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老天爺給你關上一扇門,就會給你打開一扇窗戶。
在《狙擊》劇組當群特的徐浩,還是有一些遺憾,沒有特約可以繼續跑了,不過,即便是演群特,他也要努力的演好,不因為曾經跑過特約,就傲嬌起來,看不起群特。
今天他演一個紅軍小戰士,穿著破破爛爛的道具服,跟著部隊作戰。休息的時候,別的群特們忙著聊天、玩手機,徐浩就從自己帶來裝衣服的袋子裡,摸出一個速寫本,一隻2B鉛筆,開始畫素描。
坐在一塊石頭上,看著周圍,忙忙碌碌的劇組,依山傍水的建築。
提起筆,慢慢的構圖,想要畫出一副忙碌的拍戲圖。劇組這麼大,肯定要有取捨,徐浩就仔細的觀摩,想要找出最好的風景,組合出一副圖畫。
徐浩可能不記得卞之琳的一首小詩了。
《斷章》。
「你站在橋上看風景。」
「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
他在努力的尋找著劇組最好的風景,殊不知自己也成為了一道風景。破爛的衣服,抹上了黑灰的臉,皺眉沉思的額頭,稍顯單薄的肩膀,以及屁股下面的大石頭,構成了一幅別有韻味的圖畫。
……
撐著遮陽傘的小棚子裡,導演劉健魁和執行導演正在聊著什麼。
劉健魁說:「我感覺我們這個電影,戰鬥場面太多了,缺少一些別的元素來點綴。」
「導演你的意思是?」執行導演詢問。
劉健魁就說:「整個劇本給我的感覺太硬了,太注重從戰爭方面去表現紅軍長征的過程,俗套了一些,我想要一點不一樣的東西。」
「那從哪些方面表現不一樣呢?」
「你開動腦筋,幫我想一想。」
執行導演臉黑了一下,自己只是個執行導演,負責安排各項拍攝工作,這種想內容的事情,應該由導演和編劇來才對吧。不過導演有了吩咐,執行導演也只能聽從,開始絞盡腦汁的想,到底要從什麼方面來表現不一樣。
驀然,執行導演就看到了不遠處,坐在一塊大石頭上,寫寫畫畫的徐浩。
從他的角度看過去,穿著破爛紅軍衣服的徐浩,本來並不特殊,但是當他拿起紙和筆,開始寫寫畫畫的時候,就構成了一副非常有衝擊力的畫面。
表現不一樣的東西?
長征上有什麼不一樣的東西?
執行導演感覺自己這一刻靈感忽然泉涌一般,以往的影視劇,長征題材都是從軍民一家親、英勇抗擊敵人、戰士不畏艱難、互相犧牲,這些方面來表現二萬五千里長征很苦很偉大。《狙擊》也是這樣來的。
但是,導演需要不一樣的東西,什麼才是不一樣的東西?
紅軍戰士們在長征路上的精神生活,算不算是一種不一樣的東西?是人都有愛好,有的人喜歡跳舞,有的人喜歡唱歌,還有的人喜歡畫畫。即便是普通的紅軍戰士,難道他們就只有打仗,再打仗,就沒別的愛好了?
想到這裡,執行導演頓時胸有成竹的喊:「導演。」
「想到什麼主意了?」劉健魁問。
執行導演伸手指了指遠處的徐浩:「導演你看。」
劉健魁順著執行導演的手指,看到了正在畫畫的徐浩,不過他沒反應過來:「哦,是個群眾演員吧,在畫畫?你小子想說什麼嘛。」
「導演,你有沒有發現,如果長征路上,有一些紅軍小戰士,像這個群演一樣有自己的愛好,寫寫字、畫畫畫,是不是會多一點更人性化。而且我們可以設計,小戰士沒有筆畫畫,只能用手在地上畫,然後一根鉛筆頭,一張紙,也能做不少鏡頭。」
執行導演的一番話,立刻讓劉健魁眼前一亮,覺得這是一個不錯的思路。他隨口說了一句:「嗯,不錯,是一條路子,我就說你小子腦子靈活。這個群演就給你帶來靈感了,我看他外形不錯,你把他喊過來試試戲,成的話我們就加一點戲。」
「好。」
……
徐浩畫著一架搖臂攝像機,攝像機前是衝鋒的戰士,周圍是硝煙和忙碌的人群。
畫畫的時候他是快樂的,因為紙上的所有圖案,都隨他的心意去勾勒,自由無拘束。
不過這種快樂的時刻並沒有持續多久,就有兩個特約模樣的人,拿著摺疊板凳,湊了過來。
「兄弟,畫什麼呢?」
徐浩見過這兩個人,不過不知道名字:「畫畫。」
其中一個穿著百姓服裝的特約,順手就把徐浩的速寫本給抽了過去:「我看看,這畫的什麼,搖臂?硝煙?打仗?兄弟,你這畫的什麼啊,亂七八糟的,你學過美術?」
徐浩有點不爽,將本子抽回來,隨口說:「學過。」
「畢業於哪個學校?上戲、北電還是哪裡?」
「沒上過藝校,就學了點美術。」
另一位穿著日本鬼子軍服的特約,帶著一絲鄙夷說:「學美術的啊,沒什麼用,橫店什麼都不多,就是藝術生多,跑特約也不看你什麼才藝,會演戲才是本事。看你面相不熟,你是新來的,群眾?」
徐浩心說,這從哪冒出來兩個秀優越感的人,跑自己面前顯擺來了:「群特。」
百姓特約說:「群眾群特一個樣,都是活道具,兄弟,我跟你說,來這裡演戲,不跑特約一點出息都沒有。與其把心思放在畫畫上面,多學學演戲才是硬道理,橫店就有不少表演補習班,兄弟,要不要去進修一下,哥們有路子。」
鬼子特約也說:「別小看表演班,你不學表演,根本跑不上戲,我們剛來的時候,也是你這樣的情況,只能跑群眾,因為不會表演。去試鏡的時候,導演看不上你,但是學了表演之後,周老師傳給我們很多經驗,現在只跑特約了。」
「我暫時沒有去學表演的打算。」徐浩一聽就明白了,這兩個人兼職推銷的。
橫店有不少這樣的掮客,平時也跑劇組,然後也會順便拉一些人去練瑜伽、學表演、學武術之類,每拉成功一個,就能得到不少提成。
「兄弟,你這是看不上表演啊?」百姓特約嗤笑說,「不是我說你,你就是在這裡畫畫,畫出來一朵真花來,沒表演,你還是出不了頭。」
徐浩抬了抬眉,好笑的說:「我覺得學畫畫也沒什麼不好,總有用到的時候,藝多不壓身。」
「這你就說錯了。」鬼子特約一副「我比你懂」的樣子,「你現在要考慮到什麼,你剛來,你的首要目的是跑上戲,你們群演現在多少錢,一天幾十塊錢,頂什麼用。跑一年不頂別人跑一個月特約。」
「總是能跑上特約的。」
「錯了,特約不是這麼好跑的,沒演技沒關係,導演不要你。你知不知道,橫店來的新人,很多跑了大半年,還是在跑群眾,他們沒演技只能當道具。我經歷過你這種階段,知道你們的想法,認為自己練練就有演技,哪這麼簡單。」
「就算你不學表演,進了影視表演班,認識人也多,很多明星都進去學,稍微接觸一下,就方便幫你報戲。我們就是在表演班裡,認識人多了,現在在很多導演面前都掛的上號,就說我們《狙擊》劇組的沈導,執行導演,我們都一起吃過飯的。」
徐浩停下筆,想離開大石頭,這兩人七嘴八舌太煩了,讓他畫畫都畫不安。
他對掮客的說辭一項是不信任的,他來橫店快一個月了,多多少少聽過,很多影視表演班,都是騙人的,找幾個演過戲的小配角,冒充某某老師教學生,事實上根本學不到什麼東西。
「不相信我們,你遲早要吃虧。」百姓特約哼了一句。
恰在此時,劇組的執行導演沈導朝這裡走來,也就是幾步遠的距離,沈導很快就走到了跟前。
兩名特約好像是打了雞血一般,笑成一朵花。
「沈導。」
「沈導好。」
一邊問沈導好,還一邊撇向徐浩,仿佛在說,看吧,我們是認識沈導的。
徐浩不明所以,但還是立刻跟著打招呼:「沈導。」
誰知道沈導看也沒看兩個特約,直接問徐浩:「小伙子,你叫什麼名字?」
徐浩不知道沈導怎麼突然跑來問自己了,有點突然,不過還是老實的回答:「徐浩。」
「剛才在幹什麼,畫畫嗎?」
「嗯。」
「我看看。」接過速寫本,沈導隨便看了一眼,「不錯,畫得挺好的。徐浩,你是群演吧,導演看你外形不錯,有個角色想讓你試試,走吧,跟我過去試鏡。」
「導演讓我試鏡?」
徐浩的內心一剎那間就被驚喜填滿,這種臨時看中演員讓試鏡的好事,竟然就被被自己給撞上了。
掩下激動的情緒,徐浩對著兩個特約點點頭:「不好意思,我先走了,你們慢聊。」
然後,頭也不回的跟著沈導往攝影棚走去。
只留下面面相覷的兩個特約,灰溜溜,酸溜溜,互相望了望,自討沒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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