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世界的場景那片常規的無垠之海,可現在原本海里的青銅立柱不見了,耶夢加得也不見了。
火輪般的夕陽半隱於遠方地平線,在這逐漸被黑暗入侵的世界裡,只剩下了楚子航一人。
精神世界裡也能施展言靈,於是楚子航立刻展開了鐮鼬,順便還釋放了哮天,聽覺、嗅覺一齊發力,開始尋找耶夢加得的蹤跡。
雖然精神世界的一切都是由精神元素構築的,但他上一世和耶夢加得在這裡對陣時也確實會受傷、流血,也確實能感受到真實的痛,聞到刺鼻的血腥味!
可現在,什麼都沒有!
楚子航一邊沿著海岸線尋找,一邊嘗試其他方法。
他緊接著就想到了血盟,那個契約他依舊能感應到,這大概能說明——耶夢加得並沒發生什麼意外。
楚子航略微緩了口氣。
可她到底去哪了?
再往岸上走,只有無盡的虛無了,耶夢加得不會在那。
那麼
楚子航也不猶豫,當即轉身就朝著海里衝去。
就在他要一個猛子扎進海中時,素白的人影如海豚般躍出海面,一個翻身又回到了海里。
女孩自水中探出身子,玉石般白淨的腰背幾近透明,落日餘暉把她的嬌軀映襯成了月季般的嬌艷紅色,她回頭,側臉上的水珠顆顆晶瑩,像是星塵降落。
楚子航站在浪花里,急促的心跳也終於緩和了些。
海浪一陣陣的襲來,兩人隔著十數米,都未曾說話。
就在耶夢加得又要低頭潛入海中時,楚子航才開口道:「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我在你精神世界裡困了那麼久,游個泳,洗個澡放鬆一下也不行?」耶夢加得背對著楚子航挺身伸了個懶腰。
大概世界任何正常的男性,此刻都會陷入對正面視角的極度渴望中,就算再怎樣正人君子,也難以抗拒那源自本心的渴望。
除了那些得道高僧之類的聖賢之人,以及楚子航。
他此刻只關心耶夢加得到底是不是發生了什麼,卡塞爾學院裡藏著許多秘密,他也不敢確定耶夢加得藏在他身體裡是否真的安全。
「過來。」耶夢加得轉過身來,朝著楚子航勾了勾手。
她原來穿著一件貼身的連體式泳衣,只是那件純白的泳衣和她白皙的膚色太過相近,所以在夕陽餘暉的暈染下,看起來就恍若無物。
楚子航沉默的走向耶夢加得,再次問道:「到底什麼事?」
耶夢加得卻突然伸手抓住楚子航的衣領隨後倒向海中,就這樣拽著楚子航一路朝著海洋深處快速下潛,她渾身都覆蓋上了細密的蒼青色龍鱗,龍王的千百塊骨骼移位重組,讓她修長的雙腿併攏後能如魚尾一般擺動,兩人身後一連串的氣泡連成了一條清晰的軌跡。
這種速度的下潛,若非混血種或龍類,普通人必定會立刻在暴增的壓力下腦供血不足而昏迷。
而且高速的移動中,沒有爆血的楚子航也只能逼不得已閉上了眼。
耶夢加得也並沒有一潛到底,根據楚子航的粗略計算,兩人停下的深度大概在海面下三百米左右。
這裡的壓強大約是地面的30倍,相當於人體每平方厘米上都要加重30公斤的壓力。
楚子航卻立刻就明白了耶夢加得要做什麼——長江在巨俠大壩的影響下,最深處就大約是320米左右。
果然,耶夢加得隨手變出了兩把短刃,將其中一把遞給楚子航後,沖他勾了勾手。
楚子航拾起短刃,龍骨狀態展開,學著耶夢加得變換骨骼位置以適應深水的壓力,隨後立刻揮刀攻向耶夢加得。
然而在兩人短刃對沖之時,一股無形的暗流湧向楚子航的面部,他剛剛有所反應想要躲閃,卻因水下壓力的阻礙而被拖慢了動作,緊接著他就像被一輛小轎車狠狠的撞在了臉上,眼睛火辣辣的刺痛。
還不等他再次睜眼,胸口就陡然一涼。
嘩啦啦!
耶夢加得抱著楚子航再度如海豚般躍出水面,她拔出插在楚子航胸口的短刃,一腳將他踢到了沙灘上。
「我知道你曾在八千米的極端深海行動過,但拋開齊柏林裝具的輔助不談,你也只是進行短暫的行走等簡單的動作,這與在水中戰鬥有著巨大的差別。」
她雙手向後撥開長發,長發擺動的瞬間便脫水干透。
楚子航感覺胸口還是一陣悶痛,並非是耶夢加得的刺傷,而是呼吸間有些滯澀。
「減壓病,不過以你初代種的血統,難受一陣就好了。換做其他混血種,應該氣體栓塞就當場暴斃了。」耶夢加得看楚子航臉色一陣青白,反而輕笑了起來。
「所以你是要訓練我在深水中的戰鬥方式?為何不提前和我說一聲?」楚子航終於緩過勁來,看著耶夢加得問。
「摸底測試啊,先看看你天賦如何再決定訓練強度,防止某些人又覺得我公報私仇。」耶夢加得在水邊坐下,伸直一雙長腿任由海浪蕩滌小腿和腳丫上的泥沙。
楚子航起身走到耶夢加得身邊,問:「那之後,你打算如何訓練?」
「我會教會你如何運用龍骨的變換在水裡獲得最大限度的活動便利,以及如何感知、避開甚至利用水下暗流,不過首先」
耶夢加得說著突然起身來到了楚子航面前伸手環住了他的腰,抬眼看向楚子航說:
「抱緊我。」
楚子航知道,這肯定也是訓練的一環,但在女孩貼緊身子的那一刻,他還是不由自主的呼吸一滯。
「心跳太快了,這樣在水下耗氧量會增加的。」耶夢加得狡黠的悄然一笑,偏頭貼在楚子航的胸口說。
「明白了。」楚子航不愧是高中就修習過坐禪的人,很快就平復了心跳和呼吸,甚至還將心跳和呼吸的頻率放慢到了平時的一半。
「抱緊我再次下潛,速度要快。你應該也發現了,在水中高速移動時,除非龍化,否則你的眼球也難以承受那麼高壓力的水流衝擊。所以閉上眼,展開鐮鼬,在高速移動中聽從我的指揮來控制方向。」
「第一次,我就不增加障礙物了,先看看你有多聽話。」耶夢加得說。
「那按理說我們精神相連可以直接對話,為什麼非要抱著你?」楚子航真誠的發問。
耶夢加得臉色一僵,她立刻抬頭看去,發現楚子航已經閉上了眼這才悄悄收回視線說:「順便練習你在水中帶人環遊的能力,萬一你親愛的蘇茜水下遇險,你這位面癱超人不得去英雄救美嗎?」
「不出意外的話,蘇茜是不會參與」楚子航話音未落,只感覺腰間女孩的雙手驟然收緊,緊接著他就再次被抱著沉入了海里。
人在水中的聽力會受到很大影響,雖然海水對聲音的傳導要遠優於空氣,但迫於深水中的壓力,人耳能接受到的聲音分貝、頻率等反而會變差。
利用鐮鼬自然也可以做到像有聲納導航般移動,但若要高速移動,則就會產生很多難以預料的誤差,要在極速移動中處理這些偏差和信息,必然會導致分心。
耶夢加得存在於楚子航的精神世界裡,所以她可以專心的幫助楚子航消除這些誤差,同時直接利用精神鏈接為他精準、快速的報點、導航。
這樣一來,楚子航只要負責儘可能的快速移動和適應壓力,便不用再分神去處理和分析鐮鼬帶回來的聲音和信息。
一口氣用盡,楚子航在耶夢加得的指揮下衝破水面,抱著她翻身落在沙灘上。
楚子航緩緩的睜開眼,長時間閉眼之後,饒是他的血統也需要給眼睛一個適應的過程。
夕陽也不知何時再次升起,赤紅的光暈讓他眼睛微微刺痛,視線里一片朦朦如火,卻有一張白淨無暇宛若半透明玉石般的臉自火中緩緩清晰起來,像是遭受天罰的世界裡,天使降落,低頭將要親吻罪人的額頭。
嘩啦啦!
海潮奔涌之聲清晰起來。
回憶的畫面隨著海潮奔涌而來,兩張臉這在一瞬間重合。
海水的濕鹹味里,一股花草般的芳香從女孩身上傳來,那是她的味道。
「夏彌」楚子航一如既往的下意識抬起頭,想要湊近去確認。
啪!
迎接他的卻是一記清脆的腦瓜蹦。
「不是你的夏彌,是我。」耶夢加得伏在楚子航身上,抬手在他額頭上狠狠彈了一下,直接把楚子航抬起的頭打回了沙坑裡。
隨後她撩起長發翻身在楚子航身邊坐下,隨手給自己套上了一件白襯衫,看著海面突然發起了呆。
楚子航本來就在減壓症里還沒緩過勁,又遭受了她這穿金裂石的一記腦瓜蹦,感覺整個大腦都在顫抖,耳邊全是嗡鳴。
即使堅韌如他,也默默喘息了很久才終於恢復過來。
「今天先到這吧,我累了。」耶夢加得手肘抵著膝蓋,杵著臉,懶懶的揮揮手。
楚子航起身與她並肩坐著。
他偏頭看向耶夢加得,剛才那跨越時空重合的畫面仿佛還在眼前。
沉默半晌,楚子航磕磕絆絆的開口道:「你的白襯衫,很好看。」
耶夢加得美眸瞪的渾圓,回頭盯著楚子航,驚訝的問:「你說什麼!?你你你被我彈傻了!?」
這能是楚子航同學說出來的話嗎?
對方的身高、體重在楚大學霸眼裡不應該都是一串判斷戰力的數據嗎?
至於穿著打扮,楚子航不應該只關心對方穿的衣服哪裡可以藏武器嗎?
楚子航薄唇抿成一條直線,低聲說:「我有在學怎麼和別人相處。據說,首先稱讚對方的打扮,有百分之七十五的幾率獲得對方好感。」
耶夢加得有些啼笑皆非的扶額,低聲斥道:「蠢蛋,這也算讚美?你穿白襯衫才好看!你穿全白最好看,白痴。」
「師兄我還以為你的性格,肯定會選常規的黑色西裝。」路明非看著穿衣鏡前那挺拔的白色身影,好奇的說。
今天下午他們應邀要去參加凱撒的慶功宴,但兩人都沒帶什麼合適的正裝,於是只能去學院的歌劇社租借。
好在路遇蘇茜,她表示既然楚子航都願意加入獅心會,那麼獅心會自然願意幫忙,於是當即聯繫了社團宣傳部給兩人調來了Zegna的西裝。
原本路明非和蘇茜都以為楚子航這冷若冰霜的冷淡性子,肯定也是選擇黑色外套的常規正裝,卻沒想到楚子航略微猶豫片刻,竟然挑了一套純白配色的。
這套西服連內搭的襯衣也是白色,只有領口、袖口和紐扣縫線處是淡金色的,這種純色的西裝十分挑人,但凡膚色稍微深一些,就會被衣服反襯的更加嚴重。
然而楚子航上身的效果卻意外適合,淡雅的白色反而遮掩了他眉宇間常年繚繞的殺氣,竟讓他有了種眉清目秀、奶油小生的感覺。
路明非本也想挑一套白的配合楚子航,奈何他穿上之後倒也不是不好看,只是顯得他過於清秀,甚至有些嬌俏了。
只能說不愧是高天原頭牌,Sakura醬,還是有些姿色在身上的。
最後路明非還是選擇常規的黑外套,白襯衣。
在聽說路明非也有意加入獅心會後,獅心會現任會長大方的將自己Panamera借給了兩人,甚至帶著一眾主席團將楚子航和路明非兩人送出了半公里才依依不捨的揮手道別。
這陣仗讓路明非感覺自己和楚子航像是被送去刺秦的荊軻和秦舞陽,坐在Panamera上感覺一陣「風蕭蕭兮易水寒」。
很快兩人就達到了諾頓館門口。
諾頓館是帶有經典「斯堪地那維亞風」的建築,尖頂坡面,大方簡潔的線條,顏色卻明艷靚麗,屋檐的彩燈像是一串星月相連,學生會成員們穿著深黑色西服,男生胸口揣著白色絲巾,女生則插著艷麗的玫瑰,他們分隔大門兩邊井然有序的接迎著賓客。
門口一眾豪車排排停好,路明非抬眼看去,奔馳E級、寶馬5系,保時捷911跟豪車會展一樣,而當頭停著的竟是一張布加迪威龍!
楚子航似乎心情還不錯,他瞥了一眼那張布加迪威龍對路明非說:「上一次自由一日裡,愷撒用這張布加迪當作賭注,你兩槍擊敗我和愷撒之後,這張布加迪就是你的了。」
路明非嘴張的能把後視鏡都吞下去,他震驚的問:「這張布加迪至少兩千多萬啊!老大拿來做賭注!?」
路明非記得那段三人深海遇險的情景,自然也記得愷撒不負組長的職責,一馬當先的穿著齊柏林裝具走出了潛水器。
儘管他已經和諾諾訂婚,儘管三個人里看起來最該活下去的就是他,但他依舊驕傲的身先士卒。
愷撒就是這樣,一直為了驕傲而活的人。
所以路明非依舊下意識的會稱愷撒,老大。
「他一直不怎麼在意錢,驕傲與尊嚴於他而言才是無價的。」楚子航淡淡的回答。
他說完一拉手剎,打死方向盤,以一個二百七十度漂移將Panamera準確倒入了車位里,車停穩瞬間,他便已經解開安全帶下車了。
路明非也緊跟著下車,兩人一左一右,一黑一白,跟黑白無常駕到似的。
緊接著兩人都愣住了,就連一向沉穩的楚子航也不禁略略瞪大了眼。
「師兄為啥他們都」路明非指著那些剛進門就脫掉外套的賓客,呆若木雞。
現在堅州亦是冬天,因為芝哥的緯度不低冬天甚至要比上京市還冷一些,可諾頓館裡的賓客們,全都穿著泳裝!
楚子航眼角微抽,突然想到了什麼,低聲呢喃道:「難道是那次?」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06s 3.7506MB