輕描淡寫，但無形中卻又傷人三分。
「…是…」小梨淚眼朦朧的看了一眼葉聽風，便扶著語蘭蹣跚這往屋裡走去。
三夫人也是再不顧衛國少爺的頑劣，優雅之極的往堂屋而去。
正在水中躲閃的葉聽風，聽到語蘭和三夫人竟說出這樣的話來，卻是心痛之極，如同被一把刀子一點點的剮著一般，往日的歡顏笑語，竟是如此虛假。
葉聽風難過之極，那水溫的灼傷又怎敵得過心裡的痛，他忽然想大哭一場。
漸漸的他停下了身形，一動不動的待在水裡，久久的腦海中只迴蕩著那句「…一條魚而已，死了就算了…」真的是這樣嗎？死了就算了？
衛國少爺見大家都離開了，卻不知怎的，感覺到一陣的無聊，心情不由的變得失落，折磨那不聽話的魚的興致已經一點不剩，再往魚缸一看，卻見剛才還在四處亂竄的魚兒，已經一動不動的停在水底，如同死了一般。頓時失望之極。
恰好此時，那水壺的水也是倒光了，衛國少爺便立即離開魚缸，一甩手，就將水壺丟的遠遠，然後又「哼」了一聲，便離開了。
那在門口著急等著的林媽，急忙跑進來將水壺撿起，看了一眼三夫人的房間，就快步離開了。
卻說那小梨，被語蘭叫進了閨房，卻久久不能平靜下來，不停的站起來又坐下，眼光順著窗口往院子裡看去。
「小梨，不要著急，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再著急也沒有用。」語蘭卻是有些疲憊的說道。
「…可是小姐，小葉子它…」小梨說著說著就又哭了起來。
「唉…」語蘭嘆了口氣，神色也是十分黯然的道：「小葉子，是我們對不起它了，如果早早放生他就好了。……」
小梨卻是不說話，只是流著眼淚，仍舊不停的向院子裡看去，終於見那衛國少爺大搖大擺的離開了，急忙告訴語蘭：「小姐，衛國少爺離開了，我們快出去看看吧！」
「再等等，…」語蘭卻是依舊神色黯然，但卻不容置疑的說道。
小梨，卻是急的團團轉，真不知道小姐為何還不出去。
直到過了一刻鐘之後，語蘭這才對已經快急瘋的小梨道：「小梨，你去看看小葉子吧！」
小梨一聽，臉上一喜，就準備出門，但又回頭問了一句：「小姐，你不去看看了嗎？」
「算了，不去了，你看看小葉子，回頭在花園裡找塊地埋了吧，…… 」語蘭神色黯然之極，似乎也是十分傷心，料想葉聽風已然被那衛國少爺折磨致死了。
「嗯…」小梨見語蘭如此黯然，知道她已經傷心之極，便也不再勉強她。轉身出了屋門，有些難過，卻又隱含著一絲期待的向著魚缸走去。
「小葉子，你一定要好好的。你一定會好好的……」站在魚缸前，小梨手交疊放在身前，默默祈禱了一下，便探身往魚缸里看去。
卻只見，那條狹長的身影，靜靜的趴在魚缸最低部，除了兩鰓微微起伏著，卻是一動也不動。
小梨卻是心裡一陣欣慰，「謝謝老天爺，小葉子還活著。」
小梨試著將手伸進水中，水已經不再那麼燙了，但在她的眼中，仍舊不是葉聽風這樣的一條小魚能承受的了的。
葉聽一下子就被抓在手裡，果然，雖然有些低迷，但卻依舊活著。
「小姐，小姐，小葉子，還活著！」小梨開心的喊道，說完又是一邊往屋子裡跑一邊叫道：
「李姑姑，李姑姑，快換一下魚缸的水。」
那李姑姑走出來，看著瘋瘋癲癲的小梨，輕輕搖了搖頭，便去那桶換水了。
「小姐，小葉子還活著，你摸摸它！」小梨進了屋子，手捧著葉聽風，開心的說道。
「真的？」語蘭不可思思議的問道。
「真的。真的。」說完，小梨便將葉聽風放在語蘭的手上。
瞬間那葉聽風冰涼濕潤的觸感傳了過來，語蘭果然感受到了葉聽風兩鰓的鼓動，這才相信小葉子果然還活著，欣喜之情，浮上臉頰。
但是忽然，語蘭似乎感受到了什麼，欣喜的表情，卻是漸漸的凝固消失。
她感受到了他的傷心和失望，似乎那兩鰓的起伏，正是他在哭泣。
「唉…」語蘭輕輕談了口氣，「小梨，你帶小葉子過去，幫李姑姑換下水吧。」說完便將葉聽風遞給了小梨。
葉聽風受傷的心，卻在此刻更加破碎起來。之前他雖然傷心，卻仍然期待著她的一句道歉，那跑只是一句道歉，他的心也可以再次活過來，可是，為什麼連一句安慰的話都沒有，他不是她的朋友嗎？
小梨接過手，卻是不敢耽擱，急忙向魚缸走去。
葉聽風心如死灰，再也沒有絲毫期望，心裡盛開過的那道陽光再次枯萎，重新消失在遠方，似乎從未出現過。
終究，自己不過是一條魚，不能與她並肩而立，縱然相隔咫尺，卻依舊遠在無法觸摸的天涯。真心真意又能如何，不是同一個世界裡，她永遠不能明白。
葉聽風那一刻覺的世界是如此的冷漠，自己依舊還是那條被到處逃竄的魚，除了修煉，什麼都沒有。
而現在，連修煉也不能。
很快換好了水，小梨將他放入水中，雖然兩鰓張合著，但卻再沒有了往日的靈動，任憑小梨如何向逗，葉聽風只是靜靜的停在水底，流著誰也看不見的淚。
「小梨。」三夫人不知何時出現在了跟前，輕輕的叫了一聲正趴在魚缸上的小梨。
「啊，三夫人。」小梨似乎嚇了一跳，急忙施禮道。
「先回去陪蘭蘭吧！」三夫人笑著道。
小梨這才想起自己出來不少時間了，小姐也不知如何了，急忙應了一聲，便往屋裡跑去。
看著小梨離去，三夫人這才將目光投入了魚缸。
「小葉子，這就是我們的生活。……」三夫人臉色慘然，委屈無奈，卻又殘忍的笑著說道。
良久，三夫人再未說出一句話來，只是兩顆淚珠，輕輕滾過臉頰，落在這孤寂的深宅大院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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