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洞穴的第一感覺,就是涼爽。
比起外面炙陽的烘烤,坑洞裡的氣溫明顯要比外面低很多,像是從蒸籠鑽進了冰櫃,一瞬間的氣溫變化讓路明非縮緊了脖子。
走在最前面的拜倫·道格拉斯背著一個鼓囊囊的背包,包里裝滿了微型的電燈,每走大約二十米,他就彎腰在地上放下一盞三角形狀的小燈,散發出幽藍色的光。
很明顯,他們是有備而來。
陸俊四下掃視,發現這個地下坑洞非常寬闊,有點像是大城市的排水管道,但四壁上布滿了猙獰的爪痕,看起來是被成群的死侍硬生生挖出的洞穴。
洞穴很高,大概兩米多一點,他站在下面可以輕鬆站直身體,那名兩米多高的死侍,弓著腰應該也能快速行走。
盧卡斯和拜倫並沒有特意等他們,那名戴著蜘蛛面具的中年人走在最前面,看樣子是擔任起了開路先鋒的職責,估計是怕好東西被陸俊和諾諾拿走。
邁克·比爾倒是很懂事,派遣一名專員跟上前面的兩兄弟,和另外一人站在入口處等待他們。
「其實我們本來可以不用跟進來的。」諾諾眨眨眼說,「但道格拉斯家族是有備而來,如果地下真有什麼和龍類有關的寶物,那絕對不能落到他們的手裡。」
「我明白,下來之前我已經聯繫了施耐德教授,估計他們正在派人處理,但從芝加哥趕來……至少也要半天時間。」
「其實也沒關係。」走在最後的陸俊忽然說,「只要師姐發話,不管他們拿到什麼,這三個人沒一個能走出去。」
「什麼?」諾諾和邁克·比爾同時愕然。
倒是路明非已經習慣了陸俊的風格,拍拍後者的肩膀:「沒事,俊哥是在開玩笑。」
諾諾瞪大眼睛盯著陸俊:「你可真別動手,咱們和盧卡斯還有拜倫兩兄弟無冤無仇,況且這麼多人看到我們下來,萬一我們中的任何一個出了事,另外的人都吃不了兜著走!」
「別說這些了,我們快點跟上去吧。」陸俊笑了笑沒說話。
「你這傢伙!」諾諾忽然拉住了陸俊的胳膊,然後伸出手抱緊。
「師姐?」陸俊一愣。
「走吧,我要看住你。」諾諾朝前方努了努嘴。
「我真是開玩笑的。」陸俊無奈道,「師姐你別當真。」
「真的是玩笑嗎?」諾諾懷疑地看了眼陸俊,然後才放開手。
她本來想一直抓著陸俊,但隨即想到男女授受不親,雖然他們彼此之間已經很熟悉,但一直抱著陸俊的胳膊好像也不太合適。
這大概是情侶才會做出的動作。
「我只是想活躍下氣氛而已。」陸俊攤攤手。
跟著路明非還有諾諾一起待了這麼久,他感覺自己的性格也變得開朗了一些,時不時也會像路明非一樣開個小玩笑。
只不過,他的玩笑好像有點冷笑話的感覺,效果並不算好。
三人繼續向前走去。
「這座通道好長……而且似乎一直在往下。」路明非撓了撓頭,「而且,是我的錯覺嗎?為什麼感覺越往下越冷?」
「雖然前面有道格拉斯家族的人探路,但我們還是小心一些,以免出錯。」諾諾說。
「到目前為止,還只是普通的通道,看上去是死侍挖出來用來藏身和活動的地方。」
陸俊一邊走一邊仔細觀察身邊的四壁,同時做出簡單的評價和分析。
「這裡真的有龍族的宮殿嗎?不會就是個普通的地穴吧。」
邁克·比爾一腳踢開通道內的一塊石頭,皺著眉頭說。
「誰知道呢,剛才盧卡斯說的話,我只相信一半。」諾諾聳聳肩,「你們也看到了,這傢伙滿嘴跑火車,而且跳下來的時候毫不猶豫,現在又沖在最前面,肯定是知道些什麼。」
「你看,他們在前面停住了!」路明非伸手一指。
不用他說,眾人同時看到了前方的景象。
只見盧卡斯和拜倫兩人蹲在通道的盡頭,這裡分出了兩條岔路,那個戴著獅子頭面具的男人靜靜站在他們身後,看起來像是一尊凝固的雕像。
通道盡頭的土壁內鑲嵌著兩枚幽藍色的三角形夜燈,照亮了四下的情景。
「怎麼回事?」諾諾問。
「我們在猶豫,該走哪一條路。」盧卡斯轉頭說。
通道走到這裡似乎就到了盡頭,從左右兩邊各自分出一條岔路,不知道通往何方。
兩邊的通道看起來都一模一樣,沒有任何區別。
「兩邊都有死侍活動的痕跡。」陳墨瞳走到岔路口隨意掃了一眼說道。
「對,這也是我們糾結的原因。」盧卡斯聳聳肩,「要不……我們分開探索?」
「你確定你不知道這兩條路通向哪裡?」諾諾盯著盧卡斯問。
「當然,我根本沒來過這裡。」盧卡斯坦承地說,「坦白講,也許這只是死侍挖出來的通道,和純血龍族沒有任何關係,我也不確定。」
「你說的話,我是真的不敢相信。」諾諾忽然伸出手在盧卡斯眼前晃了晃:「你不是又在演戲吧?」
「雖然我確實做過演員,但我現在可沒入戲。」盧卡斯笑道,「那麼,你們怎麼想?你們可以先選擇,或者我們一起走也可以。」
他非常紳士的微微鞠躬,似乎在等待陳墨瞳的決定。
諾諾轉頭看向身後的邁克·比爾:「部長,你覺得呢?」
邁克·比爾沉默了幾秒鐘說:「兩邊通道的氧氣含量都很充足,短時間應該沒有窒息的風險,分開探索也是可行的。」
諾諾又轉向身後,看著陸俊問道:「師弟,你覺得呢?」
陸俊臉色平靜:「那就分開探索吧,我們選左邊。」
「好,你聽到師弟的話了。」諾諾朝盧卡斯聳聳肩。
「嗯,那我們就選擇右邊,這可是你們自己決定的。」盧卡斯臉上露出一個平靜的笑容,他朝身後的拜倫和獅子頭面具人招招手:「我們走吧。」
說著,盧卡斯便頭也不回地鑽進了右邊的通道。
看到他們的身影消失在視野中,諾諾便也轉頭看向邁克·比爾和另外兩名執行部專員:「我們走?」
「好。」
這次陸俊一馬當先,他從背包里拿出一個手電筒,這是邁克·比爾下洞前準備的。
橙黃色的光柱射出,照亮了左手邊幽深的通道。
這條岔道比起他們剛才走過的通道要狹窄和閉塞很多,陸俊不得不稍微彎腰才不會碰到頭頂。
壓抑,狹窄,黑暗。
這就是這條岔道給他的第一感覺。
在這種複雜危險的環境下,只有他走在第一個,才能確保不會被隨時可能出現的死侍所偷襲。
一邊走,陸俊一邊默默思索著什麼。
這時身後的諾諾忽然問:「師弟,你以前……有沒有探索過類似的地方?」
諾諾也大概知道陸俊出自龍淵組織,雖然沒有挑明,但她的問題分明就是在問陸俊是否曾經探索過類似的龍族遺蹟。
「探索過,類似的遺蹟其實有很多。」陸俊沉默了下然後說道,「我有一個朋友,就是在探索這種洞穴時,被龍類襲擊,差點失去一條腿。當時的通道狹窄到只能讓人爬行,那傢伙一口咬住了他的腳,幸虧當時還有同伴在身邊,不然他可能就要徹底瘸了。」
「真可怕……」路明非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忽然,陸俊的鼻子微動,仔細嗅了嗅道:「前面大約五十米外有很濃烈的血腥味,是人血的味道。」
「小心!」諾諾聞言立刻從兜里掏出了那把銀色左輪手槍。
但陸俊卻並沒有繼續前進,而是突然停下了腳步。
緊張的諾諾撞在他的背上,嚇得差點扣動扳機。
「師弟!」諾諾壓低聲音問,「怎麼了?」
「我忽然想到,盧卡斯憑什麼自信滿滿地鑽進那條通道?從下這個坑洞以來,他就一直表現得毫不畏懼,似乎知道下面有什麼。」
陸俊轉過身,因為洞穴太過狹窄,所以他和諾諾的臉對視在一起,彼此貼近,鼻子差點撞到諾諾的額頭。
諾諾的臉一下子紅了,「所以……你……」
「而且盧卡斯還讓我們挑選走哪一條路,似乎是確定,不論我們選擇哪一條,都不會有任何收穫。」
陸俊沒注意到諾諾的表情,他稍微退後一步,繼續分析道:
「所以,他大概率是在騙我們!前面很有可能不是宮殿,而是陷阱!」
「可是……剛才那裡只有兩條路啊。」諾諾抿著嘴唇說。
「如果你們願意相信我,那就原路返回。」陸俊嚴肅的說,「前面是一片血腥味,很有可能是死侍將那些失蹤的人類搬運到這裡當作存糧儲備起來,大概率沒有任何有價值的線索。」
他的眼神略微恍惚了一瞬間:「這種情形,我並不是第一次見到。」
「好,我相信你!」
諾諾沒有猶豫,立刻轉身,後隊變前隊,一行人原路返回。
邁克·比爾雖然想反駁,但看到陸俊、陳墨瞳和路明非三人都決定返回,便也沒有出聲。
大概五分鐘後,六人便回到了剛才的岔路口。
對面的通道黑黝黝的,盧卡斯和拜倫等人似乎已經消失在了裡面,聽不到任何聲音,也看不到任何光亮。
「要不……我們回去吧。」邁克·比爾猶豫著說,「我們這次被盧卡斯打了個措手不及,沒有準備任何探測的工具,實在是有點危險。」
他的話還沒說完,忽然被陸俊抬手打斷。
邁克·比爾順著陸俊的眼神看過去,只見諾諾正貼在通道盡頭的那面土牆前,眯著眼睛,似乎在感受著什麼。
想到陳墨瞳是探測型的混血種,邁克·比爾立刻閉上了嘴巴。
幾秒後,諾諾睜開眼,暗紅色的瞳孔里閃過驚訝之色:「你說的對,盧卡斯根本就沒有進入右邊的通道,他剛才在我們走後,立刻就轉身回到了這裡。」
「該死的,又被這個孫子給騙了!」邁克·比爾暴跳如雷,直接罵了粗口。
「那他去了哪裡?」路明非驚訝地轉頭四顧,「這裡只有兩條路,他又不可能回去,難不成他會飛天遁地?」
「別急,讓我再感應一下,他回到這裡後,把手貼在了大概……」諾諾的手緩緩移動,在旁邊的牆壁上摸索,「這個位置!」
就在諾諾的手摸到某個位置的瞬間,地面忽然毫無徵兆的下陷,陸俊和路明非因為跟諾諾站得很近,所以他們一起向下跌落。
強烈的失重感將他們包裹。
「啊!」
路明非和諾諾齊聲尖叫。
陸俊則是驚訝了一瞬間,然後立刻冷靜下來。
他注意到,腳下的塌陷竟然是一塊平整的圓形空地。
「這似乎是個升降梯?」陸俊愣了一下,隨即朝上方圓形洞口處露出頭的邁克·比爾喊道:
「你立刻帶人回去!告訴施耐德教授,我們可能有大發現!」
片刻後,路明非和諾諾也冷靜下來。
四周的洞壁飛速上升,而他們所在的圓形升降梯也在飛速下降,陸俊將手中的手電筒照向兩邊,瞳孔忽然劇烈收縮。
在飛速上升的洞壁上,竟然顯示出了一張張巨大的扭曲人臉,那人臉的表情看上去非常痛苦,張大了嘴,似乎在慘叫。
「天吶……」諾諾和路明非呆住了,被四周浮現出的巨大人臉所震驚,恐懼和驚慌占據心頭,一時說不出話來。
「四十米,五十米……」陸俊臉色凝重,他一直在計算他們下降的距離。
升降機的速度極快,幾秒鐘之內他們就下落了至少五十米。
而且看上去還在一直下落,仿佛他們正在墜入一道看不見盡頭的深淵。
好在,大約下降到六十米深的位置時,升降機猛然一停,三人的面前出現了一個寬敞的通道。
「走吧。」
陸俊深吸一口氣。
他驚訝的發現,這裡的空氣,竟然比上面的通道還要清新得多。
要知道,這裡可是地下六十多米深!如果換算成樓房的話,他們此刻已經下降了二十多層樓!
「沒錯,盧卡斯他們來過這裡。」諾諾用手撫摸著洞壁,冷靜地說道。
經過剛才的緩衝,她的情緒也慢慢穩定下來。
既然盧卡斯他們也來過這裡,那就證明這裡至少沒有危險。
「這地方好恐怖……如果這裡是龍類的宮殿,那麼龍居然會修電梯?可這裡分明沒有電線!」路明非捂著臉,感覺自己的三觀正在崩塌。
「龍類的鍊金術,是遠遠超出人類想像的。」諾諾解釋道,「等你們進入學院學習到鍊金術的必修課時,就會理解了。」
三人一起往前走。圓形升降梯在他們身後上浮,因為速度極快發出了呼嘯聲。
這時他們才察覺到這裡出奇的安靜,這裡可是地下六十多米的深處,安靜無聲,只有他們幾人的腳步聲和呼吸聲。
就像是另一個星球。
三人忍不住都壓低了腳步,輕輕呼吸,仿佛生怕驚擾了某種未知的存在。
幾分鐘後,他們走出了通道。
三人的目光同時呆滯。
盧卡斯和拜倫兩人正站在他們面前不遠處的通道盡頭,那個戴著獅子頭面具的男人依舊站在他們身後。
但三人此刻並未理會趕來的諾諾和陸俊幾人,他們仰著頭向上看去,仿佛三尊凝固的雕塑。
這是一片極其開闊的空間,在他們的面前,出現了一面巨大的青銅牆壁,一直綿延到數十米的高處,完全看不到盡頭。
從左到右,從上到下,這面青銅牆都像是連接著世界的盡頭,看起來沒有任何邊界,仿佛無限大。
他們幾人正站在一塊突出洞穴的長條形狀的岩石路上。
這條通道大約有二十米長,三米寬,腳下是看不到盡頭的黑色深淵,往上是一片幽綠色的穹頂,明明上面應該是一望無際的沙漠,可他們此刻竟然看到了一片駭人的空洞,仿佛這片大地都被難以想像的偉力開鑿出來並精心裝飾,成為了某位存在的居所。
「這是……青銅城!」諾諾的聲音顫抖,「青銅與火之王諾頓的宮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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