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耀眼,只聽見耳邊「砰」的一聲,蘇曉檣嬌軀一盪,在路明非的懷抱中安穩落了地。三樓的高度,兩人居然都安然無恙。
從放下來的蘇曉檣踮著腳尖落地,左右環顧,然後目光落在自己舅舅的那輛賓利上。
「轎車你應該會開吧?」蘇曉檣熱熱切切的問,在她心裏面已經默認路明非在那個神秘的夏威夷把什麼技能都學會了。
「會倒是會。」路明非回答,「但是我們沒車鑰匙啊。」
「麻煩!」
蘇曉檣咬牙,轉頭的一瞬間,看到了路明非之前停在別墅門口的那輛山地車。也不知道是巧合還是怎麼的,路易斯之前給路明非騎得這輛山地車居然正正好好被加上了後座。
「單車你應該也會騎吧?」
「會。」
「那快上車!」蘇曉檣提著連衣裙的裙擺,豪邁的跨上後座,像個公主指揮自己的貼身騎士那般對在山地車前方坐下的路明非發號施令:「出發!」
「去哪兒?」
「別管那麼多,先往前走再說!」
「咻」的一聲,陽光下的腳踏車像蜜袋鼯般從小徑上滑了出去,腳下的踏板被路明非踩得虎虎生風,蘇曉檣在腳踏車的後座上站了起來,單手撐在路明非的肩膀上迎風展臂,風中青絲如波浪般涌動。
「要不要我開車去追他們?」別墅三樓的走廊上,葉勝問曼斯。
曼斯沒有說話,轉頭看向路易斯。
路易斯聳了聳肩,搖頭微笑:「他們都已經是不動聲色的大人了,既然他們已經做出了自己的選擇,就由他們去吧。」
「不讓她的女兒接觸混血種的世界,不是格蘿妮婭的遺願麼?」曼斯皺眉。
「框框條條只能束縛我們這些老古董。而且格蘿妮婭自己不也一直是一個不守規矩的人麼?」路易斯攤手,「再說了,就算我們想追,也追不上他們了。世俗哪能追的上浪漫呢?」
也不知道後面有沒有人追來,兩個人只是一直騎著車往前跑,頭也不回。
猛猛踩車的帥氣男生和迎風歡呼的漂亮少女從頗經歲月的青石板路上經過,仿佛帶著公主私奔的騎士,引得無數路人駐足回首。
「接下來往哪個方向走?」路明非問,「古勒岡我沒轉過幾次,後面的路我可就不認識了。」
雖然載著小天女不算重,但是因為大熱的天氣的緣故,路明非的額角也已經微微冒汗了。
幾乎整個人欺身壓在路明非後背上的蘇曉檣食指點唇,稍稍沉吟了一會兒。
「聽我指揮——下一個路口往右!」蘇曉檣伸手向前,給出指令。
路明非握著把手,騎到下一個路口的時候及時右轉。
「直走,走到第二個路口的時候再左轉!」蘇曉檣又命令。
於是路明非又騎著車右轉。
在古色古香的歐中中世紀巷弄拐了不知道幾個彎,只見眼前的建築物越來越少,經過一段坑坑窪窪的花崗岩道路後,一片城外原野在眼前豁然開朗。
西歐式的民宅在道路兩邊相隔甚遠的星點散落,住宅旁是用木質籬笆圍城的園地。很難想像在古勒岡這種旅遊城市的郊外原來是這般類似於華夏田園般的愜意原野。
沿著路繼續往前騎了一會兒,直到騎到一大畝園地前的時候,身後的小天女才終於說道:「好了,就在這裡停下吧。」
路明非踩死剎車。
蘇曉檣從後座上跳了下來,路明非把單車靠到路旁,仔細看去,才發現這一大畝園地居然都是花園。在花園的最中央是西歐最常見的那種紅頂白牆的民房,木籬笆圍著房屋環繞。
雖然看著不像是有人住的樣子,但是民房周圍卻清理的乾乾淨淨的,沒看見一叢野草。
蘇曉檣提著裙擺,小心翼翼的踮著腳尖走在花園中間的小土路上。
「這是什麼地方?」路明非跟在蘇曉檣身後走上花園小路,問道。
「我不是跟你說過麼?我媽媽在葡萄牙的老家有一片薔薇園。」
蘇曉檣低著頭,仔仔細細的看著腳下的土路,頭也不回的回答,「這就是那片薔薇園,裡面的花基本都是我媽媽生前的時候親手栽種的。平常貝蒂娜克拉拉她們會來這裡打理一下。」
聽小天女這麼一說,路明非才想起來好像確實有這麼一回事,還是那次自己進小天女的房間,看見她母親的照片時,小天女跟自己說的。只是他沒想到會這麼突然的跟著小天女來到這片頗具紀念意義的地方。
蘇曉檣在前面走了一會兒,忽然咬著嘴唇轉過頭,鼓著嘴毫不客氣的對路明非下達命令:「路明非伱背我。」
「啊?」路明非愣住,「為什麼?」
「可惡!怎麼隨便讓你做一點事情你都要問為什麼!你剛才的紳士風度呢?」蘇曉檣瞪他,臉紅撲撲的,「看到女孩子沒穿鞋走在路上,你不應該主動背她麼?」
路明非一怔,這才注意到小天女還真的沒穿鞋。
之前出來的時候,小天女腳上是穿著那雙白色的Chanel拖鞋的,只是現在不知道去哪兒了。想必是剛才騎車騎得太快,小天女又愛坐在後座上晃蕩著腳丫,所以鞋才不知道掉到路上哪個地方去了。
此時蘇曉檣微微下陷的粉嫩白皙的足弓和足部側面都沾上了黃色的泥土,腳背上可愛的青筋隱約而現,也不知道是踩在雜草叢生的土路上太癢,還是被路明非看著裸足太害羞,塗著粉色指甲油的好看的腳趾像收緊了花骨朵的花兒一樣蜷縮在了一起。
「你,你看夠了沒有?」小天女抬起一隻腳躲在另一隻腳的小腿後側,惡狠狠的咬牙,中葡混血的她嘴裡忽然飈起了霓虹聲優釘宮理惠的名言:「看夠了就快蹲下!八嘎變態無路賽」
靠!不是你說你沒穿鞋我才下意識看的麼?我又沒有想看!路明非心裡咆哮,忽然覺得小天女把自己當成足控這個誤會恐怕這輩子都解不開了!
路明非轉過身,輕巧的重量和柔軟的觸感在他的後背瞬間毫無戒備的壓實,修長白皙的手臂在他的身前環繞。
他拖著小天女的腿彎,沿著小路筆直向前。兩人的心跳聲在這一瞬間重合。
不過,說起來,小天女的腳好像確實也挺漂亮的?
路明非想起來之前在帝都地鐵的尼伯龍根里,幫扭傷了腳的柳淼淼正骨,柳淼淼的足形好像也挺不錯,纖細小巧的蠻好看。想來是這些富家女孩從小十指不沾陽春水,上下學都是專車接送,腳難得沾地一回,所以才保養的這麼得當。
媽的,自己為什麼會突然比較起這些事情?不會自己真的有什麼奇奇怪怪的癖好吧?
路明非感覺心裡忽然突突的,忽然有些摸不著底。
「路明非。」小天女的細細柔柔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路明非心虛的挺直腰杆:「到!」
「怎麼感覺你這麼緊張?」蘇曉檣在路明非的背上嘟囔,「走到那棟房子的時候,你就把我放下來吧。」
「走到那兒就可以了麼?」
「嗯。」蘇曉檣輕輕點頭。
房屋在這片花園的最中央,離馬路邊的距離倒是也不近,路明非在心裡稍微估算了一下,這片花園估計得有幾十畝地的大小,也不知道小天女的母親是怎麼一個人打理這麼大一片花園的。
腳步在泥土地上沙沙走過,兩個人的心跳和呼吸聲已經打亂了時間流逝的節奏,自然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才走到那棟紅頂白牆的房屋。
路明非在籬笆前放下了小天女。蘇曉檣上前一步,推開了刷著防蟲漆的院落小門,回過頭對路明非眨眼。
「在門口傻站著幹什麼?」蘇曉檣笑著說道,「快進來呀。」
「哦。」
路明非邊說邊跟上,伸手帶上院門。
其實院門帶不帶上倒也無所謂,這種鄉村原野明顯不會有大型動物出沒,而且這種一看就空置了很久的房屋也不會有小偷什麼的來打擾。
蘇曉檣踏上清掃的還算乾淨的木頭台階。推開門,壁爐、松木、地毯,映入眼帘的是典型的西歐鄉村風裝飾。
蘇曉檣從入戶玄關的鞋櫃找出一雙英式小皮鞋。路明非在她的身後進入玄關。
「每年我都會來這裡幾次,所以就乾脆在這裡準備了日用品和一些我的衣服什麼的。」蘇曉檣一邊說著一邊踮起腳尖走入室內,微微凹陷的腳心平滑如鏡,「你在門口等一下,我先去洗個腳。」
末了,回頭瞪著路明非補充了一句:「不准跟過來看。」
路明非:「???」
靠!我在你心裡究竟成了什麼樣的人了!路明非在肚子裡瘋狂吐槽。
看著小天女右拐走進房屋中的某處,一陣嘩啦啦的水聲過後,穿著小皮鞋的小天女走了出來,對著路明非招了招手。
「跟我來吧。」蘇曉檣說。
「去哪兒?」路明非老實跟上。
「去後院的花園。」蘇曉檣頭也不回,「不過從這裡穿過去會方便一點。」
確實如小天女所說的,這棟房子採用的是歐洲常見的那種貫通式的設計,穿過客廳之後就是一個通往後院的小木門。
蘇曉檣背著手,硬底的小皮鞋在樓梯上踩出噠噠噠的聲音。路明非環顧四周,發現這棟房屋的後面和前面也差不多,也是一大片花園地向前無限延伸,仿佛和蔚藍的天空融為一線。
唯一有稍許不同的,則是後院一片翠綠的薔薇之中簇擁著一座墳墓。
不用小天女說,路明非也猜到了,這就是小天女母親的墳墓。
自己身邊的這個堅強的漂亮女孩,曾經在十二歲的年紀,隻身一人從華夏飛到葡萄牙,捧著自己母親骨灰,埋葬在了這片園地里。
路明非還沒從沉思裡面回過神來,身前的蘇曉檣就挽起裙子,忽然在墳墓面前輕輕跪下,閉上眼睛,雙手虔誠合十。
路明非一愣,忽然有些傻住了。
小天女祭拜自己的母親,顯然是沒有任何問題的。只是問題是他現在還站在小天女的身旁,就這麼默默地看著小天女在前面跪著似乎有一點不太好;但是不跪的話自己又不知道該幹嘛,而且還會突兀的有些尷尬。
心裡七上八下之間,忽然心一橫,也學著小天女的模樣在墓碑面前跪了下來,雙手合十,心裡琢磨自己這個行為到底算什麼?
見,見家長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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