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時間,城樓之上,警鐘長鳴,蕭河四方城門同時關閉,河道入城之處,也加上了竹竿削成的尖刺圍擋。筆神閣 bishenge.com
城門之上的箭樓里,楊肅一身白銀甲冑,目光凝重的看著被胡人騎兵追趕而來的饑民,胡安與一個大鬍子軍官分列兩側。
那胡人騎兵,極為狡詐,每每只挑逃得最慢的饑民斬殺,其他饑民則被趕鴨子一般,趕向了蕭河。
楊肅目測了一番,大概看出饑民人數在十萬左右,卻大多都是一臉驚恐模樣,一邊奔向城門,一邊回頭看向身後的胡人騎兵。
而饑民之後半里之外,胡人大軍亦步亦趨的行進著,數萬兵將,列隊極為工整,行進之間只有腳步聲,瞬間如同即將來臨的狂風暴雨,即將要將整個蕭河淹沒。
楊肅臉色嚴肅,卻毫不慌亂,呼來左右,傳令道:「速速傳我軍令,胡人兵將已混跡在百姓之中,少時若有百姓扣城,四大城門不得開啟分毫。另四城之上各調穿天弩五十架,胡賊一旦進入射程,立即發動,守城將士若遇到饑民攀爬城門,或撞擊城門,一概視為敵軍,立即令弓兵射殺。不得有誤。快去!」
左右兵將立即領命,往傳令營而去。
"楊帥,我等不放饑民進城,會不會……"胡安卻是有些擔心的問道。
「不必擔心,我自有主張。聽令即可。」楊肅卻是立即打斷了他。
那大鬍子看著眼前的那些悽慘的百姓,眉頭一皺,卻是升起了絲絲的憐憫之情。
「萬天明。」楊肅忽然轉頭看著他。
「末將在!」萬天明收起了思緒,急忙應聲。
「此前你一共遷回多少百姓來?」楊肅問道。
「回楊帥,末將率前後兩軍四萬之眾,遷移百姓共有二十萬人,均已就近安排在蕭河上下四城之中。」萬天明回道。
「如此說來,未能遷回的百姓還有二三十萬?」楊肅依舊一臉平靜的問道。
「是!」萬天明卻是心中一震,急忙躬身說道:「末將無能,請楊帥責罰。」
誰知楊肅卻並未開口,又迴轉身子,看向了滾滾而來的人海,半晌說道:「罷了,此事怪不得你,胡賊向來兇殘,以百姓為攻城之器,倒是在情理之中,你能遷回二十萬人,也是不錯了。但胡賊想如此便能攻破我蕭河,也未免太過天真。」
說完又看了看百姓身後的胡人大軍,再次說道:「你們且說說,眼下胡賊來犯有多少人?」
胡安與萬天明各自看了看,卻是不約而同的報出了五六萬。
「此前聽章無涯所言,冷蒼山一役,胡賊以火攻之計,將前線大軍盡數斬殺殆盡,但其損失,極為微小,進入我豐國國境的,怕是不止這麼些人吧?」楊肅忽然心中一凜,眉頭一皺道:「剩下的百姓,還有胡賊哪裡去了?莫非他們是去攻打另外三城了?」
胡安與萬天明聞言,臉色一變,同時看了一眼彼此,心中卻是已然確信了八九分。
「傳令下去,讓章無涯、巴彥、劉宇、劉風四人速來見我。」楊肅大聲說道。
「是。」萬天明急忙下了城樓,騎了駿馬,往將軍府大本營而去了。
胡安依舊站在楊肅跟前,注意著饑民與胡軍的一舉一動。
那些饑民,被一路趕來,本就又餓又累,行進速度自然快不到哪裡去,但眼
見到了蕭河城下,卻是看見的生的希望,一個個的都是淚流滿面,悔不該不聽孟家勸阻強自遷回,頓時打起精神來,滿懷希望的奔了過來。不一會兒便到了城下。
「將軍,快開城門。」、「救命啊!」、「放我們進去吧!」……
饑民滿心歡喜的到了城門前才發現,數丈高的巨石城門,竟然緊緊關閉,將他們關在門外,便急切的叫起來。一時間,哭泣聲、怒罵聲、乞求聲夾雜著深深的絕望,在城門前響起。
胡國大軍緊隨饑民,在百米之外駐守,待機而動。
「放箭!」胡安一聲令下,頓時,從五十架穿天弩中,爆射出數百隻半丈長箭,向著胡軍而去。
那穿天弩,乃是鐵梨木製成,有數丈大小,發射時,須得十人一起拉弦,射程高遠,威力巨大,是守城重器,胡人雖是與孟拓疆交手多年,但多是短兵詳解,卻未見過此等守城武器,瞬間被弩箭射穿數百人,一時陣腳慌亂。
穿天弩發完後,須得補充箭矢,卻是一時停下了火力。
胡人正在慌亂,卻見中軍令旗變了數變,頓時,整個大軍安靜下來,帶著數百傷亡士兵,往後退了半里出去。
「楊帥,敵人退後,不再射程之內,我們……」胡安見敵軍退後,便令弩兵填好箭矢,蓄勢待發,卻來向楊肅請令。
「胡安,你看那胡賊中軍將旗之上,寫的可是『哈』字?」楊肅未回他,反倒向他問道。
「正是,紅邊藍底三角令旗,上書金色『哈』字。」胡安立即回道。
「看來果真是哈力齊,此賊乃是胡軍中少見的有勇有謀,又兇殘冷酷之人,年紀輕輕便能當上元帥,心機定然不弱。唉…我豐國怎就沒有如此人物?」楊肅說到最後,卻是嘆息起來,眼中一震悲涼。
「楊帥,我們……」
「好了,胡安,著人於城門前喊話,令百姓退去,不可再來騷擾,否則,殺無赦。」楊肅驟然收起了感嘆,卻是眼神變得寒冷。
「可是,…我們真的要殺饑民嗎?這樣會不會…」胡安皺了皺眉頭說道。
「你且聽令行事便可,不要考慮太多,下去吧。」楊肅冷冷的說道。
「……是!」胡安退下,往城門處而去。
「城外百姓聽著。」
一聲爆喝,驟然從城牆上傳來。頓時城牆外的百姓一驚,均是停下了叫嚷哭喊,全部抬起頭來,看向了城牆,只見一個肥頭大耳、熊腰虎背的士兵,正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們。
「軍中有令,城下百姓中,混有胡賊兵士數千人,且胡賊大軍正在一旁虎視眈眈,隨時可能攻殺而來,為保我城無虞,防止賊並混入,特令城下百姓速速各自散去,不得再亂聚城前,否則休怪我軍弓箭無情。」
這喊話兵,中氣十足,聲音渾厚,在場百姓皆是聽的清清楚楚,甚至連半里開外的胡軍也聽得真切。
方才一喊完,城牆之外的百姓卻頓時炸開了鍋,他們千辛萬苦逃到了蕭河城,卻被拒之門外,甚至城牆之上的兵士還打算刀劍相向,頓時人人氣憤,怨氣滔天,咒罵連連,但卻無一人肯離去。
「這位軍爺,我們都是豐國的老百姓,不是胡國的賊兵啊,我們逃命數百里,才來到這裡,你就行行好,放我們進去吧!」一位臉色枯黃的灰衣老者,站了出來,老淚縱橫,卻是帶
頭跪在地上,哽咽著對著城牆之上的喊話兵說道。
眾位百姓一見此,頓時一個接一個的跪在地上,哭訴起來。瞬間,十萬人,全伏在地上,乞求聲震天。
那喊話兵見此,頓時頭皮發麻,不知如何是好,急忙跑步到胡安身前,求助似的看著他。
百姓的舉動,胡安早已看在眼中,設身處地的想,他更是心裡不忍,又怎下的了放箭的命令,畢竟這是十萬百姓那,十萬無辜的生命。
胡安,眉頭緊皺,心裡苦澀的看著那些悽慘悲苦的人群,終於狠不下心來,便立即轉身,再次向著城樓而去。
「楊帥,城下百姓,著實可憐,末將…實在下不了令。」胡安躬身說道,臉色卻是極為不忍,「不如打開城門,末將願率軍出戰,絕不讓胡賊衝進來一人。」
「混賬!」楊肅卻是一拍手下欄杆,大聲罵道:「我等軍人,聽令行事,不問對錯。眼下情形,稍有不慎,便是城破人亡。屆時,數十萬城中百姓皆要慘遭屠殺,此後蕭河門戶大開,豐國全境更是將起烽火,此罪責,你可擔當的起?」
胡安一聽此話,頓時身上冷汗直冒,對楊肅之言,再無絲毫懷疑,再次躬身退下。
到了城牆上,看著眼下如同螻蟻般的百姓,強自壓下心頭憐憫,對著傳令兵道:「傳我軍令,半刻鐘內,百姓還不退走,直接射殺。」
「將軍……」那傳令兵聽完,卻是眼眶一紅,似乎有話要說。
「怎麼了?」胡安見此問道。
「城下百姓中,……有我父母兄弟,妻兒子女。」那傳令兵說完,卻是眼淚止不住的滑落而下。
胡安心中一震,霎時意識到,這群士兵中,有近一半是從北岸遷徙百姓時招來的,此刻他們要射殺的,乃是自己的父母兄弟,如何下的去手?但大敵當前,軍令如山,他又能做什麼?
「唉…小兄弟,如此情形,我也很替你難過,說實話,我與你一般難過,我妻子的家人,也在饑民之中,但是我們是軍人,要服從軍令,上面下令,我等如何敢違抗?」說完,胡安也是一臉悲痛的模樣。
那傳令兵聽他說完,卻是抹了一把眼淚,躬身行禮,領命而去。
不時,城牆上,又傳出了那喊話兵渾厚的聲音,胡安心中有愧,不敢上前,一個人站在城牆的角落裡,不知思量著什麼。
眾百姓一聽半刻鐘的命令,卻哭喊聲更盛,企圖能感動城牆上的兵士,但依舊無人敢離去,他們很清楚,蕭河城,是他們唯一活命的地方。
半里外,胡軍聽到城牆之上的傳話,卻是令旗又變了數變,頓時,陣型變動,數千人的弓兵換至軍前,撘弓上箭,方向赫然也是對準了城下百姓。
半刻鐘,瞬息而過。胡安心中一震,卻是無奈地走上城透,看了一眼正在不停跪拜的百姓,心中一狠,眼睛一閉,便大聲下令道:
「放箭!!」
「不准放箭!!!」
正當城上弓兵一個個流著淚要放箭時,卻聽到有個女聲,焦急萬分的大聲疾呼。不由得均是一頓,停了下來。
「不准放箭!!」語蘭在一個丫鬟的攙扶下,正焦急萬分的向著城牆之上而來,一邊走,一邊大聲疾呼。
眾兵士看了看她,又看向了正一臉糾結神色的胡安,但心中均是充滿了期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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