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套傳奇 第075章 今晚車沒來

    徐浩坐在一棵大樹下，精神有些疲憊，但是卻絲毫沒有了睡意。

    就在剛才，他接下了兩百一天的武替，給《最後的戰士》男主角蘆芳生，替幾天打戲。用楊善軍的話來說，危險沒什麼，戲份也不重，苦和累算不上。要不是因為劇組的簽約武行，跟蘆芳生身材相仿的沒人，也不會輪到徐浩了。

    簽約武行的工資，一個月六七千塊錢，折算下來，也就一天兩百多塊錢，但他們都是老資歷了，經驗豐富。

    給徐浩兩百一天，這算是楊善軍的額外照顧了，一般新入行的武行，拿一百五就足夠了。

    話是這麼說沒錯，帳是這麼算也沒錯，這都是業內的行價，演員圈裡面，賣苦力從來就不賺錢。很多武行、武替，都是做幾年，攢夠了威望，學到了經驗，就轉行做幕後，武術指導或者教練。

    一輩子做武行不現實，首先身體過了三十歲素質就下滑了，二來工資也太低了。

    徐浩看過一篇報道，2011年的時候，李連杰接拍《敢死隊2》，他的替身演員劉坤，一場爆破戲不小心爆炸提前，重傷不治死亡。當時還是好萊塢的公司，總共就賠了2萬5千美元，折合人民幣大約15萬。

    一條人命15萬，不足明星拍戲薪酬的零頭，可想而知，底層的武行命有多賤。

    但還是有很多人，夢想著從武行開始，嶄露頭角，一舉成名。起碼在橫店，想當武行的人，隨處可見。人一多，價格也就變低廉起來，這是無可奈何的事情。就像群眾演員一樣，一天也就40塊錢，或者70塊錢。

    這個價格，連搬磚都比不上。

    徐浩想到，記得前幾天他做個夢，自己成了搬磚工，醒來後還自嘲自己也就是個「醒工磚」。現在想想，醒工磚都比他富裕，工地上搬磚起碼一天也得一百多，大城市兩三百多也不是不可能。

    在橫店，跑特約也就跟醒工磚差不多的收入。

    只是有的時候，錢並不是衡量一切的標準，來橫店當演員的橫漂們，有的是像徐浩這樣，要闖出一番天地，有的是來體驗一把演戲的滋味，少部分才是如呂松山這樣來掙錢的。

    「一天兩百，武替還真是廉價。」

    徐浩自嘲的笑了笑。

    不過他並沒有後悔接下來，兩百塊錢一天是很低微，只不過徐浩看中的並不是這點錢，而是他演了武替的這份資歷與這份經驗。只有親自嘗試過武行，徐浩才能明白，武行究竟是一份什麼樣的工作。

    並擁有這份資歷，給自己的簡歷上，增添一絲明亮的色彩。

    同時這也是一份機會，萬一自己做武替表現好，譚俏認可了自己，讓自己演個角色也說不定呢。

    「當然，我也不是傻子，兩百塊也就是今天這種幸苦程度。讓我跳樓、躲炸彈、讓火燒這些玩命活計，我是堅決不乾的！」

    除非徐浩腦子進水了，才會為了兩百塊錢賣命。

    倏忽之間，他又有些無端的感慨。

    「現實和想像，差距真的很大啊。」

    看著電視上，明星們帥氣瀟灑的拳打腳踢，吸引的小姑娘尖叫連連，可誰又能明白，其實那些拳打腳踢的帥氣招式，大部分都是他們這些，連臉都不能露的替身完成的？明星們頂著一張臉，片酬敢要六位數、七位數。

    替身演員卻連六百塊、七百塊都拿不到。

    「這果然是個看臉的世界！」

    ……

    下午一點多收工，去工會交完單之後，徐浩拒絕了楊晨去網吧聯網LOL的提議，他對LOL沒興趣，任何網路遊戲都沒什麼興趣。不過李玉凱和季翔，響應了號召，去網吧集合去了。

    徐浩一個人呆在家裡，想到就要當武替了，得上網搜索一下，武行都需要怎麼做。

    網上的一些論壇里，老武行給出了很多建議，包括各種規避風險的小手段，各種防跌打的藥膏、藥酒、雲南白藥之類，以及怎麼樣讓動作能夠更上鏡。當然更多的卻是勸說新人，不要輕易踏進武行這道門檻。

    「武行就是吃青春飯，二十四五歲最吃香，三十歲之後基本上要不然轉行，要不然就淘汰。而且做久了武行，身體沒有不壞的，下雨天腰酸背痛太常見了。」

    「年輕人最好干點別的，學點什麼手藝本事，也比整天練拳腳，流汗流血來得強。」

    「不要仗著有一把子力氣，就以為能打出什麼名堂，一百個武行有九十九個最後都回家種田了。」

    看了老武行的勸說，徐浩一陣無語。

    這簡直就是把武行說的一無是處，不過仔細想一想，還真有真麼一絲道理。從武行打熬上去的明星，好像沒幾個。洪金寶、成龍、元彪這些元家班的人，或許勉強算是，但是李連杰、趙文卓、吳京、甄子丹這些人，雖是打星可都不是武行出身。

    內地基本上就沒有從武行走上明星的人。

    但，Who－cares！

    「嚇唬我啊！」

    徐浩關了論壇，表示不屑：「橫漂連明星都沒有呢，那又如何，我徐浩來了，一切皆有可能！」

    儘管橫店的一切，與想像中差距很大，讓徐浩時而歡欣時而鬱悶，但他從未片刻失去過信心。

    看了看屏幕右下角。

    QQ一直閃個不停，鼠標移上去，就出現了很多提示消息。

    【洪2美生組】有三百多條消息。

    【萌萌噠老牛】有十三條消息。

    徐浩點開了【洪2美生組】，瀏覽一番，沒什麼有用的交流。又打開了【萌萌噠老牛】的聊天框，劉萌萌發來幾個表情，一張她畫的油畫。油畫是徐浩在《最後的戰士》劇組照的劇照，穿著苗族衣服。

    此外就是催促徐浩別忘了畫畫。

    想到劉萌萌，徐浩心頭就充滿暖意，不過他沒有立刻回復消息，不然，劉萌萌這個話癆又得拉著他東扯西扯半天。

    徐浩喜歡跟劉萌萌聊天，但是，他總有一股時間緊迫感，等著自己去做事情太多了。

    最關鍵的是，保證過的畫還沒畫一張，等會得被劉萌萌嘮叨死。

    「畫畫，總不能一拖再拖！」

    「就這一點特長了，拖下去就完全廢了，別想再考藝校了！」

    打起精神，徐浩將畫板擺在陽台上，開始畫素描。他來橫店總共才畫過兩張畫，一張是【雨中的雅堂村】，還一張是劉萌萌的肖像。這一次，徐浩決定構思一張新的作品，自己的肖像。

    構思很快就好了，就是徐浩自己練武的姿勢。

    能學會軍體拳，一直讓他洋洋自得，怎能不好好的顯擺一番。

    手機拍個照，拿夾子夾在畫板一邊，看著照片，徐浩開始動筆。他沒有按照照片的比例，放大在素描紙上，而是虛構了一個武館的背景，把自己拉風的身影給安放在武館裡。

    自從那天觸景傷情，畫出了【雨中的雅堂村】，徐浩就漸漸的迷戀上了對意境的勾勒，筆力上的生疏，遮擋不住整體韻味的散發。武館的一切擺設都很簡單，只有門口上的招牌，比較顯眼。

    「浩然正氣。」

    裡面的徐浩，左手五爪擒龍，右手白鶴晾翅，單腿金雞獨立，不似尋常招式，卻勝在一股銳氣。

    尤其是臉部的線條，徐浩塗抹了好幾次，在神似自己的同時，稍微做了些硬朗化修改。

    半個小時後，素描畫好了。

    也不能算是素描了，類似武俠小說的插畫。

    欣賞著自己的作品，徐浩順手就在上面寫上了幾行字。

    「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

    「下則為河嶽，上則為日星。」

    這是文天祥在獄中寫出來的曠古爍今的《正氣歌》，徐浩拿來用用。

    隨後又註上：「拳中有道，是為徐浩。」

    「習武圖。」

    「2015年4月26號周日，於橫店雅堂村居舍。」

    「徐浩。」

    畫完素描，拍個照，傳給了劉萌萌。

    免不了被劉萌萌一頓批判：「筆力差了，自戀多了。」

    隨後就是嘻嘻哈哈的視頻聊天聊了半個小時，才忍住意猶未盡，斷了視頻，合上電腦。溫柔鄉是英雄冢，徐浩有時候真的怕跟劉萌萌聊天，聊起來就沒完沒了。以前一起學美術的時候，也沒發現兩人能有這麼多話題聊。

    ……

    晚上照常去《狙擊》劇組。

    還是有男群特，也有女群特，劉伊瑤、胡雪瓊都在內。結果今晚拍攝異常順利，不到十點鐘，群特就收工了。回去的時候，徐浩遇到了又一句經典名言，現場製片說的話：「現在沒車。」

    當然，他完整的話是：「現在還沒有車來，要不然你們等個把小時。」

    從紅軍城到橫店鎮，也不算多遠，步行也就二十分鐘不到的路程，群特們都不願意等。回去的路上，徐浩、劉伊瑤、胡雪瓊、楊晨、李玉凱、季翔走一塊，六個人有說有笑，氣氛十分歡快。

    「這麼早回去，睡覺嗎？」李玉凱提議，「不如去唱會歌再回去？」

    「不唱不唱。」徐浩直接搖頭，他對唱歌一點自信也沒有。

    劉伊瑤鼓勁：「去嘛，一起去吧，耗子。」

    徐浩雙眼望天：「唱歌沒意思，不如去跑步，鍛煉身體。」

    「你傻，我們可不跟著你傻，就去唱歌吧。」胡雪瓊拿出了大姐大的架勢，一錘定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